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国被攻陷的那年南荣娉婷是唯一一个逃出皇宫的皇族,却被慕容霄的下属擒住,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薄毯捆绑着就被丢到慕容霄的房间,她内心是恐惧的但又是勇敢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如果能拉下一个尧靖的大将,也值得了。那时的南荣娉婷视死如归,直到房门打开,慕容霄焦急地冲进来,床幔撩开南荣娉婷猝不及防地被揪了起来,嘴里的棉布拿掉,慕容霄凶悍地问她:“这条祥云项链怎么会在你脖子上?说!”
南荣娉婷一惊,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那条项链,对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哥哥如此珍视的物品与此人有什么关系?她想伸手去护,但手被捆了起来,完全没办法,项链硬生生被慕容霄摘走了。
“还给我!”南荣娉婷急得大吼。
“还给你?哼!”慕容霄根本就不屑她的挣扎和吼叫,眼里的怒火在燃烧:“说!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
“这……是我哥哥给我的。”告诉他也无妨,这种情况她连命都保不住,何况这条项链,南荣娉婷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一心想着同归于尽。
“你是南荣屿孝的妹妹?”慕容霄突然缓和了态度,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坐在床榻边上下打量着南荣娉婷,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间确实与南荣屿孝十分相似。
南荣娉婷自然已经得知了家人全部遇难的消息,她含着眼泪突然激动起来:“是!亲妹妹,一个父皇母后生的那种,你要杀就杀吧,若想侮辱我,我也不怕死,死后定化成厉鬼咬死你们,替我家人报仇雪恨。”
“哼?是吗?”慕容霄冷笑一声,看着这个瘦小的黄毛丫头,独自离开皇宫在外辗转逃命,面黄肌瘦如今又只裹着一条薄毯,真是一副可怜样,却眼神犀利,手脚被捆着,只有嘴能动,就想着扑上去一口咬住慕容霄,但在慕容霄眼里,她就像只发狠的小奶狗,杀伤力那么的微弱,很明显南荣屿孝的这个妹妹一点武功都不会。慕容霄解开她身上的捆绑,这一松绑南荣娉婷反而十分不自在,她就裹着一条薄毯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她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多余的皮肤来。
慕容霄只是摘下了她脖子上的祥云项链,仔细摩挲着。南荣娉婷想到哥哥的交代,鼓起勇气想去抢回来:“还给我!”
“还给你?”慕容霄不理她,将项链仔细收进怀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包袱丢到床上:“换上!”
里面竟然是一套衣服,南荣娉婷放下床幔,换上衣服,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敲门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道:“侯爷都安排好了!”
慕容霄低声回道:“知道了!”
南荣娉婷穿好衣服,被慕容霄带到一个偏园,十分偏僻幽静,路上她几乎没有看到人,走进去硕大的院落,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有点阴森,这要是半夜没人带路,一般人是没有勇气闯进来的,南荣娉婷害怕地紧紧跟在慕容霄身后,生怕跟丢了,跟害怕的是他要带她去哪里,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恐怖的事情。推开那间亮灯的房门,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一个长相斯文但眼里又带着一丝邪气的男人拿着蒲扇正在煎药,桌面上铺着银针和还有带血的纱布,等南荣娉婷看清楚这间房里卧榻上躺着的那人,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不顾一切冲过去跪在床榻边:“哥哥……太子哥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南荣屿孝还活着,她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慕容霄走进来后撇了眼床榻,看着一筹莫展的肖子遥问:“今日如何了?”肖子遥叹气地摇摇头:“侯爷,您这是为难下官了。”
“本候只信你的医术,一样位置的伤口,你当初能救本候,自然也可以救他。”慕容霄在豪赌一把,他坚信肖子遥的医术。可是肖子遥却无奈道:“侯爷,此一时彼一时,您中剑的伤口比他浅,而且当时即时得到了救治和处理,这位不一样,不但伤口深,还耗了半日,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最后一点挣扎罢了。”肖子遥已经尽力了,针灸和灵药双管齐下勉强吊着眼前此人的命,还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慕容霄沉默了,手指藏在袖子里轻轻地颤抖,他静静地站在床榻边看着那塌上惨白的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要不是还有一息微弱的气息,已经与死人无异,即使已经这样,他都不肯放弃。
“侯爷,下官必须跟你交个底,他最多撑到明日。”肖子遥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他完全没有把握,这话一落,惊到的除了慕容霄,还有一旁的南荣娉婷,她激动地跳起来:“不行,不行,我哥哥不能死,你是医师?你救他,救救他!”南荣娉婷哭得泪流满面跪在肖子遥面前,扯着他的衣角请求他,听到这个姑娘叫南荣屿孝哥哥,他反应到这是新月皇族的嫡公主,震惊地看着慕容霄,肖子遥翻了个白眼差点要昏过去了,他这是救了一个太子还不够,还要再救一个公主,皇帝已经下令将新月皇族全部斩杀,慕容霄在犯大罪,肖子遥可不能跟着他发疯。
“侯爷,他就算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旁边的南荣娉婷:“你连他妹妹都要救吗?”
