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世界

中国,长沙。

临近江边的办公楼内,一个男人皱眉看着纸上写下的潦草公式,时不时抬眼看向紧闭的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十分钟后,门外传来叩响,打断了文冬不断上升的走神次数,他赶忙说了句请进。

一个穿着制服的干练女人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警官。公事公办的握了个手,待两人坐下后,室内的氛围陡然变得凝重。

“林警官,你昨天发的资料我们全部已经看过了,确实与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东西有关联,不过我们现在貌似有更加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个紧急情况是指刚刚那条在世界范围内播报的电子音。

“如果我没有记错,立法小组颁布修订新规的时间也是三天后”

文冬回以肯定的点头,两人沉默一瞬,林枝率先开口,

“裴老师现在在这吗?”

“前几天刚去上海,遇到了昨天的事,组里就让他留下来检查,刚刚给他发了消息赶紧回来。”

这么说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的在处理昨天和今天的事。

立法小组和执行小组一直是两个分立的组织,行动性质完全不一样,所以行动一般不会互相报备。

但是这次的情况过于紧急,在刚放出颁布新规的风声后,将本要在半个月之后的活动提前,他们的行为可以说是在公然挑衅。

“执行小组那边有什么想法?”

“新规出台时间绝不可能修改,同时也要最大程度的限制动乱的发生,他们敢把活动提前,我们就必须在这次活动中就落实新规。”

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沉稳又坚定。

江羿轻轻推开书房门,看着在办公椅上皱眉睡着的晏洄,给他盖了条毯子。拿起桌上喝干净的粥碗和勺子准备出去。

晏洄睫毛动了两下,醒了。

“吵到你了吗?”

晏洄摇了摇头,

“本来就没有睡得很深。”

“刚刚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晏洄有些茫然地摇摇头,然后拿起手机,不用搜索就直接从推送界面点了进去。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眯着眼睛看完几篇博文。

“应该是准备硬刚了,本来四期活动的定档是半个月后,突然提前这么多应该是想跟新规撞。”

晏洄又点开了已经信息爆炸的微信,随便看了几眼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新规应该也是三天之后出台,昨天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紧接着活动撞档新规,感觉就是想降低新规的威慑力,毕竟现在舆论导向可是一边倒,昨天那事在这么短时间内已经被公关成新规条例不合理缩小划分区域导致的了。”

江羿了然,舆论战一直是他们的手段,毕竟粉丝基数庞大舆论战具有天生优势。

在传出活动撞档新规的第一时间内爆发的居然是粉丝自发的声援,认为自己的偶像是敢于反抗的英雄。

不出意外他在几小时后的新闻上就看到了远在大洋彼岸,在UTC-5时区的美国首都华盛顿开始了高达千人的游行活动。

他们举着反抗话语的横幅与旗帜,穿戴着表明身份的应援服,乍一看像是五颜六色的花车游行。

美欧的游行几乎是前后脚的开始进行。中国相对于其他地区是新规实行的起始地,至今还在暴风雨前的平静中,除了网络 上不断的大战目前还没有延申到现实。

江羿又看了一眼依旧巨大的屏幕,它仍旧静静的亮着,在一片灰色中显得无比出挑,像是黑白世界中唯一的彩色。

10月20日,中国,上海。

今天的街上不像平时的工作周一样聊无几人,人群在这天早上,甚至更早已经占据了每一个街道点。

只要有标牌或是标志点的地方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大批的人流还在不断地涌入市中心,企图再次挤压早已超负荷的运载系统。

一个早在一周前就封锁的码头旁停靠着一艘巨型游轮。

但它并不像普通的豪华邮轮般看上去有许多供人游玩的设施或是住房,反而在本应有这些设计的地方增添了大大小小的屏幕与海报。

船身通体是一种极其亮眼的荧光粉色,在靠近船头的地方有一只闪着细碎光芒的巨大白色兔子。

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靠近看才会发现它是由密密麻麻熟不清的钻石拼接而成。

一个穿着黑色短款卫衣和饱和度极高的粉格子短裙的女孩蹦蹦跳跳的从船长室走到高层甲板上。

一身看似轻便的运动装束搭配上恰到好处的各类装饰衬得她的脸更加甜美可人,做了大面积粉色挑染的头发扎成双马尾,造型成螺旋形,跟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

她无视着身后追来的人,打开手机熟练的拨通一个号码,没过几息,对面接起。

“喂,你准备好了吗?”

身后的人终于追上了她,一人手忙脚乱的帮她佩戴没有准备好的配饰,另一人则是拿起刷子继续没有画完的眼影。

“差不多了。”

对面传来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男声。

女孩用嗔怪地语气说了几句话,对面没有回答。她眯了眯眼,喂了几声,手机突然传来嘟嘟声。

女孩的表情没了之前的俏皮可爱,嘴角一瞬耷拉下,看上去有些瘆人。

几秒后,对着化妆师崩溃的控诉又扬起甜美的微笑,大眼睛看着她眨了眨,用好听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将人重新安抚下来。

