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眼睛睁不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很难受。
鼻尖嗅到一股腥潮的泥土味,阿陌不开心得直皱眉。
“那边看了吗?”
“好像没有…”
…
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人踩在湿草地上的声音。
阿陌忽的觉得背上洒下阳光,遮在上面的荫蔽被移动。紧接着传来人的惊呼:“这儿有一只!就是品相一般,是只红狐狸。”
什么红狐狸?
阿陌迷迷糊糊的想。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下,抓起阿陌的身体,他被迫悬在半空中。
阿陌不高兴了,他蹬了两下腿,却再度闻到很淡的臭味,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阿陌是被蹭醒的。
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脸,还时不时舔一舔,弄得阿陌一脸口水味。
阿陌睁开眼睛,一只白狐狸撞进他的视线。
狐狸很小一只,雪白的毛发被血渍染得有些凌乱,看起来脏兮兮的。
阿陌望着这只看起来呆呆的小狐狸,抬头看了圈周围。
他被震惊了。
诶?
他不是在卧室睡觉的吗?
周围是一片锈迹斑斑的铁丝网,构成一个方形囚牢,紧紧困住他与白狐狸。
这是一个铁笼子。
笼子很小,只塞了他们两只。周围还有三四个笼子,都分别关着狐狸和山鸡。
什么情况?阿陌张口说道,发出的却是属于动物的呜咽。
“呜……”
白狐狸用那血红的眼珠子牢牢盯着阿陌,转而歪歪脑袋,傻不愣登的望着阿陌。
阿陌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次震惊。
他身下是一片橙红色的毛发,两只秀气的爪子扒在胸前,肚腩处的皮毛是乳白色的……
他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阿陌与白狐狸对视,从对方红色眼珠的倒影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面孔尖削,脸上覆满短而密的绒毛,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裹住深金色的眼珠……头顶甚至还有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只不过其中一只耷拉着就是了。
阿陌尝试了下,他把自己的那只耳朵也竖起来,结果真的成功了。
阿陌缓慢接受自己变成小狐狸这一事实,继而扭头望向自己的屁股。
果不其然,有一条赤色的尾巴垂在那里。
阿陌还挺满意,他无意识抿起狐狸唇笑了笑。
“给,快看看。”
头顶传来男人粗犷无比的声音。
他和白狐狸变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被困在铁笼里等待着自己的末路。
可能会被穿在身上?也可能会被收在胃里?……
阿陌有些害怕,他头脑一热一口咬在铁丝网上。
粉润的牙龈被锋利的铁丝划破了,血水和铁锈味混在一起,好难闻。
可是不出去会死的。
阿陌继续咬着笼子的一角,掩耳盗铃般实施自救。
白狐狸望着他那无谓的挣扎,良久不给出反应。
哐啷——!
笼子被旁边叫卖的男人踹了一脚。
隔着铁丝,阿陌被那人的皮靴子震得晕头转向。
几个笼子旁围着圈人,都在看热闹。
赵令源和令夫人林氏一同出门闲逛,买了些布匹首饰,此刻正巧路过狐贩子的摊。
赵夫人腰系一件月白色的交领襦裙,外罩竹青色比甲,周身素净,只在腰间缀着一枚白玉环绦,行动间如清风拂柳。
女子年纪不小了,乌发盘鬓,斜/插一支银素簪子。眼如秋水,含着浅浅笑意。
赵令源牵着妻子的手,被那声动静引得望过来。
林氏瞧着这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崽子,泛起恻隐之心。
她拉了拉丈夫宽阔的衣袖,眼神示意。
赵令源了然,凑上去掏钱买下阿陌。
阿陌被囫囵塞进粗布编的袋子里,接着被男人递出去。
“慧安,如何处置。”赵令源拎着布袋,袋子底部坠下一个圆润的阴影。
林氏低叹声气:“放了大抵会再次被抓……”
苍生不枉人心叵测,救了这个其他依然逃不开变成布匹的命。
“送给长生吧,他近来病弱,给个图乐也好。”赵令源道。
“也好。”林氏垂眸点头。
-
庭院灯影绰绰,木制隔间散着淡淡墨香,院里枯叶无影,被主人打扫得干净。
裴林斜靠在西厢房内,伴着烛影望书。那是师娘前不久赠予他的,还差半点,他想今日看完。
角落布袋子不安分的咕哝了下,裴林侧眸看过去。
后晌师傅带来的,说是弄来陪他养病,祝他早日康复。
那时他不在,下人答谢后便将其收下。
裴林接下娉女端来的药汤,白瓷勺沉入浮起,饮尽。
主要是那布袋子有些浑臭,沾满泥泞脏兮兮的,袋子底部还有血污……
现在才看见血,裴林感到不妙。
他挽起半边宽袖,解开绑在袋子上的粗线。
里面果真是动物,还是只小狐狸。
又瘦又小一只,毛色赤红泛橙,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病恹恹的。
裴林修长的指尖垂在狐狸鼻下,还有淡淡气息。
他蹙眉顾不得狐狸毛上的脏污,一把揣进怀里往药房走。
阿陌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眼泪都流出来了,后/腿动不了,扯一般的疼。
裴林时常泡在厢房,衣襟都泛着墨香气。
阿陌在他怀里蹭蹭,他还挺喜欢这股味道的。
裴林用温水擦拭他的身子,把脏污和血渍洗去,阿陌又成了干净的小狐狸。
阿陌后腿被划破了,正在往外渗出血液。裴林动作很轻给他上药,末了拿布条给他的腿包扎。
狐狸收拾好了,裴林给他在厢房临时弄了个小窝,阿陌很累,一沾到布匹就闭眼睡去。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夜色阑珊。
裴林无奈收起没看完的书,灭灯回房休息。
师傅说是弄来陪他养病,明明这狐狸比他还要病恹恹的。
裴林的病不重,只是前日在外受了风寒,又因为嫌弃药汤太苦不乐意喝,这才导致这几日频频咳嗽。
裴林无神片刻望着熄灭的烛台,复而掩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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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陌被太阳光刺清醒了,他睁开眼睛望望周围。
又变了一番模样。
与昨日的铁笼子不同,这里很干净。他肚子下垫着暖暖的布料,自己身上也很干净,受伤的腿已经打上绷带。
好舒服,阿陌笑眯眯的。
他尝试着起身,不太熟练的掌握四肢共同着地。
然后前行,狐狸爪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响动。
阿陌绕过来扭过去穿遍了这栋房宅,然后在院廊被人抓包。
裴林刚回来就看见一坨橙红色的东西缩在院廊狐狐祟祟,怕狐狸跑来跑去又把腿上的绷带蹭脱只好一把拎起揣在怀里。
阿陌此刻被人稳稳抱在怀里一时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他不仅变成了狐狸,竟然还有了主人。
裴林察觉到怀里仿若枯木一般一动不敢动的狐狸崽子,不太熟练的抬手抚摸狐狸脑袋。
狐狸果然动了动,裴林满意了,手掌向下揉着狐狸的身体。
阿陌会动是被臊/的。
他不要面子的吗?!
奈何温柔的手掌轻揉肚皮的感觉实在舒服,阿陌眯起眼睛悄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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