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还是第一次来开阳城,城里的繁华景象让她目不暇接。这里的人各个披金戴银,看起来就很有钱,就连街上要饭的叫花子穿着都比沙子口的要气派。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
阿林手里提着根新木棍,身上穿的依旧破破烂烂的。她嘴里叼着糖葫芦,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寻。
她听说小周哥哥来了开阳城,便过来找他。可是刚到就傻了眼,只见大街上乌泱乌泱的全是人,一眼望不到头。
阿林个子不高,被人群挤得透不过气。她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发现糖葫芦的糖衣都被蹭掉了。
阿林想了想,一个利落的起身,便跳上沿街的房檐,下面几个小孩抬起头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羡慕。
阿林得意地啃着糖葫芦,一边在人群里搜寻。
忽然,她目光停留在两个人身上。那两人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实在显眼。另外一个就低调很多,灰绿色上衣罩着淡黄色裙子。
阿林瞪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两个人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熟悉,穿得花花绿绿的那人好像自己师父,而另一个人,该不会是,赵憨憨吧?
她们怎么走在一起的?!
阿林震惊地张大嘴巴,不留神糖葫芦掉在瓦片上。她赶紧捡起来吹了吹,刚落地的还能吃。
阿林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赵憨憨被师父抓住了?
糟了!
阿林已经预想到赵雨茹可能遭受的各种可怕后果了,包括但不限于刀山火海下油锅,扒皮抽筋掏心肺,什么切成肉片肉泥的应有尽有。各种死法,要多惨有多惨。
她可再清楚不过自己师父的性格了,对自家人好到没边,对外人就冷酷无情。尤其是涉及到千面教的人,那简直是让对方生不如死啊。
阿林脑瓜门上起了一层冷汗,她立刻站起身,跳下房檐,向着那两人的方向追去。
“你多大人了,还买糖吃。”赵雨茹嫌弃地说。
“怎么了,吃糖还分年龄吗,等我七老八十了照样吃。”
两个人从被小孩团团围住的糖果摊前艰难挤出来,花蝴蝶不服气地说。
赵雨茹瞥她,“等你七老八十了牙都掉光了,看你怎么吃。”
“诶,我就吃,就吃,气死你。”花蝴蝶从纸包里捡出一颗糖放进嘴里,还把那包糖往赵雨茹面前晃了晃,“想吃吧?不给你。”
良好的家教让赵雨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头偏向外侧,“谁稀罕。”
藏在不远处货架后面的阿林偷听两人的对话,心里渐渐起了疑问。
师父看起来和赵雨茹关系很好,难道师父已经放过赵雨茹,既往不咎了?
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宽容大度了,还是她压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赵雨茹?
那不完蛋了。幸好小周哥哥不在,赵雨茹暂时没被认出来。不过她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
阿林打算再观察观察。
“不是你真出来玩啊?”赵雨茹看花蝴蝶在街上悠哉游哉地这看看,那逛逛,不一会手上多了一大堆东西。
“不然呢,在山上憋久了出来散散心,哎你看这簪子不错,跟你挺配的,你戴上试试?”花蝴蝶从摊子上拿起一支银簪就要往赵雨茹头上插,被对方躲过了。
“你是一点不着急啊。”赵雨茹不冷不热地说。
“反正要找吸魂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玩玩怎么了?”
“那你自己玩吧。”赵雨茹撂下话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花蝴蝶就追上来了。“哎你跑那么快干嘛!”
赵雨茹脚步不停,“玩够了?”
“没有,就是我一个人玩着没劲,得有人陪我。”
“……”什么大小姐,还得有人陪着哄你开心是吧。
赵雨茹站住,转身严肃地看着她,“我都快死了,没有功夫陪你。你回去找翠玉姑娘吧。”
“你不用担心,你体内虽然一团糟,但是它们相互制约着,只要你不乱动,要不了你的命。而且你要找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关乎自身,赵雨茹没法沉住气。
她不想搭理花蝴蝶,转身向城外走去。
花蝴蝶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惜出了城,就没这么多好玩的了。”
她看到路旁有家烤鸭店,想着正好捎一只路上吃。
虽说立秋已过,天气并没有立即转凉,夏日的余温还在炙烤着大地。郊外黄土道晒得滚烫发硬,不见一个行人。两旁高树上的叶子发白耷拉着,知了聒噪不休。道边上停着辆马车。一个带草帽的赤膊老汉蹲在树荫草丛里歇息,他古铜色的结实后背挂满了豆粒大的汗珠子,纷纷滚落下来。拉车的马儿也耷拉着舌头,热得呼哧带喘。
“老伯,去回龙山口,走不走?”
