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妖仙你猜,我这灵魂之力是从何处复刻的呢?既然都说是我学艺不精……”
“她们在哪里!”云栖听到这话,猛然出声打断了他阴阳怪气的话。
她一时不知该是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灵魂还在的话,她的父母便还有机会进入轮回,重活一世,难过的是父母受了那般痛苦献祭为妖原,最终还是没有摆脱他们的折磨,所以她下意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有鞭子在她身上凌迟。
控诉着她的过错。
那医仙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但他的样子显然不像什么都不知道,颇有几分有恃无恐,很明显便让人发觉他在说假话,以一副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样的姿态有恃无恐的站在一旁。
所以萧槐染嗤笑一声开了口:“想要什么条件来交换这个信息你直接说便好了,在这里拐弯抹角的算是什么本事。”
“条件我先前已经提了,”药师又是朝着云栖鞠了一躬,这礼节用的是傲慢而又规矩,让人心里冒火却挑不出毛病:“我要那灵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此话一出,他身上本来由那淡淡药香带来的慈悲之气瞬间消失,语言里冒出的杀戮之气再配上一头枯草般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
好似先前的合作之举在此刻全都化为了剑拔弩张。
“我需要再思考一番。”
“你的父母被关在冥府,想要就她们就只能同我合作,你还需要考虑什么!”药师没想到这般她还会拒绝,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着,却只能像个小丑般叫嚣。
尤其是在云栖的面前。
云栖还是静静的重复那句话:“我需要再思考一番。”
“药师请先出去吧,”她看起来表情淡淡,情绪没有太大的起浮,起身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药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临走撂下一句话:“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思考时间,实话跟你们说,我已经在灵台旁中满了法阵,你们不来,我就自己引爆它们。”
“虽然那血法阵的力道可能确实不足够毁掉灵台,但我会对外声称是你们所做的,到时候你们还是得给我收拾烂摊子!”
“请便。”
人走了,云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回桌案边坐着。
她百无聊赖的整理着桌案上先前被她摊开的那一堆纸笔,然后冲一旁站着没说话的萧槐染解释了两句:“你大概也知道我为何会拒绝他,我想到的你基本上都能想到,他说的话漏洞百出,真假参半,我不相信他。”
“而且他对于灵台的态度也太让人奇怪了,本身我也是厌恶这个地方的,但他反复强调却让我起了疑心,总感觉那里面藏了些秘密,一些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若是什么都不清楚,贸然行动的话,我们就是那挡箭牌,非常危险。”
萧槐染默不作声的在顶楼施了个隔音决,令外面的人听不到这里的声音,这才回了话:“云仙君是否是在怕冥府闭关的老东西也参与了此事,无法下手?”
“其实不必为此忧心。”
他从衣袖里拿出了那枚火焰令牌给云栖看。
云栖骤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是天帝的人?”
“像吗?”萧槐染本还想逗一下她,想起两人好像才刚刚和好,又怂了,于是实话实说:“这是我仿制的。”
仿制的……“你想用这个来骗冥城主,让冥府为我们效力?”
“不是想,我已经这样做了,要不你猜那些小鬼是从何处找来的?”
抱歉,我以为是你偷来的,云栖扶额,自顾自在脑子里道了个歉,心虚的没敢朝他那边看,转念又想到什么:“你不过是刚刚飞升成仙,拿着这块令牌,冥城主会信?”
