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洲宫殿
翌日晨,新年第一天的清风穿过楼宇飞檐下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华丽的殿内,流洲诸侯为幽荧君举办饯别宴。
“封城几日,本君给诸位带来多少不便,如今刺客已伏,本君即将离去,作为感谢,各位若是有什么愿望,倒是可以提一提,能力之内,本君绝不吝啬。”
室内金碧辉煌,高烛焚香,中央的王座上,一袭黑裳的神君轻扣狻猊扶手,垂眼看着座下诸侯,瑰玮的面容威严傲然。
一时间却是静了下来,唯有跳跃的烛火哔剥。
椒瑛一动不动地坐在江怀侯身边--不是以侍女的低贱身份,她甚至未抬眼去看王座上的黑衣神君。
面前摆着珍馐美馔,她也毫无想法,昨夜湟郁对她讲的话、让她记住的那句,不是落在心湖上的小石子--是深水炸弹、是小行星撞击地球、是超新星爆炸……就其破坏力而言。
今日赴宴前,湟郁照样告诉她可以不来,即便知道会有洪征王,有那黏腻冷湿恶心的目光,她还是没有任性,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喜而为他添麻烦。
她变得沉默起来,也少了笑,她需要时间治疗自己心中的那点小忧伤,也需要时间思考、为以后做打算。
似是感到众人的无言,凛夜寂仿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调散漫:
“那就各赏黄金百两,就这样吧。”
“神君慷慨。”
“感谢神君。”
下方响起谀词答谢,椒瑛发现湟郁却是没有反应,反而将目光落到汉白玉桌上的美食上,对面的烟霞君仰头喝了一口酒。
“幽荧神君!”本是即将结束的宴会,却忽生旁枝。
椒瑛心中一凉,这个声音!
她忧心忡忡地抬首去看,却有两句话交叠着传入耳中:
一句清润如雨,分明就在耳畔,却恍惚遥远:
“阿瑛,你不舒服么?怎不见你吃葡萄了,是那天吃得伤着了么?”
另一句来自对面错了一位的洪征王,正是他忽然要提出请求,一字字让毫无权势的女子呆在原处:
“本王有个小愿望,还请幽荧君做主!”
大概收到座上男子的允许,洪征王继续道,从那语气里已辨出浓浓的贪婪:
“这几日在流洲城,本王遇见了一个美人儿,见之难忘,神君能否将她赐给我?”
此话一出,即使未直说出来,在座所有人大概都明白了。
即便是不知湖边、夜里之事的人,谁不知洪征王喜欢收集银发女子?
然而即便是这般暴虐之事,却没有太多人觉得吃惊--神君王侯,对凡人尽管生杀予夺,再加上一层层的等级压制、此刻洪征王索要江怀侯的一个侍女,有何值得大惊小怪呢?
只有那个被当做物品交换的人--椒瑛如坐针毡,早已忘记回答湟郁关于葡萄的问话,内心中有无数声音在叫喊:
有凌厉的声音说:
不--!我绝不、绝不要妥协!
有悲哀的声音说:
可又能怎么办呢?你无权无势、命本如浮萍,谁能护得了你?他能么?湟郁能么?或者,他会么?
--你可别忘了、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或许只有一个解脱之路、除非你死。
凌厉的声音反抗起来:
那便死!宁死、不苟活!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时,不注意到身旁的人倏然冷了脸色,天神般的面容上仿佛结了一层冰,而对面的语黛面露惊慌--她在担心啊。
主位上的凛夜寂轻嗤一声,冰冷开口:
“要本君赐你?你看上的莫非是本君的侍女?本君只带了一个女官,白无常谢必安。”
贵客中有忍不住的低笑响起。
洪征王面上有些不悦,他明知第一次宴会以及湖边幽荧君都在照顾那两人,此时却再一次死皮赖脸地提出,只因在那个烛照君为首的过去时代,这样的事情实属平常。
他不认为抢一个侯爷的婢女是什么大事。
不知天高地厚的洪征王附和着干笑:“幽荧君说笑了,本王怎敢觊觎无常大人?本王心悦的……正是江怀侯的美姬啊。”
一边说着,还朝面色肃白的银发女子看了一眼。
即便如此直白地说出,大多数人还是面不改色。
却是把此事当做戏一样来看。
湟郁的眼神变得深不见底,在那之下,分明透出冷厉的寒光,他将手覆在椒瑛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向她低语,只是几个字,却让听者倏然一惊:
“你希望我杀了他么?”
椒瑛没有抬眼看到他那转为深色的眼眸,却是猛地捉住湟郁修长的手掌,低低请求:
“不……湟郁,千万别……”
你怎能惹得起洪征王?她怎能给他带去麻烦?