中国,长沙。

本就人口密度颇多的街道上如今移动一步都称得上是困难。

在的十字路口处人流甚至外溢到马路上,放眼望去整条街区到处都是巴黎绿的海报在风中被吹的摇晃。

男人静静的坐在一间宽敞的休息室内,看着自己刚刚因为调整网络而不小心误触挂掉的电话。

他没有拨回去,而是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静静的看着桌上摆放的琴谱。

他早已经造型好了,没什么繁杂的配饰,一贯大面积黑色点缀绿色,刘海被梳起来一半,发尾随意的扎成一个小辫子搭在脑后。

没等他安心的看完琴谱,铃声再次响起,他没有抬眼,按下了接听。

“你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

少女嗔怪地声音传来,他面上毫无表情,放在桌上的右手却下意识蜷了蜷,哑声回复,

“不小心按到的。”

男人的右眼眼下有一颗很小的泪痣,随着垂眼,睫毛的阴影盖住那一小块皮肤。

那道声音不依不饶的又追问了很多问题,他都只是回复是或不是,再者只是微微应了一声。

终于在对面工作人员的催促下,那道声音跟他再见,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他说了声好,在电话挂断话后嘴角小幅度的勾了勾。

叩门声响起,助理开了条门缝重复了与刚刚电话中工作人员说的一模一样的话语,他站起身,重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稳稳压住了薄薄一张琴谱。

美国,纽约。

在跨越大洋的曼哈顿,此时正处于夜晚刚刚降临的时候。

时代广场宛若钢铁森林,密集的巨型电子荧幕闪烁着辉光,与大批涌动人流手中荧蓝色的灯榜相互照映。

在这里,世界的十字路口今天只为一人照亮。

一个身影站在高耸建筑的天台上,走近看才发现她与后面那幢建筑上广告牌的侧脸几乎重叠。

她俯瞰着底下攒动的人群,将伸出去的脑袋缩了回来,脸上是罕见的漠然神色,带着些孩子味的天真。

金色的齐肩短发长长了些,但切口还是平整光滑。

立体的骨骼和湛蓝色的瞳孔出自一半西方血脉,含情的双眼则源于她那位温柔的东方母亲。并不是很正式的水蓝色衬衫给她增添了一丝少年系,让人看着一时有些雌雄莫辨。

美国的十月已经开始有些凉意,风将她的几缕短发吹到耳后。

她听到身后有用英语叫自己的人,没有多做停留,从天台上转身下来,微微扬起笑容,眼睛在她嘴角的弧度下微微弯起,看起来更加柔和。

她跟随着脚步匆忙的人往前行进。

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透过刚刚下来的门框往外看了一眼繁华的夜景,随即笑弯了眼,看起来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法国,巴黎。

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响不久,埃菲尔铁塔早已亮起明黄色的灯光。

在这座伟岸建筑的脚边,聚集起了成千上万的人们,期待着一个身影的出现。

它的脚下堆积起不计其数的香槟色玫瑰,人们的手中也或多或少的捧起不同种类的黄色花束,共同仰视。

整座城市内随处可见柠檬黄的旗帜插在任意的地方飘舞,好像更像是翘首以盼一场节日的到来。

巴黎歌剧院内早已座无虚席,宾客像是参加宫廷宴请的化妆舞会,每一个人都打扮的无比隆重。

舞台的幕后,一个打扮优雅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着,银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用重工设计的发卡别住一边耳朵。

他带了一副遮了半张脸的面具,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场经典的歌剧魅影,面具没有遮盖的半张脸美的令人惊叹,却又不会分不清性别。

珍珠挂坠下的丝绸衬衫泛出柔和的光晕,半透明的纱制马甲严丝合缝的扣好,勾勒出修长的身材。

男人站起身,不用别人提醒,自觉地走出室内,刚巧碰上来寻找他的人。

他笑得有些轻浮,伸了个懒腰,倒是看不出他穿着这身衣服应有的优雅,随即跟着来人在有些暗沉的走廊内哼着小曲,悠闲地往前走去。

在四个不同的地点,无数人在同一时刻聚集,或疯狂或安静的等待着秀场的开始。

最后半个小时内,人群还在不停流动,每一个人都不住的看向手机,手表,以及任何一个显示时间的地方,倒数着最后的数字。

这是每一次活动的缩影,这次也是最为隆重的一次。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指针走过的分分秒秒都与无数心脏同频共振。

最后一分钟的到来显得那么令人紧张又期待,另一个以欢乐为筹码,不用分辨日夜交替的世界已经准备好重新打开它的大门。

犹如没有新世界出现前的新年一般,人们在世界各地的角落中倒数。

5。黄浦江上的巨轮嗡鸣声响起,缓缓启动。

4。突如其来的小雨顺着海报流下,人群却恍若毫无知觉。

3。时代广场上所有电子屏幕一齐对准在黑夜中的背影。

2。巴黎歌剧院中厚重的红色帷幕开始松动。

1。

人们看到闯入视线,把外滩当作背景板的巨轮,在城市中心路口处共闪的屏幕,感受细密的雨丝落在仰起的脸,时代广场上方纷纷扬扬飘下无止尽的彩带,埃菲尔铁塔背后猛然炸裂的金色烟花,举起手中的鲜花,从四面八方投掷来的无数郁金香,玫瑰,风信子...

这将是他们暂时逃避灰暗生活的时间,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属于快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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