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孤竹林山洞

“委屈你了。”左眼角下有金色蝴蝶的男子说，是对着化身白鹿的星日马。

星日马默默看了一眼抱着受伤女子的主人，默默挪到靠边的空地上，默默地、无声地幻化为一只毛绒蓬松的白狐，侧躺下来，额心的晶石照亮整个山洞。

湟郁将昏迷的女子放在白狐平坦柔软的肚子上，轻轻扳过她的肩膀。

两道鞭痕，皮开肉绽，一道从左肩至腰部，一道从颈部直下。布衣被流出的血浸透，变得黑硬。

俊美无俦的金发男子抿着唇瓣，轻蹙起眉。你又经历过什么呢？我往日的朋友啊。。。

湟郁将椒瑛托起靠在左肩，一手从她的肩头轻轻划过，浸染了雨水血水泥土的衣裳被无形的刃切开来，男子细白的长指剥开背后的衣服，露出莹白的肌肤和刺目的伤痕。

这时湟郁的肩膀忽然一紧，他垂眸看去，一双紫色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的左眼，里面满是。。。惊喜的光。

衣服褪去时尖锐的疼痛让椒瑛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如玉侧脸上金色蝴蝶印记，她梦中的少年、存在于她过去记忆中的少年！

她激动地收紧手掌，紧紧抓住湟郁的右肩。

“天哪。。。你是。。。你是。。。”晕眩的椒瑛直直盯着那湛青的眼眸，激动着呢语。

“湟郁。”金发男子告她，嗓音清淡，微凉的指尖触碰伤痕，他在用神力帮她愈合伤口。

“原来、原来你叫湟郁呀。。。”水晶般的瞳上仿佛蒙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椒瑛似在梦中尤醒未醒。

湟郁的动作僵了一下，忽然感到臂弯一沉，却是椒瑛又阖了眼，晕去了，但嘴角却挂着弯弯的笑。

湟郁继续面不改色地划过鞭痕，帮她疗伤。

“你以前总是对我说，让我不要忘记你。”

“我没有忘记你，椒瑛。是你忘记我了。”

明亮的白光照亮室内，湟郁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盖着白狐尾的女子沉睡的面容上，尖尖的下巴，脸颊有些凹陷，嘴唇苍白，分外憔悴。

他起身去找食物，山上有很多果树。

当湟郁捧着一堆野果回来时，只见椒瑛已坐了起来，银紫发铺了满肩，怀里抱着白狐的尾巴，两只水晶般的大眼定定望着洞外，一看到他，立即像被点亮似的闪起光。

在饿到精神抖擞的椒瑛心中，回响着这些话：

天哪，我梦中的人！那是我梦中的人！他是“NPC”吗？他是那白鹿上的仙人？他救了我？天哪，我梦中的人。。。啊。。。

亮晶晶的紫眸一直黏着白衣金发的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湟郁以前见过这样发亮的眼睛，属于一匹饿狼。

但那亮中带着凶恶，可她的明亮却是喜悦。

湟郁以前见过这样发亮的眼睛，属于一些女子。

但那亮中带着失魂的痴迷，可她的明亮却是坚定和希望。

但湟郁还是不适应被这样亮的眼神凝着，就像他不很适应照顾一个人。

“你。。。”崤拔的男子把怀中果实向前送了送，“要吃吗？”声音是难得的清澈。

椒瑛把目光往下挪了挪，看到了食物。

长久没有进食的女子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她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已经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吃不到什么了。

椒瑛一手抱着狐尾，一手伸出去指，背后损坏的衣服已经散开。

“我可以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总觉身处幻梦。

也许下一刻，那些食物就会消失不见，自己再一次被灼烧的烈火吞噬。。。

湟郁看着拘谨的女子那陌生的眼神，轻轻点头。很好，你现在连我的名字也忘了。他走过去把食物放在她旁边，自己也坐下。

“谢谢你。。。”椒瑛微笑着看着宛如神祗的金发男子，一些破碎的片段跃入脑海。

“湟郁。。。”双眼迷蒙，她却说出了他的名字。

湟郁的嘴角柔和一分，说：“吃吧。”看到椒瑛不足遮体的破烂衣裳，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怜悯。

男子把自己金线锦缎的外罩脱下来，搭在她裸露的背上，只觉纤瘦的身体抖了一下，接着是低哑的“谢谢”。

椒瑛慢慢嚼着香蕉，不管她多么饿，都会慢慢吃，只有那样才能吃的久一点，就像小精灵约许一样。

她闪着期待的眼睛去寻湟郁眼角下的金色蝴蝶，寻到后眼睛更亮了，她看着那无暇的眉眼，忽然掠过一丝忧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是真实的吗？

会不会。。。自己在昨晚已经死了。。。椒瑛倏然一惊，吃东西的动作也停下来，死了!？

“你怎么了？”湟郁发现她看自己，看着看着从喜悦到悲伤、再猛地呆住，记忆里温柔沉静的花精灵，现在怎么。。。这么神经。

她看到他的眉像黑燕的羽翼一样拢起，椒瑛垂下头，勾出一抹淡婉的微笑。“没事。”

即使这是一场梦，那也不要告诉她、不要让她知道。就让她在梦里和自己梦中的少年，和食物再多呆一会。

湟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吃东西。

“您要休息吗？”椒瑛注意到此刻正是深夜，忽然问他。

您？湛青的眼睛眯起。她真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你吃完再睡，姑娘。”粉红的唇瓣展开淡淡笑容，湟郁故意这样称呼她。

但在椒瑛看来，却是温和的，椒瑛赧于自己吃的如此慢害得仙人晚睡，不消几分又吞了三根香蕉、五个李子、四个橘子。

最后只剩下一只橘子。

“对不起，我太饿了，打扰您了，现在休息吧！”依然是那明明不快乐的笑容。

“你还想吃什么？姑娘。”如水如月的嗓音问她。

“没有了，我想睡觉。”

湟郁看到椒瑛又在看自己眼角下的蝴蝶。为什么？

“好。”他走到白狐的前肢处坐下来，倚着白狐颈处，轻轻阖上长睫。

过了一会，湟郁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深邃的紫眸正一瞬不瞬凝着自己。

“你不是要休息么，姑娘。”他无奈地问道。

“我想再多看一会儿您。”猝不及防，一滴眼泪从雪白的面庞滑落，滴在白狐的绒毛间。

“我不想等我睡一觉醒来后，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消失。”她的声音轻而哑，却令人悲伤。

金发男子听后，平静、而缓慢地告诉她：

“这不是梦，我也不会消失。”

银发的消瘦女子只是含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