紧紧反握他的指尖已然冰凉如雪,清俊的男子皱了皱眉,既然她不喜暴力,那便先等等吧。
“天哪……枭衍。”对面的坐席上,粉红锦衣的女子忧心喃喃。却看到烟霞君只是兀自喝酒,竟是和其他诸侯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样子!
她心中仿佛生出同病相怜的埋怨之气,出手拽了拽男子绣有云霞的窄袖。
“你会帮她么?”善良的眸子凝着担忧。
枭衍却回眸对她勾起唇角,悄声说:
“别担心,不用你挂记。”
末了又补充道:
“相信我,低低。”
似乎神秘的语气让女子拢起眉毛。
另一边,幽荧君在心中冷笑。
真是大胆。
他瞥了一眼胆大包天的洪征王,却是看向湟郁那边,如今还能沉得住气,那个仿佛魔魇的修罗,如何变成现在的清和模样?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一种治疗方式、一种“灵药”,能够治愈内心的创伤、掩盖黑暗的过往么?
--这正是他对他们好奇的原因。
“那你便去问江怀侯是否答应,那位姑娘是否愿意,本君不屑插足他人之事。”
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叩着鎏金兽头,凛夜寂把事情抛了出去,幽绿的眼看着江怀侯的反应。
此话一毕,湟郁便接口,声音仿佛淬了漠北的坚冰,听得令人一震:
“椒瑛于我,仅此唯一,诸位莫再为难!”
这样凛然的话语,让椒瑛霍然抬眸,那平和的面容已然透出隐隐刚毅锋芒,让这个身处风雨的女子仿佛寻到坚强的支柱。
她的心中却是震撼无比--他说的话,是真的么?内心坚硬的她竟有一丝感动,这样深情的话语,真的么?真的么?
可是……分明不是啊。
微弱的苦笑在复杂的情绪变换中浮现出来。
椒瑛犹自怔忡时,却听洪征王响亮的大笑,充满讽意:
“江怀侯……原来是如此情义中人!”
即便对方已表示态度,洪征王却仍是不死心,旋即眯起小眼,开始威逼利诱:
“江怀侯,你是太年轻了,这样吧,本王用十个绝色美人来换你身边这个银发美人如何?这样,也不算亏待了你。”
湟郁没有说话,只是拿冷厉的眼风扫了他一眼。
洪征王却是当自己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他狠了狠心,继续道:
“那就百个!百个怎样?百个美人换一个!对于一个贱婢、这样的身价也是一辈子都难得了吧?”
如此恶毒话语,终于让语黛面色惨白,贱婢、贱婢!她不也是这样的贱婢么?
在这些王侯之中,自己便如物品般轻贱吧!仿佛刺伤了她的心,女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话语刺耳,瞥到身旁珍爱之人的难过,烟霞君猛地握紧手中琉璃杯盏,细微的碎裂声传出。
“洪征王,你这话实在大错!”
枭衍满眼嫌恶地冷声反驳。待他松手时,那琉璃杯竟然是“哗啦啦”落成一堆碎晶粉末。
“人的价值怎能以身世而定论?朔北之地的沙岐王赫勒同样起于中层,如今岂不是令戊寐君也敬畏三分的人间战皇?”
效力于戊寐君手下的洪征王在听得沙岐王赫勒时,大抵是回忆起那些血战中角狼王上的可怖身影,一时噤住。
“同样,若是没有如此战功、没有金钱权势,难道就可以说这个人没有价值么?纯净的灵魂比那污浊肮脏要高贵万分,而在爱人心中,莫说是十是百,即便成千上万、也是分毫不值!”
烟霞君言语灼灼之时,椒瑛只听得身边人清晰地对她说:
“你不想让我杀他么?”
