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种话放在前几次重生之后由楚稚酒说出口,林垂檐绝对会当场和他翻脸,但现在再次听到,他内心激烈的情绪已经淡了很多。
林垂檐嘴唇抖动了好几下,几次三番,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事:“你相信我说的?”
楚稚酒懒散地向后倚靠在墙壁上。
“玛雅人的预言中2012年将是世界末日,在很多古老的文献里都存留着对于时空尽头的记载。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准确的言论能够真正推算出末日到来的日期。”
“我不相信任何言论,无论支撑它们如此狂妄的言论的是科学的预测还是历史的沉淀,我都不信。我不能欺骗你。”
青年静静地看着林垂檐,漂亮的瞳孔里有细碎的微芒闪闪烁烁,如同夏夜的星光。
“但我愿意陪着你。”
哪怕我始终无法背弃原则相信一件在目前看来是如此荒唐的故事,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同你一起。
“……”
林垂檐的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酸酸涩涩,又带着一丝心虚。
这不算欺骗。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现在为了让楚稚酒保命,他必须答应他的要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妥协。
他对楚稚酒只有亲情,这份情感是不可能变质的。所以等浩劫过去,他就告诉楚稚酒真相。但愿到时候他能看在过去的份上原谅他。即便不原谅他也无所谓,只要命保住了,什么都好说。
“好。”半晌,他轻轻吐出口气。
楚稚酒的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哥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对吗?”
“……对。”
楚稚酒:“那我们今天就上山?”
林垂檐的手依旧被他牢牢地捏在手里,包裹着它的掌心炽热滚烫。林垂檐被楚稚酒神情中难以掩盖的兴奋激得心头滚烫。他避开楚稚酒的视线,心思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直到楚稚酒用指甲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掌心,才回过神来。
“嗯,我们收拾收拾,天黑之前就走。”林垂檐吸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楚稚酒再次捏了捏他的手指。“太好了。”
林垂檐有些不自然地往回抽自己的手,楚稚酒却没有丝毫要放开他的意思。他歪头看着林垂檐,笑意盈盈地撒娇,“那我们要不先去吃个饭?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眼,又补上一句,“我好像是在梦里一般,真希望不要醒过来。”
林垂檐被他孩子气的话搞得哭笑不得。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楚稚酒的脑袋,轻声呵斥道:“吃饭就吃饭,吃完饭还得收拾东西,别想着偷懒。”
“是是是!”
虽然要去吃午饭,但两人对于午饭的要求显然不一样。林垂檐本意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打发肚子就可以了,毕竟他们下午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再说这小镇荒凉异常,也着实没有什么上档次的地方,但楚稚酒不干了,他从小娇生惯养,又觉得今天格外不一样,因此执意要找到一个他觉得比较“合适”的餐厅,是以俩人顺着大路一直开了快一个钟头才找到地方吃饭。
一家盗版米其林餐厅。
“哥,如果不是你说的这个……末日。”吃饭间隙,楚稚酒放下刀叉,犹豫了一下,抬眼。
“你有没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喜欢上我,和我在一起?”
