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手术资料跟论文似的——”骆枫把手上的东西甩到茶几上,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
褚云站在他对面,弯腰翻了翻那摞资料。他身上还套着昨晚匆忙出门时随手扯的一件衬衫。他第一粒扣子没扣,弯腰就能隐约窥见——
“咳咳——”骆枫装模做样地转过头。
褚云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些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看东西很快,这些资料详细地记载了骆宗阳十三年前的那次心脏搭桥手术,以及后续的一些体检报告,他暂时看不出异常。
“我关心关心我爸身体还不行么,万一他搭桥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那这公司不很快就是我的,我还费什么劲儿。”
骆枫三两句话打算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褚云沉默了会儿,“你爸对你怎么样。”
骆枫眯着眼看他,这个话题转变得有些太生硬,“十七岁之前,我还呆在国内的时候,慈父严母吧,我家也算是。出国这么些年,在国外看我爸的公司,运营方向和最初越来越脱轨,每年几个越洋电话,脾气越来越古怪,回国了也是。怎么突然问这个?”
褚云摇摇头,从这个角度骆枫只能看到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他一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不得劲儿。
骆枫一把拉过人摔到沙发上,一只手把褚云的胳膊在背后固定住防止人逃跑。
“怎么,处对象之前查户口啊。”他趁着褚云还处于被摔懵的状态中不要脸地用鼻子使劲蹭对方锁骨处那块肉。
“谁和你……你先松开……”褚云一身痒痒肉,他最烦别人碰手碰脚。
骆枫知道他没来真的,否则得一脚把他踹下去,“你就让我蹭两下。”
褚云为数不多上班能穿的衬衫都被身上这头大型犬类折腾皱了,“嘶——你又发什么疯。”
褚云感觉脖子上传来轻微的痛感,是某人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骆枫埋在一边等了一会儿,见褚云还没把他踹下去,又得寸进尺地问,“你看,你没把我踢下去,说明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褚云把脑袋转过去不看他,“你还有事没,没有我去洗澡。”
骆枫知道逗人也得适可而止,把人从身下拉起来坐好,“有。我明儿有个饭局。你作为我秘书——的助理,得陪我来。”
褚云斜眼看他,“可以,前提是——”
他指指身上被揉皱见不得人的衬衫,“赔我衣服。”
说完毫不犹豫地起身。
“哎——我衣柜你随便用啊!”
“大了。”
“小茵这孩子,真是哪哪都好。”梅漫姝摸着周茵的手,恨不得现在就举办婚礼。
“伯母啊。您也说了这是我俩的事儿,要不您今天就先——”周茵在一旁陪笑。
“啊,行行行,那我就先走了。”梅漫姝拿起身侧的订制珀金包,转身对着骆枫脸上就没了笑,她瞪了骆枫一眼,拢拢头发走远。
周茵伸长脖子眼见骆家的司机接走了这位骆太太,放心下来松了口气,“我记得你妈以前也不这样啊。”
她撇撇嘴巴,顺手做了个广播体操,在这陪笑半个小时她屁股都要坐僵了。
“他们什么时候到?”骆枫渐沉的天色,“别给我把人吓跑了。”
“呦呦呦,还没追到手呢。就开始金屋藏起娇来了。”周茵拿起手机补口红,“今天怎么舍得把人放出来?”
“是不是感觉追不动啦?想请我帮帮忙?”
骆枫一脸你喝多了的表情,“老子的人格魅力还需要帮?!上楼,包厢!”
骆枫属于那种有点情况就藏不住非得翘起尾巴拉出来遛两圈的品种,昨天蒋文刚发消息,他就把饭局应下了。
蒋文裴晋身后领了一大帮人进来,大部分都是拿着家里钱混吃等死的子弟,当然也有几个是正儿八经握着家里大权能拿主意的。
骆枫看见进这么多人,眉头皱了一下。
今儿这局不是他攒的,裴晋走过来倒了杯酒,“我先罚一杯。”
他朝骆枫笑笑,接着转身冲着自己带过来的人招呼,“今儿个全场消费我买单啊!大家尽兴!”
骆枫打开手机,正准备编辑消息。
包厢刚被关上的门有人给打开了。
褚云推开门,抬眸看见一群人也没愣神,径直走向骆枫。
燕京十月份晚上是真冷,他穿了件白色羊绒衫打底,外面套件浅灰色风衣,头发估计很久没打理了,前额有些碎发遮眼睛。
裴晋从褚云进门起就没出声,带头的都安静了,其他人也跟哑炮似的。
“唉,这……哪来的小美人儿?”
“不知道……骆少新找的吧,不过这长得确实……”
褚云在骆枫身边坐下,“饭局?”
