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李玉竹此时已经坐上了阿婆回村的牛车。

今日总共卖出四十六碗凉茶,收入近一千铜板,换算下来就是一两银子,这将近普通农民全家一个月的生活开支。

她乘着牛车坐到山林边上。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没绕路就找到了硝石壁,直接装了半个木桶。

原路返回时,经过昨天与乌瑞相遇的地点,她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硬物。

李玉竹低头一看,落叶堆里藏了一把弓箭,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她弯腰捡起弓箭,仔细打量片刻,才想起这是乌瑞当日手中拿的那一把。

估计是昏迷后弓箭脱手,一夜过去被落叶掩埋。

不知道乌瑞有没有来找过,光看这弓箭握柄处被手掌摩擦得极为光滑,就知道与主人感情不浅。

李玉竹日行一善,把弓箭放进木桶,一同拎出去。

出了山林里正巧遇见路人,她便打听乌瑞的住处。

乌瑞此时正在河边洗衣,几个拎着脏衣过来的男子互相挤眉弄眼一番,在乌瑞身边放下木桶,放声攀谈。

“有的人啊,还好意思出来,我要是被里正大人发现行为放荡勾引女郎,早就躲着把双眼哭瞎了。”

“咱们啊是胆子小,不然也能跟着学学,怎么能把女郎勾得神魂颠倒,不用三挑四选就被求娶为正夫。”

乌瑞搓洗衣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全当耳旁风。

有人看不下他这样子,故意走到跟前来挑衅,“乌瑞啊,你别不说话,大家都想找你取取经呢。”

“对啊,说说吧,你这一没门第,二不贤淑的,怎么能勾搭上女郎的。”

他们语气亲近,但说的话都是贬低嘲讽,眼中尽是嫉恨怨毒。

大家本来条件都差不多,他乌瑞明明犯了错反倒因祸得福,被从未纳侍的女郎求娶。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天上砸金砖了。

乌瑞这回没再不吭声,他把拧干的衣物放回桶中,站起身来,“真要我教?”

几人没想到他没还嘴,反而真的要教他们,面面相觑,“那……那你教。”

“好”,乌瑞点头,看向其中一人,“你脸太大,鼻子像鹰钩,吊梢眼显得太刻薄。”

那人气急,“你……”

乌瑞又看向另一个人,“你脸颊发腮,嘴巴大,眼睛鼓,看起来像□□成精。”

“还有你,膀大腰圆却故作娇柔姿态,先把下巴的胡须刮干净。”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骨瘦如柴,肤色惨白,活像死了几天的干尸。”

乌瑞噼里啪啦地说完,勾了勾嘴角,露出有些恶劣的笑容,

“所以我教你们,都该投胎才对。”

乌瑞绝不是忍气吞声之辈,先前面对里正都敢掏出匕首威胁,如今只是面对几个小肚鸡肠的男子,只靠口舌便气得他们面色涨红,抖着手指他,浑身颤得像筛子,

“你!你……你简直!”

乌瑞哼了一声,“还要我教吗?”

他们缓过来差点背过去的一口气,彻底撕破脸皮,

“你以为你乌瑞投机取巧得到女郎求娶是天大的好事,可村里谁人不知,李家女郎最是游手好闲一无所成,前些日子被书院退学,现在连屋顶都是破的,你以为你将来有什么好日子不成?”

“况且女郎如今是年纪小一时冲动,将来纳进三两个年轻貌美的侍,你就只有独守空房的份!”

“别说以后了,李都长托人送回来的钱她每月都挥霍个干净,单是你们成亲,她就拿不出一抬聘礼来,我看你到时候要被如何耻笑。”

乌瑞不见气恼,道,“既然几个哥哥如此关心我,想必是要帮我出点聘礼了。”

他说着,往几人的荷包上瞥了几眼。

几人面色一变,连忙捂住荷包,“你说什么胡话?我们哪有这个意思。”

说完,他们总觉得乌瑞目光紧盯着他们钱袋子不放,背后一阵汗毛倒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连衣裳都没洗就提起木桶走了。

在旁边树下玩的阿聪跑过来,吓了他们一跳,几个人边骂边跑,背影十分狼狈。

阿聪做了恶作剧,高兴地跑到乌瑞身边。

乌瑞亲昵地摸摸阿聪的脑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阿聪“汪”了一声,飞快地摇尾巴。

乌瑞拍拍它的脑袋,“好了,我们回家吧。”