青年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自己的剪影,温柔又专注,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期待。
林垂檐的心脏被重重一击。他实在是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继续欺骗眼前的人。但眼看着楚稚酒已经答应他要上山了,他绝对不能再现在露出破绽,功亏一篑。
“你干嘛这么问。”他垂下头,避开对面人的视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橙汁,端起来喝了一口。
“一切都没有‘如果’,你问这个还不如问我‘如果当初没有进楚家,还会不会遇到你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讨论的价值和意义。”
“会。”楚稚酒的声音坚定,像是清澈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在午后的日光里。
“如果你没有进楚家,那么我长大之后也会遇到你,爱上你。”
“我会在南城一中上学,然后在校园里某个角落遇到你,说不定你还是我的历史老师。”楚稚酒说,“但那又何妨,我依旧会喜欢上你,追求你,最后爱上你。”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连你的反应我都能猜到。就像现在一样。”
他优雅地端着自己的杯子,站起身,踱步到林垂檐身旁,弯腰,伸手抚上男人线条柔和雅致的侧脸,着迷一样地望着他,轻声。
“你会拒绝我,毫不留情,因为你无法接受你的学生对你怀抱爱慕之心,就如同你无法接受一直以来以弟弟的身份生活在你身边的我一样。但是没关系,你会改变的。”
他用一种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抬起林垂檐的下颌,低头凑过去,俩人之间的距离被缩得极短,鼻尖暧昧地摩挲。“就像现在一样,为我改变。”
林垂檐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但楚稚酒的手指已经上移,不偏不倚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唇瓣微启,紧接着一个带着红酒醇厚香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窗户纸被捅破时的浅尝辄止,反而更像在上一次重生时楚稚酒在车厢里冒犯他时的吻。
凶狠、强势、还有些粗暴。
林垂檐被迫仰起头,下巴到脖颈绷出一条近乎笔直的线。舌尖在口腔里来回纠缠,呼吸被攫取,林垂檐的眼前甚至出现了由于缺氧带来的幻觉。他的手死死地抵着楚稚酒的胸膛,想将他推开,浑身上下却没有什么力气。
算了,就当是演戏演的更彻底吧。林垂檐自我安慰,索性眼睛一闭,不再表现出激烈的抗拒。
他软化的态度被楚稚酒迅速地捕捉到了,于是这个吻一再加深,等到楚稚酒重新直起身时,林垂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脸色潮红,眼眶里浸满了生理性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打湿,拧成一绺一绺,连目光里那一丝狼狈的责怪也被迷离的眼神装点得格外诱人。
这下饭吃不下去了。
林垂檐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答应对于楚稚酒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当他不可避免地因为接触感受到了楚稚酒的生理反应时,眼前浮现出的画面顿时令他原本泛红的脸色开始转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进展这么快,他如果不同意的话,难道他还能来强的?
“……”
他好像真的可以。
“哥?”
“哥?”
楚稚酒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林垂檐烦躁地推开,冷着脸站起身。
楚稚酒知道他哥又生气了,但他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走不出包间的门。他只好坐在座位上,拉着林垂檐的手,仰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哥……”
林垂檐:“……”
他别开头,生硬道:“你别叫我。”
他没有甩开楚稚酒的手直接走掉,但脸色也没缓和。楚稚酒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试探着起身,“哥,我想抱抱你。”
刚才亲都亲了,现在抱一下反而学会打申请了?林垂檐怀疑地和他对视,楚稚酒目光湿漉漉的,像一只被主人嫌弃的小奶猫,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
“……”
林垂檐不吭声,楚稚酒磨磨蹭蹭地挨过去,伸手把人一整个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林垂檐肩窝里。林垂檐僵直着身体任他抱,幸好后者的两只手还算比较规矩地搂着他的腰,没有往某些敏感地区伸。
这么抱了好一会儿,楚稚酒才消了下去。俩人从包厢里走出来,林垂檐总觉得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太对劲。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但还是忍不住加快脚步,跟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他们顺利搭乘下午四点的飞机返回了南城。在老宅里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时,楚稚酒发现林垂檐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发现他正站在后花园一角的破旧的砖瓦房前。
楚稚酒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林垂檐也丝毫未觉。
他面对着漆黑变形的门框,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他的目光幽微复杂,侧脸线条极其紧绷,眼底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恐惧。
楚稚酒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哥?”
林垂檐回头,“收拾好了?”
“嗯。”楚稚酒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
“行。”林垂檐不欲多言,转身抬脚要走。
“哥,你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楚稚酒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昏暗的小屋。
“没有。”林垂檐回答的很快。
把东西都收拾到车上,临出门的时候,林垂檐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在暮色中屹立的老宅,微微叹了口气。楚稚酒宽慰地揽着他的肩膀,把他赶到了副驾驶。
“我来开吧,哥今天都没怎么休息,在车上睡一觉,睡醒就到了。”
话是这么说的,林垂檐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今天下午已经给杜栩还有游拓分别打了个电话,约了他们在山脚下见面。算一下时间,他们应该也已经出发了。
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明明目前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计划行进,但总有什么被漏掉的感觉还是时刻萦绕在心头。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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