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露水通过学长们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就在他想要补救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于是脱口而出:“受伤了……对——我原本是体育特长生,既然无法继续为学校夺得荣誉,就建议我转学了。”
善解人意的学长们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比起有礼貌又熟练掌握语言艺术、受过伤还能徒手接主任假发的露水,体育馆的另一边有两位急需要学长们的“关爱”的“问题”少年。
“影山、日向。”看着那两个在互相指责将球砸在主任头上是对方责任(当中大概夹杂着半句感谢露水的话)的少年,从之前的对话和行为中基本能推测出这位就是排球部队长的学长一本正经地叫着他们的名字,表情严肃而认真,“你们应该明白,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吧?排球部不是给‘你们两个’决胜负的地方。在这里的所有人,‘我们’,都将队里的其他人当作并肩作战的队友——”
这位乌野排球部的可靠队长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所以,在你们两个能真正成为‘互相的队友’之前,别想参加排球部训练。”
仿佛看了一场情景剧的露水在学长关门时也跟着走出了体育馆。他看着门外肉眼可见石化了的影山和日向,不禁觉得有趣,所以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两人身后默默观察着。
然后在保证会和日向好好配合的影山说出“真心话”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会心的笑。
“我能懂这种感受哦——”透过半开的门能看到也忍不住笑了——但是因为率直少年的真心话而忍俊不禁——的学长,还有因为自己不像开玩笑的一句话转过头的影山同学,岸边露水露出了一个真诚中透着一丝残忍的笑,“比起不够优秀的队友,所有的事都自己来更可靠些。”
岸边露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些话——这些并非他本意的话。
但是这具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般、“自动”走到了日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向这位小个子:“努力成为配得上‘天才’的队友吧。”
……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是多么自高自大的露水因为太过羞愧,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体育馆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
只留下被他惊呆了的五个人——
“露水他……受伤的不会是脑子吧?”
“……英雄所见略同,大地。”
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的露水心事重重:他刚刚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吧?明天要怎么向影山和日向同学道歉才能让两人原谅他?不不,这种隔夜——迟来的——道歉果然还是不行,他必须现在就回去向那两个绝对还守在体育馆门口的家伙道……
等等。
他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有错……
那么,比起道歉的话,还不如拿出解决那两人问题的“答案”更为合适吧?
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岸边露水的脚步也显得更轻快了些。只不过,属于“他”的答案还远没到揭晓的那一刻。
翌日。
乌野高中,1年1班教室。
“请问日向同学在吗?”
在午休时间来到1班教室的门口,想要和日向搭话、却得知少年刚刚好像被高年级的学长叫走了的岸边露水在从第二体育馆失望而归的路上,意外遇上了正在喝酸奶的影山同学。
“影山君?”岸边露水突然撞见他正要去找的另一个人,下意识行了个礼,“昨天的事实在抱歉。”
“为什么说‘懂这种感受’?”对露水的道歉视若无睹——关注的点完全和对方不在一个脑回路上的影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笑了一下——这回是因为对少年的率直,岸边露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当时那个奇怪的心境,但他有想对影山说的话:“影山君,之所以会有‘不够优秀的队友’——正是因为强者在不断努力追求更强啊。”他停顿了一下,尝试露出鼓励的微笑:“所以,与其被‘这种感受’困扰,不如担心会被‘努力的队友’超越吧。”
“……”
露水的脚步并没有长时间停留,因为他最需要道歉的那个人是日向同学——
“啊,找到你了——日向君,还有……菅原学长?”看着已经在和昨天的温柔学长练习接球的日向,慢了一拍才发现昨天想到的“完美道歉方案”派不上用场了的露水却没有因此沮丧,反而扬起了些许欣慰的笑容,“我为我昨天说的话道歉——日向君,你比我想得还要努力得多啊。”深深的鞠躬,是这位高个子少年对对方的歉意,更是敬意。
“为什么道歉?”春日午后的阳光洒下,小个子少年脸上的笑容比露水耀眼得多,“你说得没错啊,露水!”
反被眼前的笑容鼓舞的露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我可以陪你一起练球吗,日向君?”
“诶?”昨天并没有听到露水小声的解释的日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陪”而不是“和”,“当然可以!不过——”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许不自然:“我现在还不是排球部的正式部员……但我一定会……会、和影山、一起打赢比赛然后入部的!到时候我们就是队友了,露水!”
看到高个子少年的笑容一瞬僵硬的日向猛地想起:对了,露水昨天只是来“参观排球部”,他还没“正式加入排球部”——可是他明明那么喜欢排球。
“露水你这么喜欢排球……”用了不同的口吻,想表达的心情却都是一样的日向和菅原问出了同样的话——
“加入排球部吧!”
“要加入‘我们’,继续打排球吗?”
“他”明明那么喜欢排球啊——
之后,在中午和菅原学长一起、又在放学后和影山一起陪日向练习接球的过程中,这成了困扰岸边露水的一大难题:
为什么他看到的那张“入部申请书”上会画了一个“×”呢?
这几天他反复拿出那张纸看了又看,将脑海里仅存的一丝记忆想了又想,也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结论来——
如果是和之前的“足球片段”一样,他还可以用自己失去记忆不会打排球来敷衍,但是现在这里的他好像还挺会打排球的——虽然依旧体力不足(具体表现为陪日向练习一会儿就会想休息,所幸硬撑也能撑住),但实打实的排球技术和莫名的球感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那么,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他”喜欢排球、技术也不差,为什么来到乌野高中的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加入排球部——甚至不想加入呢?
想必有隐情吧。
更何况——岸边露水又想到了他最开始脑海闪过的记忆——“他”为什么会从井闼山转学到乌野来呢?
在和日向、影山一起练习完接球之后,感受着随身体“惯性”十分自然地做起拉伸运动的全身上下,露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也明明没有受过伤啊。
这一切的答案,果然只能通过加入排球部来慢慢寻找了吧——
星期五。
乌野高中。第二体育馆。
“你们就是报名入部的一年级新生吧?”乌野高中排球部的队长泽村大地拿着三张申请表,一个、一个核对着脸和名字,“月岛萤同学——哦,个子很高啊——过去在队里担任副攻手……山口忠同学——过去在队里担任副攻手……岸边露水同学——”
队长大地看了看站在两个一看就是自幼相识的月岛和山口的身后,那位默默低着头、才见过没多久的一年级新生,又核对了一遍对方在入部申请表上填的“过去曾担任的位置”:“过去在队里担任自由人?”
看上去和月岛同学差不多高、恐怕有一米九的身高的露水——担任自由人——莫非他是在初中暑假这短短两个月里蹿高了十多厘米?不过自由人的确是很容易受伤的位置。
“是的,泽村学长。”岸边露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盯着对方,眨了眨眼睛,很快又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原本是井闼山的‘自由人’。”
“‘自由人’,哈哈哈——”站在岸边露水身前,堪堪能遮住他头的月岛回过身,笑得有些让人看不下去,“这位同学,是自由人——‘libero’,可不是你说的什么‘freeman’。”
诶——
可他明明记得,就是这样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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