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杀了?”阿林的眼睛基本好了,还有一点点模糊。她看见赵雨茹提着刀从外面回来,刀上却没有血迹。
“没有。”赵雨茹心里很不好受,低声说,“我追不上她们。”
阿林叹了口气,赵雨茹文文弱弱的,根本就不是杀人的料,她也不怪她。
“明天你就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赵雨茹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林无奈地看向她,“你把千面教的人放跑了,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你师父她……会把我怎样?”赵雨茹试探着问。
阿林叹了口气,“师父她平常人还是很好的,但如果做了忤逆她的事,那就生死难料了。直接死掉都是好的,活着才惨呢。”
“那如果你不说,我不说,这里没有别人,她怎么知道呢?”
阿林冷笑一声,“你想的太简单了,这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就算没人知道,别人撒了谎她也能一眼看穿。更别说现场这些蛛丝马迹,想瞒过她老人家,哼,下辈子吧。”
自己做的事,后果本该自己担着。赵雨茹不想逃避,但是她眼下有很重要的事。
“你认识魔教的人吗?”赵雨茹忽然问。
“不认识啊,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事想问问……还是算了。”
“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招惹他们。”阿林很认真地说,“惹到他们的后果和惹到我师父是一样的。”
“放心,我不和他们接触就是。”
“哪怕你和整个中原武林为敌,也别和魔教为敌。”
“不是,我为什么要和整个中原武林为敌?魔教就更不可能了。”
“万一呢?”
“没有这个万一。”
“万一万一呢?”
“……”
赵雨茹临时找了家客栈,第二天天一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下一步该去哪儿呢。她还没想好。赵雨茹内心一片混乱,她揪着头发,痛恨自己是真的没用。
不管怎样,先把包袱收拾好。她戴好帽子,背上行李,急匆匆地走出客栈。
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凑在一块,焦急地讨论什么。赵雨茹看他们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其中一人说,“刘放昨晚还在,今天房间就没人了。他一个人能去哪?”
“奇怪,客栈老板都说没看到,难道他长了翅膀飞了?”
“按理说他走也该留句话啊,可是他房间里东西都在,莫非出什么意外了?”
“……”
赵雨茹立刻想到昨天茶馆里刘放所说的话,顿时后背一阵凉意。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她得赶紧离开。
赵雨茹买了一些干粮,临走前觉得应该跟阿林告个别。
她拉住街上一个蹦跶的流浪小孩,问他,“看见阿林了没?”
“林姐姐啊,刚刚看见她在前面买东西呢,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她没功夫再去找人,“那你见了她告诉她一声,就说赵雨茹走了。”
“好。”小孩懵懵懂懂地点头。
赵雨茹在荒漠里走了半晌,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又走到了下午,才终于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这里的人比沙子口那些人朴实得多,赵雨茹在茶楼里待了好久,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过会儿从外面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穿着破旧的灰白色袍子,一手拉着一个傻乎乎吃手的小孩。
老人一路走到最前方的位置,面朝大家,满脸笑容行了个礼,说,“各位南来北往的英雄豪杰,老夫冀州人士,说书四十载,四海为家。今路过此风水宝地,正好和大家说道说道。别看老夫一把年纪模样不中看,可这嘴皮上的功夫没几个比得过。大家如果听得满意呢,赏几个子,够我们爷俩吃饭。没钱的您听个高兴,老夫也心满意足。”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好奇地看向老人,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内容。“那你说吧。”
“老夫就给大家讲一段李靖和红拂女的故事吧。”
众人等着他往下说时,他却不急着开口,而是清清嗓子,抖了抖灰白的眉毛,捋着胡子踱了几圈。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才悠悠然开口,
“春色撩人芳心乱,红颜易老有谁怜。男儿胸怀多壮志,风尘知己定终生。
话说隋朝末年,炀帝昏庸无道,骄奢淫逸,导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乱世则群雄并起,其中有一个胸怀大志的少年叫做李靖,字药师。因为不被朝廷重用,只能空怀报国之志浪迹江左。这天,他乘一叶小船过江,前往司徒府拜谒。江上那渔人唱起了歌,“南飞乌鹊兮绕树无枝,良禽栖木兮勒山铭鼎。”……”
他说到激昂处,眉飞色舞,说到低沉处又肝肠寸断。听众的情绪被他调动的时起时落,完全的入了迷。
虽然没有说书人惯常用的纸扇抚尺,但他抑扬顿挫的语气,栩栩如生的表情,让人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
故事讲完,听众意犹未尽,催他再讲一个。
“那再说一段三侠五义五鼠闹东京吧。”
“这些再精彩都是编出来的,有没有真实发生过的事?”听众里有个人喊道。
老人看向那人,“大家是想听齐天阁风云剑称霸武林,还是魔教教主一枪击退五大家,……还是蓬莱仙女与云家公子私奔?”