慕容霄没有回答他,他坐到床榻边静静看着躺着的南荣屿孝,说:“肖子遥,本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他!”
“侯爷,下官真的无力回天……”
南荣屿孝的脸色那么惨白,慕容霄抓着他的手,冷得就像一具尸体,他没办法让这个人死,什么叫无力回天,他就要逆天而行,这个人欠他太多了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他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清楚,他还有怨恨没有发泄,他还有很多很多放不下。
慕容霄看着已经放弃的肖子遥,他不相信他会无力回天,以肖子遥的医术却在太医院受人排挤无法晋升,就是因为他曾经用了一些不同的医术力压群雄,被太医院说他那是歪门邪道,但是最后也只有他将人救了回来,但因为如此他无法被提升为院正,即使如此都没人敢忽视他的医术,什么救不了的,要死不活的都往他手里塞,就从来没听说他救不了的。慕容霄从来没有去深究过,但此人确实有一些不同于太医院那些太医的本事,谣传他会巫蛊之术,还有谣传他会仙法,肖子遥也从未说明自己的医术来路,传承何人,但那年他凭着自己的独门医术在万人中杀出重围,被皇帝提拔到太医院。别的不说,他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
肖子遥被慕容霄看得浑身发毛,他已经后悔踏上这条贼船,慕容霄这个家伙完全没有跟他商量,先斩后奏就把他忽悠来了,他动手护住了南荣屿孝的性命,就等于上了慕容霄这条贼船,此事一旦被发现,就会死无全尸。慕容霄显然不能让这人死,他能冒着欺君之罪在皇帝眼皮底下动手脚,可见已经破釜沉舟,如果南荣屿孝死了,慕容霄会不会发疯?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就是死路一条。肖子遥来回踱步,他简直进退两难,慕容霄还看着他,肖子遥被看得浑身发毛,说道:“侯爷……您别这样看着我……您再怎么看我也是没办法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要是死了……我就殉他,你看着办吧。”慕容霄此话一出肖子遥差点破口大骂,床榻上这个人还值得他这样吗?
南荣娉婷听着慕容霄的话一时震惊得不敢出声,她乖乖地窝在床尾,跟慕容霄一起陪着南荣屿孝。
肖子遥十分焦虑,他看着南荣屿孝脸色越来越惨白,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个……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也不一定能成功,失败的可能性还很大。”
慕容霄看到了希望眼前一亮:“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他,什么办法都要试试。”
肖子遥叹了口气为难道:“也不一定能成功,您别这样看着我,只是有机会可以试试,要能找到他不排斥的血当做药引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什么血?”
“当然是人血,不但要人血,还要固定的长期不间断,作为药引来使用。”肖子遥抬眼望向南荣娉婷,这个亲妹子或许可以。
慕容霄一下子就领悟了他的意思,一把揪过南荣娉婷说:“为了你哥哥放干你的血都愿意吧?”
南荣娉婷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慕容霄抓起她的手腕拿过一个碗毫不犹豫就是一刀,皮肉绽开血管破裂,南荣娉婷痛得差点哭了出来,她咬着牙忍着让慕容霄放血,一碗鲜红的血端给肖子遥:“她的血可以吧?”
“也不一定,暂且试试吧。”肖子遥接过那碗血倒进了药罐里,然后配了其他药材丢了进去,不久后一碗颜色诡异的药倒到了碗里,那种颜色红到有些发黑,血腥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药草味,南荣屿孝要是有知觉绝对喝不下这种东西,如今的他只能躺着,被人灌下这一碗,片刻就感觉脸色有了缓和,慕容霄看到了希望,肖子遥过了片刻后把脉,点点头说:“嗯,应该可以,不过这小姑娘经得起每日这么放血吗?一日两次,一次至少这样一碗。”
“我可以,只要能救我哥哥,我都可以。”南荣娉婷虽然手腕还在痛,但能救南荣屿孝她顿时眼神坚定,看来是一点都不怕死,肖子遥再次提醒道:“这只是一种续命法,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搞不好你血放干净了,他都没醒。重点是一日都不可断,只要断了一日都是功亏一篑,小姑娘请问你有多少血可以给你哥哥?”