老汉正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汗,忽然头顶传来响亮的女声。他抬起头,顿时愣住了。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望着自己,这女子生的一对含情目,笑意盈盈,神采飞扬,气质浑然天成,颇有一番大家风范。
老汉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愣神许久,直到另一道温柔的女声惊醒了他,“老伯,到底去不去,我们有要紧事。”
“什么……两位姑娘去哪?”老汉回过神说。
“回龙山口。”花蝴蝶重复一遍。
“回龙山啊,”老汉沉吟着,脸色沉下来,摇摇头,“不走。”
“那这样,你捎我们去坡前村吧,中间你觉得哪里合适就把我们放下。”花蝴蝶又说。
见老汉还有些迟疑,花蝴蝶拿出一壶酒晃了晃,“这是新打的二斤汾酒,只要你答应捎我们,除了路费外,酒也送你了,怎么样?”
赵雨茹看向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原来这人不是只会吃喝玩乐,而是有备而来啊。
那老汉看见酒,眼睛顿时亮了,却还假装很为难的样子,勉强答应了,“行,看两位姑娘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老汉就捎你们一程!”
于是两人就上了马车,老汉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坐在车厢前面,一挥鞭子,马车便发动了。
车厢里还算宽敞,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路程漫长难免有些乏味无聊,赵雨茹掀开帘子,看着沿途的景色。
其实路边都是些杂草丛生的野树林,没什么好看的。但至少不用跟车厢里另一个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赵雨茹盯着窗外开始走神,她在想,自己拿到吸魂功,武功恢复后,下一步该去哪。
去石听南家查找线索吗?几十年过去了,恐怕很难发现什么了。
想办法混进魔教研究一下琉璃盏里的秘密?这一步实在太危险了,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
过了不长时间,赵雨茹感觉身边贴过来一个人。她把头从窗外扭回来,差点和花蝴蝶脸贴上脸。
赵雨茹往旁边挪了挪,说,“你靠过来干嘛?”
“坐对面腿伸不开。”花蝴蝶平静地说。
“你可以坐斜对面。”
“到回龙山还有好远,这一路上太无聊了,咱俩聊聊天呗。”花蝴蝶说着又靠过来。
“聊天归聊天,你靠这么近干嘛?”赵雨茹上半身往后靠。
“我发现你身上还挺凉快的,你是不是体寒?”花蝴蝶说着摸了摸赵雨茹胳膊。
赵雨茹拍开她的手,不悦道,“你有毛病吧?”
“可是我热啊。”
“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身边就挺凉快的。”
“……”
花蝴蝶抱着赵雨茹胳膊不放,“话说回来,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凉?”
“等你像我这样内力紊乱,你也很凉快。”
“是吗?”花蝴蝶有些奇怪,“可我见过内力紊乱的人啊,根本不是你这样。你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生了病?”
赵雨茹眼神一顿,没有说话。
花蝴蝶把脑袋凑近,认真盯着赵雨茹的脸。
她整张脸美得让人窒息,眼睛尤其漂亮,被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赵雨茹从脖子到脸不自觉红了。
赵雨茹不好意思跟她对视,斜着眼睛觑她,“你干什么盯着我?”
“左右这里没人,你把脸上的东西揭了,给我看看你的模样呗。”花蝴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不是人吗?”赵雨茹说。
“我现在是小狗。”
“……”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安在这种人身上。
花蝴蝶看她没反应,又盯上了她的脖子。“你下巴底下有条血痕,用刀割的吗?”
赵雨茹心里一惊,花蝴蝶在试探自己?她还没有打消对自己的疑心。
“你脸上血色不均匀,不是人皮面具。”花蝴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但是做工很精细。”
赵雨茹想伸手挡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原来手腕已经被对方锁住了。
赵雨茹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满嘴跑马车没个正经,其实内里心机深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赵雨茹差点被她张扬跋扈的性格欺骗了。
花蝴蝶手指又戳了戳她的颧骨和眉骨,语气疑惑,“你这骨头长得,也丑不到哪里去啊。”
赵雨茹被戳得没了脾气,无奈她只好妥协,“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脸,但是你别说出去……”
反正自己的脸还在,一看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千面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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