“不管他会不会信了,我已经将他派遣出去询问的信息给拦截了下来,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会待久,但大概在一个月之内是到不了天帝那里,有了冥府这块底牌,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可真是不想和冥府合作。
萧槐染看出来云仙君心中所想:“我们现在是假借冥府之力,先将这妖族买卖停了,然后再将这冥府给一举拿下呗,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会成功的。”
是了,拯救妖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将所有妖族聚集在一起,以生之力唤天道垂怜,开辟一方可供妖族生存的新天地。
可这是何其之难啊,先不说聚集这会儿事,但凡还有流露在外的妖气,那天道都可能察觉不到气息,不行庇佑,且天道行事靠的是规矩,这可能是一种机会,但同时也是一场豪赌。
若是没有成功,反惹天帝暴怒,那妖族便可能被一举灭亡。
仅有一次机会。
依靠别人才能取得的成功可真是令人难受,如果自己的能力足够大,她是绝不会这般坐以待毙的。
“好了,仙君不必太过伤心,那些小妖们也不过是同你不太熟才会与你这般生疏,且你身上总是有股厉害的法力环绕着,任谁靠在你的身边都会害怕的呀,日子久了,熟络起来便好了。”
萧槐染冷不丁的说这话,云栖一时没从悲痛中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似乎在安慰自己,她苦涩的笑了。
“仙君,你本来也就只不过是妖族中最最平凡是一个,你努了力,成了仙,你确实是妖里面最强大的了,但你没有必要将保护整个族人的姓名当做自己的使命,这样太累了。”
“我知道,仙君从小便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山岭洞间,没有与旁人接触过,这些妖,或许在这世上活得凄惨,但未必没有自作自受者混入其中,他们理所当然的承接着你的恩惠,却到处烧杀抢掠。”
“仙君,任何种族都有好人和坏人,在这其中,妖族因特殊体质确实活的惨了些,这不怪你。”
话虽然是这般说,道理云栖也都懂,但她同时也知道,作为妖力最强的妖族,如果连她都不做什么的话,这世界上该有多少和她一样失去家庭的妖啊……
她不能说是妖族最后的希望,但起码她还有机会,因为天帝制裁不了她,她是一个绊脚石,阻挡天帝屠虐妖族的绊脚石。
见云栖没有回话,萧槐染伸出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知为何,虽然萧槐染的行事总是吊儿郎当令人十分不爽,但每当云栖看向他的眼睛时,那些细细落落的金光映在眼底,总会是让她忍不住的信任他。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他转身,从窗户一跃而下。
……信任是真的,信任之后每次的无语也是真的。
好在出了通天塔两人就都能用法术了,云栖松开握着他的手,施展妖力跟在后面。
两个人落在了一个桥上,桥是棕黄色的木头,下面的河十分清澈,却是深不见底。
“这是忘川河。”
这里便是忘川河?云栖想起了白阮阮塞进她衣袖里的那枚字条,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给我写这样的字条呢?
云栖将妖力凝在指尖,凝聚精力向下探去,浅白色的妖力在清澈的河水中格外清晰,但当她将妖力伸到最远,也没有探到这忘川河的河底,这里就像一个深渊,仿佛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反倒是这河里带着的净化之力老老实实将云栖的妖力洗了一遍,仿佛一粒冰落入泉水,让她猛地一激灵,气息都变得稳了些。
“怎么样,这里舒服吧。”萧槐染弯下要去,捧起一瓢水来,随意地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水落即净,转瞬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难得冥族还有这般清净之地,仙界都无法与之相比。”
仙界虽说也有些蕴含灵力的仙茶仙果,但皆都是大补之物,本身灵力不纯,再吃这些个大补之物,难免过盈不及,伤了根本,面前这个忘川河却是净化,若是在这里修炼,走火入魔的也会少上不少。
是个绝妙之地。
云栖难得没有顾及自己还是个光明霁月的仙君身份,撩了一下衣摆,在萧槐染一旁坐了下来,背靠在桥梁上,一根手指用妖力挑了下水,在他们这片小小的地方落下来毛毛雨。
雨不湿身。
萧槐染也在她一旁坐了下来,弹了个响指,雨瞬间下得更大,
云栖自以为不满的撇了他一眼,但实际上,她缓缓的笑了,她仰着头,在这片雨中让自己短暂的忘却一切,闭上眼睛,任凭水从脸上滑落。
她也是喜欢大雨的,只不过这些年太过压抑了,她将自己裹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从来不敢迈出去。
“你教我的,永远都不要怕,结果无法确定,我们能做的,只有向前走,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云仙君,你看,月亮。”
云栖抬头望去,月亮在雨幕的后面,照亮了半边天,模糊的影子,像是幻影,却又结结实实的挂着。
它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因为它就应该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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