他列举了一大堆,但显然大家对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更感兴趣。
老人于是说起了蓬莱仙女下凡私奔的故事。
“蓬莱仙岛立东海,仙子贪玩入凡尘。元宵十五街灯会,一见二郎误终生。
话说东海有一座蓬莱仙岛,岛上有座海天城,城里住着都是白衣飘飘的仙子,个个生得容貌昳丽,光彩照人。而那城主的小女儿萧玉胭尤其美丽。这一天,她厌倦了岛上的生活,私自乘船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原,遇到了云家二公子……”
听到这个故事,赵雨茹全神贯注起来,手里的茶都忘了喝。
“……这云家二公子云留书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二人一见倾心互相爱慕,可谓是郎才女貌……两人情投意合,便商量着回家让父母成全婚事。然而万万没想到,云家老爷子云怀义竟然不喜欢这个貌美媳妇,认为她来路不明,生性放荡,勾引自己儿子,于是把她赶出家门。云二公子一气之下跟着萧仙女一起走了。这可把云家老爷子气坏了。虽然江湖人生性洒脱不在意,但是这些名门望族书香世家的最重视名声礼节了。自家根正苗红一表人才的儿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私奔,这简直是家族的耻辱。云家立刻派出了好几拨家丁捉拿两人,可是这两人功夫都很高,云家也拿他们没办法。二人打算结伴云游四方,浪迹天涯。当时云留书的好友梅小白,也就是现在的梅庄主和石听南也一同加入,几个年轻人一起游山玩水,好不惬意。梅庄主看萧仙女生得实在美丽,便给她画了幅肖像。就因为这幅画,几个年轻人生了间隙。云二公子怀疑梅公子觊觎他的美妻,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石听南从中劝说,最后三家还是不欢而散。梅小白回山庄处理事务,后来当上了山庄庄主,娶了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为妻,再也没出过远门。石听南与一位叫柳馨蓉的女子一见钟情,回家成婚。而萧白胭和云二公子后来便再没有消息,据说两人从此归隐山林了。”
老人的孙子端着铜盆经过时,赵雨茹恍惚回过神,茶杯被她捏的太紧,手指已经麻木了。她竟然没感觉到疼。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放在盆里,里面原本只有几枚铜钱,小男孩吓了一跳。
他跑回老人身边,回头指了指赵雨茹,跟爷爷说了什么。
随即老人领着孙子,穿过一排排茶桌,向赵雨茹走来。他向赵雨茹鞠了一躬,赵雨茹慌忙站起来拉住他。
“这位姑娘真是大方,老夫感激不尽。”
“老人家不必客气,一点钱而已。不过我想知道,石听南夫妇二人住在哪里?”赵雨茹急切地询问。
老人脸色有些奇怪,“石听南啊,他住在云川城,跟云家宅子挨着不远。他和云二公子两人从小一起玩大的。不过姑娘你想去的话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赵雨茹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不妙。
“因为石听南两口子多少年前就死了。”
“啊!”赵雨茹震惊不已,“他们怎么死的?”
老人摇摇头,“听说是被仇人找上门的,青天白日两口子横死家中,血溅了一屋子。他们有个几岁的小女儿也不知去向。真是太惨了。”
“凶手是谁?”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街坊邻居都没有看到有陌生人进出。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还是邻居一个老太太去他家串门发现的。”
赵雨茹神情恍惚得有些站不稳,她下意识抓住桌沿,咬着牙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再次询问老人,“那您知道雁北山庄怎么走吗?”
“从这里往南一直走大约六十里地,有个枫桥镇。梅家喜欢清静,雁北山庄坐落在镇子口往西一条山谷中。不过雁北山庄现在已是一片灰烬,路途遥远,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赵雨茹没有回答,她迅速结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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