李玉竹在乌瑞院外等了一会儿,才远远地看见有人提着木桶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只大狗。

那大狗好像闻到李玉竹的气味,飞快跑了几步来到她身边,左闻闻右闻闻,然后如愿被摸了脑袋。

乌瑞看到李玉竹后,睁大了眼睛,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又说,“我刚才在河边洗衣,你等久了吧。”

李玉竹摇头,“无事。”

她从木桶里取出弓箭递过去,“在山林里看到的,我记得应该是你的。”

乌瑞看到弓箭的一瞬间,明显眼睛一亮,下意识要伸手去拿,却又在半空中僵住了,捏紧拳头收回去,“我不要了,你随意处置吧。”

李玉竹眉梢微挑,低头看这弓箭完好无损,问,“为什么?”

乌瑞低头,“射箭打猎都不是男子该做的事,我之前孤身一人,被人议论几句全当耳旁风,但今后成婚,若是再干这种事,就是给妻主抹黑。”

他狠不下心毁坏陪伴自己多年的弓箭,只能忍住不去寻找它。

李玉竹明了了,她想了想,问,“这是律法规定?”

乌瑞摇头,“不是,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既然如此”,李玉竹将弓箭往前一递,“旁人如何议论我都不在意,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

乌瑞抬头看向她,目光对视才明白对方不是开玩笑,他抖了抖手指,接过弓箭抱在怀里,问,“我还能去打猎?”

李玉竹看他双眼都是红的,心想还挺爱哭,点头,“是。”

乌瑞高兴地来回抚摸弓箭,脸上笑意明显,俊美的脸上似乎都在发光。

李玉竹被感染,也跟着勾了勾唇。

乌瑞注意到她的笑容,抚摸弓箭的动作变慢,有几分不自在。

“对了,有人在你跟前说什么吗?”李玉竹问。

她来送东西,顺便也是问问乌瑞的情况,

今天上午田燕都知道了她娶正夫的消息,说明这事已经传遍了,乌瑞是男子,保不齐有人会来他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乌瑞抿唇,目光躲闪,“没有。”

李玉竹一看他样子就知道在说谎。

她皱眉道,“我会去跟里正说,早日定下我们的婚事。”

乌瑞轻轻点头,目光只看着自己脚尖,小声应好。

李玉竹,“那我就走……”

“等等”,乌瑞忙道。

他急匆匆地跑进门内,又探出个脑袋,“等我一下。”

李玉竹颔首。

乌瑞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手上拎了一条熏肉递上,“这是我打的兔子,做的熏肉,不嫌弃的话……”

李玉竹今天一整天没吃过饭,乍一看到这熏肉才发觉肚里空空,饿得难受,

于是她也不推辞,径直接过,“多谢。”

乌瑞有些开心,“那你路上小心。”

李玉竹应了声“好”,转身离去。

乌瑞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收回视线,蹲下抱住阿聪的狗头,“以后我们可以接着去山林打猎了,开不开心?”

阿聪叫了几声,尾巴挥舞得飞快。

“我刚才装了可怜,应该没被发现吧。”

“汪!汪!”

李玉竹到自己家附近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好在月光十分明亮,把前路照得清清楚楚。

她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还以为是看花眼了。

结果走近几步,果然是一个人把脸埋在双臂里,坐在门槛前。

李玉竹认出这身型,喊了声,“田燕?”

那人把脸抬起来,果然是田燕。

李玉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还好是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我正打算明天去找你……”

她话还没说完,看清田燕通红的双眼时突然住了口,顿了顿问,“怎么了?”

田燕向来是大大咧咧,不把事情放心里的性子,能让她半夜跑到她门槛前来哭,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玉竹走近,想把人给拉起来,“进屋说,别坐在这里。”

田燕一句话不说,却纹丝不动。

李玉竹“嘶”了一声,“我手腕才受过伤。”

田燕抬头一看,李玉竹手腕果然裹着绷带,她默默站起身。

李玉竹将人带到里屋,

没时间烧茶,将就倒了一杯凉水,

“发生什么事了?”

田燕哽了哽,说,“今日我本来去找陆女郎要医诊名册,去收钱,可是陆女郎告诉我,陈秀才找到她,接了这门生意,她说陈秀才是读书人,旁人都会给她个面子,又说与我的字据不做数了。”

李玉竹听她说完,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件好事,陆女郎与你签的字据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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