和平日同样俊美的面容下,竟是在克制着什么情绪,看着那急遽转深的眼眸,椒瑛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湟郁。
一个她不了解的、似乎可怕的男人。
就在此时,王座上一直观察的幽荧君开口了,语调一如既往的冰凉:
“本君倒是有个法子。”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焦点转过来,心思各异。
凛夜寂微挑唇角,却是分明毫无笑意,“那便效仿先人,以比武来做决定,只有强者,才能得到、或留住自己想要的……”
他本想说“想要的东西”似是回想起那个“东西”不屈的眼神,竟住了话语。
枭衍听后,重新仰回座背,他已经知道幽荧君是站在哪边的了--不过,不向着湟郁又能怎样?论此天下,谁敢拂逆孤光君。
只有那些愚蠢的小人。
椒瑛却握紧手指,小脸紧绷,心中忿恨的火焰喷薄,幽荧君,果然不是善类!即使湟郁剑术好,但王与侯的神力差了多少等级!世界污浊,她只遇到唯一的清流,如今……
“我同意!”冷冽如风的声音从江怀侯口中传出,金发男子目光深暗,他早已不耐多等、想要一剑斩断那蛀虫的躯体。如今正好有了由头。
紫色的眼眸一震,抬头望向那坚毅完美的侧脸,在她心中有巨涛卷起,这个世界上唯一护她的人……那一刻,某种激烈的情绪下,她甚至愿为他而死。
本来,八年的下层生活建立的信条中,“生”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哈哈哈!”狂妄无知的洪征王大笑两声,脸上流露出唾手可得的贪婪:“本王是战神门下,历经沙场无数,江怀侯,看你也是皮嫩的公子,本王心中还有些不忍。”
“请幽荧君取武器来。”然而湟郁一点没有搭理和他说话的人,在他心里,那已然是一个死人。
和一个即死之人,费什么口舌。
“湟郁……你答应了洪征王吧!你打不过他的……”随着衣袖一紧,耳边传来温柔而沙哑的声音,仿若一个不太寒冷的夜晚,淅沥的雨丝。
幽荧君只是一挥手,隐匿于暗处的侍卫便将佩剑递给两位比武之人。
湟郁用没有被椒瑛拽住的手拿起剑来,入手精铁寒凉,却能令杀戮之人感到安心,他其实很少碰这种“真实的”剑,但若光剑一出……
关于孤光君的传说有三个特征:鬼面、金发、光剑。
“怎么了?”短暂的间隙,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要护下的人,结冰的面容裂开一丝笑意。
眉眼里全是哀痛,苍白的女子摇头:“湟郁,不要去……”
“你怕我杀了他,还是怕我受伤?还是怕什么?”持剑的高挑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已拔剑出鞘。
净长的手指按在剑柄粗糙纹路上,男子低着头,看到雪亮的银色剑面上,一闪而过的,深蓝不可见底的眼眸。
那就是他杀人前的眼神?难道很可怕么?
压制许久的杀意在翻动,一向俊美清和的面容隐隐已染上黑暗邪气。
“你真是傻瓜呀湟郁!”最后的时刻,椒瑛再也忍不住,没了一贯的沉静,忽的轻打他的手臂,“你怎么能和王宣战?你怎么能和他结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另一边洪征王已拿着剑走到大殿中央,腆着肚子笑看两个璧人。
“美人不必牵念江怀侯,本王会手下留情的。”
听得椒瑛这番真切话语,昔日的修罗孤光从胸臆中叹出一口气,声音却是疏淡的:
“不妨试着信我一次。”
金发男子垂下蝶翼般的金色睫毛,他在想着究竟用“椒瑛”还是“阿瑛”来称呼。
“阿瑛。”他留下这两字,便旋身走了出去。
白金锦袍从眼前拂过消失,椒瑛闭上眼,在感觉中,身边已空。
高烛燃烧,香烟如纱。外面是新年晴朗的早晨,殿内却涌动着一阵黑暗肆虐的风暴。
“江怀侯能打得过洪征王吗?”深知蓬莱“规则”的语黛悄声问烟霞君。
然而下一刹,原本惬意仰躺的枭衍猛地直起身,挥袖加了一道结界。
“砰!”一声,强烈的冲击力如同爆炸在殿内扩展开来,来不及防备的侯爷高声乱叫,灯烛灭了一半,座椅翻倒,美酒佳肴洒了一地,犹自有银盘晃动发出哐当声。
椒瑛怔怔的,没有受到丝毫波及--不知何时湟郁已给她加了结界。
语黛这么一问,枭衍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自不是关注湟郁能不能打得过洪征王,而是,万一……
“低低看不出孰强孰弱吗?”烟霞君这样说着,墨眸却凝起来。
只勉强过了一招,洪征王便心下大惊,没想到这小白脸剑术如此精湛,只一瞬间就让他回忆起和沙岐王对战时的恐惧,他不再轻敌,反而用神力来抗衡。
然而对方的剑刃却快如鬼魅、密如急风,无孔不入,同时带着强大的压迫力,竟能生生穿透封王神力的抵御!第二招过去,洪征王只觉全身剧痛,竟不知在他丝毫不注意之时被伤了多少,鲜血黏腻地流淌出来,在玄袍下没有显露。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些痛苦是湟郁故意的。
痛苦、与恐惧,退无可退的折磨。
剑雨愈密,不管洪征王输出多少神力都再也难以与对方拉开距离,眼看着利剑聚集与额心,那是思想盒所在之地。
洪征王心更慌了--他疯了么!根据《和平条约》蓬莱中的对决不能真正“杀死”对方。
不过都是假的,像他们这样的神君王侯,即便真正杀死一个中层或下层奴隶,也只是一笑而过。
幽荧君面无表情,目光专注于江怀侯的剑术--那是不依附于虚无神力的真正力量。
下一瞬,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却是洪征王飞了出去,持剑的金发男子凝眉,不知何故,足尖点地便要急追上去,他一定要杀了这只蛆虫!
