第26章 藏珠

那喜桐跟在云晚湾这么多年,也是个极聪明的。云晚湾话音一落,她便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奔到云晚湾面前,看了簪子一眼,捂着胸口惊叫道:“哎呀,这不是小姐最心爱的簪子吗?!坏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其他人看见她如此,也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

云晚湾控制着面部表情,撇撇嘴。可她莫名有些想笑,但为了继续演下去,她只好强忍着笑意,忍得腹部微微抽搐。

在旁人看来,就是她在忍着泪意,努力维持着体面,不让自己哭出来。美人蹙眉,令人动容。

简竹君见她如此,几乎瞬间就看向沈庭书,满眼怒气。

沈庭书没在看他。他眼中噙着一点笑意,垂眸看着云晚湾,没有出声,纵容她肆意发挥。

云晚湾借助层叠的裙摆,脚下用了些力气,又将珍珠往泥土中碾了碾。无声无息完成这一切后,她小声对喜桐道:“没关系的……”

她说这话时,有些怯懦的抬眼,对上沈庭书的眼神。见他眼中没甚情绪,垂下的眼遮挡住大部分目光,她心中未免有些泄气,轻轻叹了口气。

简竹君见她如此模样,忙弯着腰,招呼着家仆一同去找那颗珍珠。喜桐也假意寻找起来。

云晚湾本来就是故意破坏它,怎会让他们找到,脚下愈发用力了些,牢牢的踩着珍珠一动不动。

沈庭书垂眸,淡淡扫了一眼她的绣花鞋,忽然眼神一凝,不大自在的挪开眼。

云晚湾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在等姜玉衡的回话。

在众人几乎要将草皮翻找一边后,姜玉衡瞥了一眼云晚湾手中的簪子,慢悠悠的开口:“云小姐意下如何呢?”

云晚湾没应声,瞧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远处的马儿“咴咴”叫了两声,云晚湾受惊般抬起头,往那边瞧去。一抬眼,却瞧见一杆马鞭横在眼前,不远处赶车的老伯神色有些慌张,正在往这边张望着。

递给她马鞭的是简然的婢女。

云晚湾看一眼马鞭,又看一眼简然,似是在问:“何意?”

与她对上眼神的瞬间,简然弯着嘴角笑了笑:“一个奴婢罢了,要打要杀,全随姑娘便了。”

云晚湾眨眨眼。

心道:这位小娘子……还未进姜玉衡的门呢,便颇有几分姜玉衡的做派了。只是,她如此行径的话,姜某人八成有些恼罢。

她猜的不错,姜玉衡的确心中有些恼。

他面上带着笑,眉心却有一丝皱褶。

云晚湾瞧了那马鞭一阵,犹疑的伸出手,握住那马鞭的木柄。谁知她不知摸到何处,手心忽然一痛,像是扎进了倒刺。

她几乎是瞬间就松开手。

而沈庭书早在她伸手去拿马鞭的瞬间便跪在了她的面前,见她迟迟不动作,稍微抬起一点头看她。

云晚湾合紧手心,没让其他人注意到。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庭书,轻轻摇摇头:“多谢表姑母好意,只是晚湾不愿伤人,还是罢了。”

简然没说话。

沈庭书听她如此言语,毫不意外。他不声不响,将看向她的头垂下。云晚湾居高临下,只看的到他墨染的眉,飞入鬓角,鼻骨刀削一般挺立,有玉的质感。他的脸轮廓清晰流畅,收进下颌中,隐隐含着力量。

她没有让他起身。

他的黑衣下摆落在草地里,清浅草色乍看又无,被他浑身的墨色映衬的清晰了些。

姜玉衡此时问道:“云小姐想如何处置呢?”

云晚湾眨眨眼,缓慢地说出自己的条件:“我想……殿下不如让我把他带入云府处置,近来云府正好要修一座阁楼,有些缺人手。殿下将他借我几日,待阁楼修好了,我便将他还给殿下。这样如何?”

她说完,清楚的看见沈庭书浑身一震。幅度很小,就那么一瞬间,但她就是看见了。

云府不曾要修建什么阁楼,就算要修建,云晚湾也会延长阁楼修好的期限。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将沈庭书带离姜玉衡的身边。

姜玉衡还没反应过来呢,简竹君先出声了:“不行!”

