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担忧地看向一旁的公主,却发现她像没事的人一样,丝毫不受身后那些声音的影响。
心中便安心多了。
公主府的进度很快,图纸下去之后,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
时值七月,天朗气清,万物和畅。
云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在殿门前朝下看,按照她的想法,寒蝉宫已经更名为鸣夏殿。
殿前着人挖了一口大大的莲花池,顺着殿前的汉白玉的下去便能看见锦鲤在池水中嬉戏,前不久才洒下的荷叶种子,如今也长开了。
正有鱼戏莲叶的无穷乐趣。
“公主,该喝药了,陈太医这一次配的药比之前更甜一些,闻着还有股淡淡的莲子香气呢。”
云柔接过药盅,一饮而尽。
落雁递上蜜饯,被她推到一边,赤着双脚踩在莲花池没入水中的台阶上,云柔抬起头仰望,大片云彩正从太阳底下挪走,今天又是一个大晴日。
“是时候该去公主府看看了,宋昼那厮还不知将我的公主府盖成什么样子,亲眼看过才放心。”
落雁正在打捞莲花池中的败荷,听闻立刻响应。
“奴婢好久都没有出过宫呢,上次出宫好似还在去年。”
“这几个月公主的身子在陈太医的调理下,有所好转,咱们出去逛一逛也无妨,只是要提前部署好,安危还是第一位的。”
宫外。
云柔一袭寻常女子的衣着来到公主府门前,朱红的大门正紧闭着,许是知道有人前来,云柔站定之后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男子探头出来,关上大门时肩上一重。
“几位姑娘是……”
“我们小姐想进去瞧瞧,门不必关了。”
监工原是修建公主府缺了一个材料,正要出去采买 ,才出门就碰上三个模样极好,脑子却不怎么样的小姑娘,赶紧澄清。
“姑娘们,这个地方可不是好玩的,难道家中大人没跟你们说过,这里乃是当朝公主府邸,别说进去参观,就连进都进不得的。”
“你这人倒是奇怪,不让我们进去,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监工尴尬笑了笑,不想与她们过多争论,将要关上大门却被落雁一把推开。
“嘿,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听人话呢?”
“要你多管!”
落雁做了个鬼脸,与沉鱼推开门后请云柔进去。
这园子里的湖光景色比皇宫之中虽然稍微逊色,但相比起一般的王公宅邸,却好上不少。
一圈逛下来,云柔觉得颇满意,也累了。
监工跟在他们身后嚷了一圈,此时也喘不上气。
“我说三位姑娘,现在可以出去了,实不相瞒,这里可是静和公主的寝公主府,再这样若是被宋大人瞧见,我可小命不保啊!”
云柔兴趣被挑起。
“你说的那位宋大人,每日都在这里?”
监工一愣:“那倒不是,只是宋大人为人细心,每完成一处的修建就会亲自来验收,今日正巧大厅的装潢都布置好了,按理宋大人在午后不久就会过来,你们三位赶紧随我出去吧。”
宋昼会到这里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云柔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坐在落雁搬过来的一张圈椅上,对着湖光摇团扇。
片刻后,沉鱼端来厨房备好的瓜果,奉在云柔边上。
“监工,我家小姐就是你口中的静和公主,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做你的事吧。”
“什么!”
监工目次欲裂,如同被雷劈似的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
这一位竟然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静和公主,传闻她只要一生气,就会用那根寻龙鞭将人打成肉泥,这一番追下来,好似也没有那么令人恐惧啊。
无论如何,监工还是选择一直跪着。
“起来吧,看你还算认真负责,宋昼来了提前知会本宫一声,明白了?”
