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棋中语,笔尖魂

“现在和我说书法没用?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开这个课?有病……”

“质疑我的教学方法?是因为你们在分数里钻的太深。无知……”

今晚的风简直离谱,刮在身上跟被刚磨好的美工刀片贴脸划似的,疼得人想原地表演一个“人体缩成球术”。云端一中的老师们陆续离开了,云轩辕和五育两个“老实人”,还在食堂帮蔡姨收拾残局——餐盘摞得比他俩人还高,剩菜剩饭的味儿混着洗洁精泡沫,堪称“食堂限定版芳香疗法”。

食堂外,李日月捧着杯珍珠奶茶吸得正欢,圆滚滚的珍珠卡在吸管口时,还得使劲嘬两下,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荔枝。他盯着校园南边那片空地上的草被风吹得“磕头如捣蒜”,眼神突然就飘远了。

青袖里从他袖口探出头,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语气满是震惊:“师傅!您不是说奶茶是‘液体卡路里炸弹’,喝一口得跑三圈操场赎罪吗?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是就是!”烟衫明也凑过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上次我偷偷喝半杯,您还罚我抄了三遍《数学公式大全》呢!”

李日月把最后一口奶茶咽下去,满足地打了个嗝,才慢悠悠开口:“今天高兴,放纵一次怎么了?你们不知道,里头那云轩辕,当年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想当年咱们搞的‘星火计划’,多少人说没戏,结果呢?现在这火苗子在这儿烧得旺着呢!”

他这话一出口,青袖里和烟衫明突然跟被按了“回忆开关”似的,异口同声地喊:“哦!当年咱们成功了啊!我就说这风怎么这么熟悉——”

李日月拍了拍袖口,让俩小家伙站稳点:“可不是嘛!当年成功那天,风比今天还狠,刮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嘴硬说是沙子迷了眼。现在再吹这风,疼是疼,心里却跟揣了块热红薯似的,暖和!”

说着,他又摸了摸口袋,琢磨着要不要再买一杯——毕竟,庆祝这种事儿,多喝一杯不算过分吧?

一阵风吹过来,像三年前吹来的。

烟衫明往讲台上一站,手里的毛笔转得像小陀螺,开口就把书法课本“怼”了回去:“书上说观察、控笔、思考是王道?NONONO——”他故意拖长调子,惹得底下同学抬头看了两眼,又低头戳起了橡皮。 “我教书法,不教‘这个字该写多宽多胖’,我教‘怎么跟字处朋友’!”烟衫明说着,蘸了墨在宣纸上一笔画慢写,“得先静下心来,让这个字在你脑子里‘活’过来,比如写‘月’,你想它是弯弯的月牙,还是圆圆的满月?加自己的想法,才有劲儿!就得有股‘我觉得它该这么长,它就不敢短一毫米’的气势!” 他说得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毛笔上,可台下多半同学要么在偷偷画小人,要么盯着窗外的风发呆。烟衫明也不恼,收笔时还笑着说:“慢慢来,咱们不急。”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办公桌上准能冒出两三张练字纸——有的“月”字写得跟小灯笼似的,有的“山”字歪得像小土坡,却都透着股认真劲儿。烟衫明捏着纸乐半天:“瞧瞧,真爱粉这不就来了!”

而二楼教室的青袖里,正把围棋子摆得满黑板都是,活像撒了一把黑白芝麻。“同学们,咱们假设这颗黑子是x,白子是y,”他指着棋盘上歪歪扭扭的“函数曲线”,“你看啊,黑子往右挪一步,白子就得往上跳两步,这不就是一次函数的脾气嘛!”

底下同学盯着棋盘发愣,有个胆大的举手:“老师,那要是棋子被吃了,函数是不是就‘挂了’?”

青袖里眼睛一亮:“问得好!这就涉及到定义域了——棋子不能出棋盘,就像x不能瞎取值!”说着还拿起颗白子,假装“吃”了颗黑子,逗得全班笑出了声。

教育局的“一本率施压令”像块巨石,砸得云端一中的课表变了形——烟衫明的书法课先是从每周两节缩成一节,最后干脆在课表上没了踪影,只剩他办公室里那罐墨汁,还透着点不甘心的香。

他跟在年级主任身后,像只执着的小麻雀,一遍遍地说:“主任,就一节!上书法课能让孩子们静下来,心定了备考才更顺啊!”可主任要么盯着电脑敲键盘假装没听见,要么脚步不停往会议室走。

直到某天,主任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时眉头皱得能夹碎纸:“你知道外面现在多卷吗?天道一中凌晨五点就开灯刷题,天合一中周末都在补课!你这书法能帮学生提分吗?别再说了,服从安排!”

烟衫明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心里像那罐许久没兑水的墨,稠得发沉,慢慢要凝固成块。“还有,把青袖里叫来。”主任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办公室。烟衫明低声应着“是”,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的纸。

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传来了“炸雷”——是青袖里的声音,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的教学方法对不对,不是你一个门外人说了算的!”

“对不对看分数!”主任的声音也拔高了,“你看看四班平均分,再看看你们班!还好意思说方法对?”

“分数分数!就知道分数!”青袖里的声音透着气,“我的学生不是刷题机器!题是死的,知识是活的!高考考的是会用,不是会背!上次有学生问我学数学有什么用,我没说‘为了高考’,我告诉他们‘数学能帮你看清世界的规律’!这有错吗?”

“砰——”一声响亮的摔门声,把办公室里的争吵掐断了。青袖里攥着拳头从里面出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六月的太阳正毒,阳光像无数把锋利的剑,直直扎下来。烟衫明和青袖里站在走廊上,眯着眼都看不清远处的教学楼。

风还是像之前那样刮,可这次没了奶茶的甜,没了练字纸的暖,只剩刺眼的光和沉甸甸的迷茫,堵得人心里发慌——他们想让课堂有意思,想让知识有温度,可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难走?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李日月晃了晃手里的包,“明天一早就要设招生点,你们俩要是现在不回去睡觉,明天顶着俩黑眼圈跟家长说话,人家还以为咱们学校老师都熬夜改卷子改魔怔了呢。”

青袖里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棋子,在指尖摩挲着。他忽然想起下午那个问他“棋子被吃了函数是不是就挂了”的学生,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烟衫明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仿佛闻到了墨汁的清香。他小声地,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青袖里说:“总会有人,想好好写一个字的。”

俩人跟在李日月身后,脚步慢慢从沉重变得轻快。

他说着,率先往校门口走,夜风把他的衣角吹得飘起来:“招生可是大事,多来一个想听书法、想玩着学数学的孩子,咱们的劲儿就没白费。至于别的,先把觉睡够了,明天才有精神跟人唠啊!”

烟衫明和青袖里对视一眼,刚才被阳光刺出来的迷茫,好像被这阵夜风吹淡了些。俩人跟在李日月身后,脚步慢慢从沉重变得轻快——是啊,先睡够觉,明天招生才是正经事。

在云端,墨水永远不会干涸;在云端,棋子永远不远会落灰。

在云端,总有孩子会喜欢他们的课的;在云端,存在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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