云晚湾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当他是空气。

姜玉衡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行。”

他瞥了一眼直直跪在她面前的沈庭书,笑道:“我家这个侍卫,吃苦耐劳的紧呐,只怕云小姐到时候用的太顺手,不肯将人还给我了。”

云晚湾笑:“怎会。”

她微微弯腰,与沈庭书平视:“起来吧,小侍卫。”

沈庭书用黑沉的眼珠望进她的眼中,眼神交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出口,又似乎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最终他低声道:“多谢……云姑娘。”

他起身时,衣摆带起一圈桃花瓣,乱红蹁跹迷人眼。

云晚湾得偿所愿,笑弯了眼,没应声,从怀里掏出另一枚簪子,别在自己发髻间。

她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回府?”

简然看了她一眼,深深浅浅。她道:“好。”

便让婢女去差使车夫了。

姜玉衡也差遣小厮去赶车。

及至简家车夫驱车到了他们跟前,姜玉衡的小厮却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殿下不好了!马车不见了!”

姜玉衡困惑:“怎会不见了?”

他往那处走了两步,果然不见马车踪影。

简然缀在他身后,恨恨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窃走王府的马车,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玉衡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不能与简姑娘同行了。”

云晚湾听了简然的话,没由来的想到前日沈庭书踹姜玉衡的那一脚,心道:窃走马车算什么,有人当街踹皇子呢!

旋即她意识到姜玉衡的话,似乎品味出一丝隐情来。

他说不能同行了,这是何意?

莫非,是简然有意和他同车、然后让自己与简竹君一车吗?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觉得此人是故意的,故意不想和简然同乘。

她偏不遂他意。

简家的马车只能乘坐三个人,多出来的人只能站着,想必姜玉衡正是看中这一点才笃定他不会上车。

云晚湾抬手制止欲往马车那边走的沈庭书,轻声道:“表姑母,让殿下与你们同车罢,正巧他与你们顺路。”

简竹君闻言质疑道:“那你怎么办呢?”

晚湾笑:“我有友人在这附近,不必挂念我。”

简竹君还欲说些什么,被简然看了一眼,不再言语。

姜玉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笑了笑:“这……不好罢。”

云晚湾歪着脑袋,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简然率先上了车,姜玉衡看了云晚湾一眼,轻哼一声,也上车了。

简竹君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她身旁的沈庭书,总觉得如鲠在喉。他踟蹰一阵,在简然的催促下,也上车了。

马车骨碌碌驶离,云晚湾松了口气,与喜桐对视,眨眨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抿唇微笑。

身边还站着大活人沈庭书,但云晚湾此时不知如何搭话,也不是太想和他搭话,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用鞋尖磨蹭着地面。

磨了几下,她忽然感觉到脚似乎被一股目光盯住了。她有些迟钝地抬头望向视线的来源,望进了沈庭书没来得及收回的黑沉的、深潭般的眼神中。

她一愣,有些发憷,背后寒毛竖起,再仔细看时他却挪开了视线,她看不分明了。

她迟疑着问:“你方才……在看什么?”

沈庭书冷着脸:“没看什么。”

云晚湾拧着眉看他,没说话。

片刻沈庭书眼神动了动:“姑娘以为我在看什么呢?”

云晚湾摇摇头,回忆了一下他放才的眼神,道:“你……”

沈庭书却忽然打断她的话:“姑娘想方设法将我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云晚湾一怔。

他忽然朝她这边迈出一步:“抬脚。”

云晚湾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她坚定的站在埋着珍珠的这一小块儿地方,摇摇头。

沈庭书与她对视,目光沉沉下压,自她脸庞落到她脚尖。

云晚湾仰头看着他,觉得他似乎与平时十分不一样,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落在桃花树上,将细末的枝干震得轻轻颤了下,扑簌落下许多桃花瓣来,迷了云晚湾的眼。

她眯着眼,欲拂去脸上沾上的几点花瓣,那花瓣却无风自动,自己飘落了。

她一愣,便见黑衣在桃花雨中贴近了她,而后她浑身一轻,被一条强有力的臂膀托起转了半个圈。

云晚湾一惊,双手下意识捏住那人的衣裳。

直到脚落在实地上,她还是有点茫然的。

而沈庭书因为被她揪着衣服,不大方便动作,便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利刃出鞘,剑尖落在云晚湾方才站立的地方,轻轻一挑——

浑圆的、还沾着些泥土的珍珠便稳稳地落在了他手心。

他掸了掸泥土,将珍珠牢牢握在手心。

云晚湾一瞧,以为他要拿着珍珠去找姜玉衡,心道,可不能让他再回去,便在他还未将珍珠收好时扑过去,捧着他的手,欲将珍珠抢过来。

沈庭书的手瞧着纤长没什么力气,可也只是瞧着——习武之人的手,哪里是她能掰动的。

他垂着眼,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见她急的像只被惹恼的小兔儿,他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须臾,将珍珠收进胸口,嘴角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可恶,被女鹅和女婿甜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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