落雁拿出荷包打赏了小金叶子,监工惶恐地双手捧着。
“明白了,明白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假山石下缘的水痕慢慢下坠,云柔不雅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漉漉的,在丝丝微风和蝉鸣中,支着下巴睡了过去。
“公主,该醒醒了,方才监工说宋大人到了。”
云柔慢慢转醒,也许是重生之后时时想起被杀的场景劳心费神,云柔时时刻刻都觉得身子疲倦,困意不止。
“过去瞧瞧吧。”
“这边,公主,请跟我来。”
监工谨小慎微地在前面带路,待云柔跟上之后才放胆走得更快,长长的游廊里,监工不时要回头看看,绕过几处回廊又穿过几扇月门,眼前终于出现了正厅。
站在门外远远瞧着,一股气派和华贵迎面扑了过来。
云柔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提着裙摆上前,两旁的工人早就被通传公主要来,纷纷垂着头不敢冒犯。
一个小工匠听到脚步声临近,吓得浑身发抖,竟一下倒在中央一个环抱那么粗的柱子上,那柱子还未曾嵌入主体结构,摇摇欲坠,晃了几下后朝着云柔的方向倒了过来。
沉鱼和落雁眸中划过一丝惊恐,电光火石之间,云柔让过两步来到一旁。
那柱子实打实地砸了下去,一声痛苦地尖叫响彻大堂。
云柔错愕回头,先前带他们过来的监工已经葬身柱下,血流了一地,再抬头,云柔刚好对上宋昼那双凝重的眸子。
大夫和仵作已经相继来看过,监工的家属过来哭闹一阵,给了些银子打发走了。
地上的血迹也早已经被工匠们擦干净。
云柔坐在一旁,撑着下巴不说话,宋昼指挥完一切,走到云柔边上。
“这是意外,与公主没有关系,公主也莫要太过自责。”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自责了?不过是一条性命没了,我略觉得有些伤感罢了。”
宋昼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云柔苍白的面上,明明唇上已经渐渐没了血色,却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微臣送公主回宫?”
云柔的睫毛颤了颤,算是应允,与宋昼一起走到公主府门前,一阵熙熙攘攘地争吵起哄声传来。
“我就说这个公主一定不详!出生的时候克死了她母亲,现在出宫又来克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把公主交出来!我们要个说法,公主府死了人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我可怜的死鬼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碰上了这样的事啊!”
……
云柔皱眉看向落雁。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记得监工的家里人不是已经给钱答应不闹事吗?”
落雁也没想到她怎么会去而复返,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闹。
“奴婢现在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不必了,百姓如今群情激奋,你若现在过去,恐怕要被他们吞进腹中,先回宫。”
宋昼的话音方才落下,不知谁推开了公主府的大门,众人看见云柔和宋昼两人衣着华贵,站在一群丫鬟侍卫中仿佛神人,立刻反应过来。
“这两位就是宫中的贵人!那女子一定是云柔公主!大家快堵上去,不要让公主跑了!”
云柔面色一变,推开落雁和沉鱼,上前几步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这群刁民,闹到本宫公主府来,是想造反不成!”
独属于皇家的威严此时在云柔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家皆露出些胆怯的情绪。
“你是公主,我们不能对你做什么,但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给琼生嫂子一个交代,我们断不会离开!”
一个身着短衫的大汉冲云柔吼道,云柔看过去,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
“怎么不接着说了?本宫敢问各位,谁亲眼见过监工因本宫而死?”
落雁说道。
“这本是一场意外,那柱子倒下来谁也不会提前预料,公主躲开了,监工没躲开,你们就认为是公主害死了监工,根本不可理喻!”
“我们怎么知道,不是公主为了躲开柱子,特意推了监工一把呢?”
大汉继续问,琼生嫂子一听,顿时大哭起来。
“死鬼,你死得好惨啊!”
“给本宫闭嘴!”
琼生嫂子立刻收敛,惊恐地看着云柔。
当时监工站在本宫身后,本宫自己都差点葬身柱下,怎么会有时间推监工?更何况,他不过一个小小监工,本宫若是看他不惯,直接叫人拖下去打几打板,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乌泱泱的百姓互相对视一眼,觉得好似的确如此。
琼生嫂子见状,作势又要喊叫,一道轻浮的男音却插入进来。
“本公子还当怎么回事,原来是当朝公主害死了人,当庭广中之下,竟还狡辩!”
卜奎在家奴的搀扶下,从人群中挤出来,摇着扇子得意地走到云柔面前。
“静和公主,你说你没有害死那监工,烦请你给出证据来!”
“对!我们要证据!”
“给不出证据,你就是杀人凶手!”
云柔眸色一沉,这个卜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原本消歇下去的百姓再度激动起来。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静和公主,本公子就是要让天下人看一看,你静和公主,就是一个草芥人命的女魔头!我的腿之所以会伤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我看你怎么解释!”
卜奎原以为自己这一招能将云柔逼上绝路,至少要让她尝一尝自己之前吃过的苦头,却没想到,云柔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竟然有一丝恐怖和寒意席卷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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