衣袂纷飞,一袭紫衣挡在路中,湟郁猛地收了剑势,正待开口,便见面前烟霞君擒住剑刃,原本普通的佩剑在修罗手中已然成为杀意纵横的戾器,一滴滴鲜血从紫发男子手中淌下。
“江怀侯!”
枭衍高声一呼,而目中肃然担忧,他所担心的,是此次杀伐会再次唤醒湟郁心中的狂魔、那个血瞳修罗。
这一声高呼仿佛真的惊醒了入魔之人,凌厉杀气的金发男子放松下来,沉暗的眼睛也渐渐云开雾散。
枭衍看到这边情况稳定,转头对洪征王低喝:
“已经够了,此后休要再烦江怀侯和椒瑛姑娘!”
洪征王分明是被枭衍挥开,众人却是不知为何烟霞君忽然插手中断了如火如荼的战斗。
从地上爬起的将军却当这一击简直救了他的命,身上伤口的剧痛让他的脸扭曲起来,只是躬身连连承诺:
“神君息怒、息怒,在下再也不敢了!”
座上的语黛不解,刚才不是说江怀侯打得过么?现在怎么又出去帮助他了?
不过,不管怎样,烟霞君已经要护那两人了,她感到一丝欣慰,看向对面的银发女子,她皱了皱眉,看起来面色不好,命苦的姑娘啊……
椒瑛苍白着脸坐在那,几乎一动也不动,接连的冲击刺激着她的神经,昨夜湟郁说的话、今日讨要她的洪征王、湟郁为她而对战、还有现在……
万般情绪全部绞在心中,纷乱而庞杂,令她纤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金发男子转身,唰一声将滴血的剑收回鞘中,抬起手臂,一旁侍卫看到急急赶过来。
“江怀侯剑若惊龙,气贯长虹,当真少年才俊!”旁边的一人赞美道。
就在这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顺着人们的目光,是一只巨大的黑豹正缓步踏来,隐隐有野兽的低吟,黄金虹膜熠熠发亮,却令看到的人莫不胆寒。
“箕水豹!”有人说。
在那之前,椒瑛便认出,怎么不记得?让她在掉进湖里的幽荧君的宠物。
一道黑影闪电般掠出,待人们回神后,中央王座上空空如也--幽荧君已飞掠至箕水豹背上。
“时候不早了,本君不再多留,各位随意。”
随着这幽凉的话语,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流淌而出,那是隐匿的侍卫。
接着,箕水豹打了一个哈欠,露出尖利的白牙,它掉过方向,下一瞬急奔如影。
留在殿内的诸侯也没有什么意思,都开始起身离去。
“湟郁!你有没有受伤?”椒瑛腾地站了起来,细细搜寻起眼前高大的男子。
“……”湟郁默了一瞬,摇了摇头,制止了前后翻看的人,只是道:“走吧。”
一边向外走,椒瑛还是讲出了自己的担心:
“湟郁……你今天虽然击败了洪征王,可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洪征王肯定会记恨你,”她低下头,“都怪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我会解决的,你不要再想此事了。”不知是否刚才那场战斗复苏了那个嗜血冰冷的性格,这句话少了些往日温情。
椒瑛却当湟郁是心中烦乱,不想听她说话,本想问他要怎么解决,不会又是武力吧……最终只是沉默下去。
殿宇外清风拂面,冷冬已经结束,看到人们都抬头望天,她也瞥去一眼。
只见高阔的蓝天中,一匹四足燃着青焰的黑马扬蹄向西方奔去,背上是黑衣黑发的幽荧神君,高高在上的孤傲姿态。
几天前流洲城外,她就是这样抬起头,看着那个神君骑着青焰黑马而来,一段故事结束,那个面容瑰玮的神君也离去了。
此时的椒瑛不会知道,在以后的命运之中,她还会与这个她不喜欢、也不喜欢她的神君再次相遇,而他们的星轨,也会相互影响。
“哎呀!”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椒瑛飘渺的神思收回,转头看去。
在枭衍和语黛的头顶上,居然从天而降砸下无数的花朵!
繁花斑斓、绚丽缤纷,枭衍无奈只得把语黛拉在怀中替她遮挡。
“哥哥!新年啊!你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每一朵花砸下,都有一句话传入脑中。
“我是你的亲人啊!你忘了我了么!”
“新年这几天,一直到元宵节,你给我回来!妈妈说得好好照顾我呢?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枭衍苦笑着,任凭无尽的花砸下来、带着妹妹的传话,说来……这是第一个把她独自留下过节的新年啊。
确实也该回去一趟了。
视线里,金发的男子和银发女子并肩行远,他忽然凝眸--
“熙玉啊。”
熙玉知道孤光君早已不在仙境么?
若是熙玉知道了椒瑛的存在……恐怕那个姑娘将要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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