“没关系,只要有机会救哥哥,我都愿意试试,就算搭上我这条命。”南荣娉婷小小年纪倒是十分坚定,肖子遥自然不管她,反正一个两个都是不要命的,他想了想说:“行吧,反正他如果死了,你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三人在这间僻静的院落里,守了南荣屿孝整整一夜,天微微亮的时候,肖子遥疲惫地再次号脉。
“怎么样了?”慕容霄焦急地等待着答案。
“嗯,情况不错,看来这丫头的血可以用。”
这话刚落,慕容霄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出门办事。
可是等到晚上他再回来的时候,榻上的南荣屿孝嘴角就流出了一口黑血,肖子遥脸色骤变,拿出银针就往他身上的重要穴位扎去。
“怎么了?”慕容霄顿时觉得情况不妙。
“排斥了……”肖子遥没想到嫡亲血脉还能排斥,看来这种方式果然几率很低,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之前并没有成功的案例,也只是在秘籍中记载过这种方式,用来延续气血亏损之人的性命。
“连她都排斥了,那该怎么办?”慕容霄明显地焦急起来,他看到榻上的人即可就失去了血色,心急如焚。
“不可能用很多人来试,他身体受不住,要找到合适的血,都是要靠运气的,如今他这身份,藏在这里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大动干戈为他寻血,这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肖子遥的口气就是劝他算了,能凑合一天是一天,已经尽力了,至少靠着南荣娉婷的这碗血,他多撑了半日。
结果没有想到慕容霄心下一横,抽出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流到碗里,肖子遥一惊:“侯爷,您这是何故?”
“你信不信或许只有本候的血可以,一切都是注定的。”慕容霄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他们两个就是注定要相互羁绊的。
又是一碗黑呼呼诡异的东西灌了进去,如同之前一样,南荣屿孝的脸色红润了起来,看似平稳,但实际风起云涌何时发作都不知道。
“侯爷回去休息吧,今夜下官会守着,有什么排斥反应也好立刻处理。”肖子遥已经做好守夜的准备,慕容霄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疲倦,他白天要处理大量的军务,晚上还要来这里守夜,铁打的身体都吃不消。
“本候就要在这里,哪儿都不去。”慕容霄不想走,他坐在榻边仔细看着南荣屿孝,而南荣娉婷抱了床毯子就窝在一边,她困得眼皮打架,但眼前的慕容霄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的哥哥,她一时间竟然觉得脸热,歪过头去不再看。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一夜,天亮了,南荣屿孝情况稳定,肖子遥仔细把脉后惊奇地发现竟然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他看了看一脸疲倦的慕容霄,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慕容霄拿起匕首又留下一碗血,然后离开了房间。
听到这里南荣屿孝都觉得手臂发疼,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阵阵发麻的感觉,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车夫老乔喜悦地说道:“公子,我们出城了。”老乔知道在皇帝的眼线下,要从京城放走一辆马车两个逆犯有多么不容易,慕容霄精心安排,每一个点都算无遗漏,他们终于出城了,等皇帝反应过来估计他们早就远离了京城。一出城老乔就加快了马鞭,一路朝南而去。
南荣娉婷继续说着前尘往事,从那日之后慕容霄每天雷打不动会来两次,每次都干脆利落地卷起手腕来一刀,留下一碗鲜血,然后看了一眼南荣屿孝就离开了,日复一日,可是南荣屿孝没有任何起色,但是活下来了,似乎是靠着他的血在续命一般,简直像个无底洞,南荣娉婷也终于慢慢体会到了肖子遥说的,这不是个必然成功的方式,根本看不到头在哪里,她见慕容霄的左手臂上一道一道的血痕,刚刚愈合又被划开,已经血肉模糊的,就换一个块地方,短短一个月六十条刀痕血淋淋的在南荣娉婷的眼前划过,她看得心惊肉跳已经不忍目睹,而慕容霄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肖子遥端着那碗血看着在缠纱布的慕容霄,他消瘦了许多,脸色也非常差,即使肖子遥开了很多补血的药,还有治疗手臂伤口的药膏,都感觉泥流入海杯水车薪,他担忧地说:“侯爷这样下去您的手……”
“本候还有右手。”慕容霄举起自己还完好的右手晃了晃。
“怎么?您左手不要了?行,那您的命也不要了吗?”肖子遥十分担心,这样下去可能南荣屿孝没救活,慕容霄就要搭进去了,手臂伤的伤口不会死人,但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本候心里有数。”慕容霄绑好手上的纱布,喝了肖子遥给他准备的补血药,准备离开。
肖子遥不禁问道:“侯爷,值得吗?您到底为了什么?他都背叛您了,还差点就一剑刺死您,您现在舍命救他?您把他从陛下眼皮下救出来已经是在冒险,如今你要这样续他的命吗?”肖子遥的劝说像一阵风一样飘过,慕容霄离开了房间。南荣娉婷忍不住问道:“肖太医,他这样下去会死吗?”
肖子遥翻了个白眼道:“你说呢?你哥哥现在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在吸他的血,他要是一直这样不省人事,我都不知道谁先死?反正我告诉你,我铁定让他先死保侯爷一命。”南荣娉婷愣住了,她不懂慕容霄,那个人明明跟他们水火不容,还带兵攻打他们新月,如今却用自己的血给她的哥哥续命。
傍晚慕容霄又来了,坐下直接就取碗,挽袖,放血,这一套流程他一日两次早就熟练到一气呵成,肖子遥端着血去煎药,没一会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惊慌失措道:“陛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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