骆枫手心出了些汗,“我没想过这么多人——”
“来都来了——”裴晋端着一杯酒走过来,“云特助要给给面子是不是。”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面子这么大。”褚云笑笑。
“装什么——不就是陪的嘛。”一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小男模靠在一染黄毛的少爷怀里,“全场就等你一个,凭什么?”他声音可以说是刻薄。
“来都来了,玩玩再走呗。”小男模往褚云这边走,还推过来一车酒。
骆枫刚要发火。“好啊,你说玩什么。”褚云反倒应下。
周茵眼看事不对劲,想停止这场闹剧,被裴晋一把按住了。
“最简单的,骰子。输了罚一杯。”他心里就是不服,凭什么自己只能傍上这种货色,对面这个就能傍上骆少!
褚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酒?这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看——要不就赌钱。输一次——三十万。”
褚云话音刚落,在场的气压又低了一个度。
一次几千几万这是好玩,几十万这不就是存心叫人好看么。
那男模回头瞪了黄毛一眼,对面也是眼珠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他是在场出了名的会败家。这美人都开口了那还扫什么兴,场子直接就摆开了。
“输了你付钱。”褚云头也不回给骆枫来了一句。
骆枫挑眉,“不是,你——”
褚云往旁边挪了挪。
骆枫无处安放的手只能摸一把为了见面特意做的大背头。
那小男模是夜场干出来的,自认为肯定比褚云强。
第一把,褚云先。
他手法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陌生。周围的都觉着这把玩的大,盯紧了那双掷骰子的手。
开出来,三四二五三,才十七点!
这是新手吧……一看就没玩过啊……
“哎,骆大爷。”周茵推了骆枫一把,“你不会是把人家惹毛了,人特意霍霍你钱来啦。”
“滚一边去——”骆枫就坐在褚云旁边,他还怕褚云不乐意用他的钱呢。
对面的一看这脸上笑都藏不住了。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和我比?小男模直接自信开盅。
二十点!
“你输了。”他挑起那双画了无比夸张眼线的眼睛,挑衅地看向褚云。
“再来。”褚云嘴里吐出两个字。
菜成这样还在装什么!
“再来就再来。谁玩不完满三十把谁是狗。”黄毛那边的放了狠话,其实就是看不得褚云那副清高的样子。
开的前十把还算正常,两边有输有赢,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还有二十把。”褚云开之前顿了一下,话是说给对面的听的。
小男模立起那双说好听点是单凤眼说难听点是吊梢眼的眼睛,意思是不用你提醒。
这把是褚云赢,对方很轻蔑地哼了一声。
然而接下来的十把直接把场面推高了一个度,褚云连赢十把!
并且把把开出来不是二十八点就是二十九点!
“还有十把。”褚云喝了一口骆枫递过来的果汁润嗓。
对面气得脸都青了。
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发火,毕竟是自己说的三十把。
那小男模只好硬着头皮上,周围的人都在拱火。
接下来十把褚云是一点面子都没留,把把开出来都是三十点!
那黄毛本来是看戏的没想到自己变成了戏,脸上气得五颜六色的就要推门走。
“二十把,一把三十万。总共六百万。这位少爷别忘了自己的账。”褚云说着脱了手套。裴晋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算包厢里的灯光十分晃眼,也拦不住那双手上的淡青色血管太明显。
“你……你故意耍我的吧!”那小男模没想过自己会输这么多,大家都是玩玩儿,想也知道他背后那个不靠谱的金主不会给自己买单.
褚云轻笑一声,抬头看他,“耍的就是你。”
“噗——”周茵在一旁喝酒,看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大家继续玩啊,玩不过很正常。人云特助是燕大高材生,在坐的学历没几个比得上的啊……内什么……蒋文,记得把那六百万收一下啊。”周茵损完人继续喝她的酒。
褚云回头看了骆枫一眼,某人已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呆子。
褚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哎,不是。”骆枫赶紧起身拉人,“我真不知道,都是裴晋那孙子——”
两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褚云脚步突然顿住,“我真是看你这几天压力太大了。我想着出来吃顿饭玩玩——”
“徐书樱?”
包厢外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孩儿站住了脚,她转身看向褚云,眼神有些闪躲,“是……是褚云学长吧。”
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紧紧握住自己背包。
骆枫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好,我是你学长朋友,骆枫。”
“骆……骆……”她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褚云刚想上前。
“书樱。”一个带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跑过来。
“不是说好了呆在原地不要动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啊,我和褚云师弟真是有缘分,竟然在这又碰上了。”徐书白看向褚云。
“是啊。”褚云淡淡道,“我后来听医生说筱玥生前你去照顾了她一段时间,一直没来得及登门道谢。不知可否哪天赏脸一聚。”
“一番心意,谈不上照顾。”徐书白推了下眼镜,把目光转向褚云身边的人。
“这是小骆总吧。我在您父亲分公司工作,久仰大名。”他牵起徐书樱的手,“不过今天太晚了,没准备见面礼。先失陪了。”
骆枫皱着眉点了点头,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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