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周身魔气翻涌如墨浪,左眼下浮现出妖异的暗红色纹路。他屈指一弹,相吟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魔主之血?”看台上的云寒之死死盯着云逸尘左眼下的魔纹。
白止瞳孔骤缩,他没想到云逸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入魔,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这世界对魔修恶意多大吗:"你竟......"
话音未落,云逸尘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相吟剑化作血色长虹贯穿他的肩头。魔修闷哼一声,九节鞭却趁机缠上云逸尘脖颈。
“你入魔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输给我。”白止森然冷笑,他猛地收紧九节鞭,黑气顺着鞭身云逸尘伤口钻入。
“赢你,绰绰有余。”云逸尘反手抓住鞭身,魔纹顺着锁链逆流而行,魔气被云逸尘尽数吸收。
白止来不及惊异,云逸尘就已经袭身而上,他五指如钩,狠狠的扣住了白止的脖颈,云逸尘将白止往地上猛地砸去,擂台的青砖应声碎裂。
云逸尘屈膝抵住白止胸口,用力的给了白止两个大嘴巴子:“你,嘴欠。”
白止顾不上脸上的红热,只觉得自己面子全丢,他双眸刹时充满血色,九节鞭从两人身后猛地旋起,缠上了云逸尘双腿。
白止趁机凝聚全身魔气于丹田,准备学云逸尘引气爆体:“一起死吧。”
云逸尘察觉到不对,手上动作更戾,白止喉间瞬间发出濒死的咯咯声。
但白止非但没有屈服,反倒嘴角扯出冷笑,还想在最后一刻迷乱云逸尘:“云逸尘,你知道你靠入魔赢了之后,会收获什么吗?你先看看台下吧。”
“天啊,魔修怎么敢来天元宗的,怪不得被那个灾星选走了,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刚刚还给他加油,真够恶心的。”
“这个云逸尘到底抱的什么心思?”
“他不是和太子走的还挺近的,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云逸尘的指尖骤然收紧,却在听到台下议论时微微颤抖,他余光扫过人群,发现只剩兰溪云他们还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走。”云逸尘传音给兰溪云,“带他们走。”
白止看到云逸尘这副风雷将作的模样,嘴角邪魅一勾,他故意高声大喊: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要不要加入我们落邪宗啊?你这样的天才我们必定好生伺候。”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云逸尘在看到兰溪云犹豫了一下后带着几人转身离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五指握紧白止咽喉,又一次将他砸入了擂台。
“够了。”云寒之飞跃栏杆,猛然盖天一掌朝着云逸尘的位置落下。
眼看那一掌就要击中云逸尘,沈时绥的身影如惊鸿掠影,抬手轻挥,就将凛冽的掌风击溃,金石相击的巨响瞬间爆发,整座擂台都在为之颤抖。
“云掌门。”沈时绥神色一凝,他少见的动了怒。
“沈长老,这小伙子再掐白止就被他掐死了。”云寒之无语,是他想动手吗?再不动手他们宗门就要绝后了。
到底还是魔修更懂魔修,云寒之看得出来云逸尘那股狠劲完全是动了杀意。而且退一万步来讲,他刚刚也没用多少灵力啊。
“切,人家白止都还没说什么呢。”看到白止被掐的翻了白眼,云逸尘这才满意收手。
“你小子有点意思,不过还是先处理一下你们宗门内部的矛盾吧。”云寒之瞬步到云逸尘身前提溜起白止。
他趁此又观察了一下云逸尘眼下的魔纹,反复确定后,他心下一沉,带着白止瞬步离开擂台:“先不陪了。”
“师尊,我赢了……”云逸尘终于放心,他本想奔向沈时绥,但不知为何他忽觉脚下虚浮,腹部的灼痛使他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
刹那,他彻底失去了所有气力与意识,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倒也要倒师尊怀里。”
于是云逸尘十分心机的直直前倾入沈时绥怀中。
“云逸尘!”沈时绥伸手扶住那具滚烫的身体,衣摆扫过青砖上斑驳的血迹,怀中人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温度。
他抱起云逸尘想要冲去医庐,结果被一众天元门弟子拦住,每个人面上都充斥着怒气与杀意,他们要讨伐这个魔教中人,以彰显自己的正义。
“云逸尘与魔教勾搭不得好死!”
“把灾星赶出宗门!把魔教孽种赶出宗门!”
“沈时绥违反宗规戒律,妄收魔教子弟,应当判死!掌门快出面给个说法!”
天元门弟子的叫骂声如利刃割过耳膜,沈时绥却只听得见怀中人的心跳渐弱,像是寒潭冰层下将熄的烛火。
“欺人太甚。”顾晚舟看不下去,他青筋暴起,手已然掐入看台的木围栏,裂纹如蛛网般在看台上散开。
“冷静点晚舟,你还嫌天元宗乱子不够多吗?”陈璟佑朝顾晚舟投去警示目光。
顾晚舟不解,平常明明陈璟佑最宠沈时绥,而今却选择一言不发:“那掌门你告诉我时绥他们该怎么办?”
“由他去,言歌带离别宗长老,菀菀通知所有天元门长老到议事厅。”陈璟佑不慌不忙的安排好所有事宜。
“晚舟,你与我留下,准备与百宗和当朝天子对峙。”
“时绥,我现在只能帮你到这了。”陈璟佑只敢微微一瞥沈时绥,他轻叹一口气。
“老谌啊,要这孩子平安,顺遂,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而此时被围得死死的沈时绥再也忍无可忍,这些人可以骂他,可以看不起他,他都不在意。
但他们唯独不能动云逸尘。
沈时绥抬手破空,随后利落的从云逸尘腰间取下相吟,剑身之上白止的血还未拭去,血气冲天。
沈时绥将剑在身前一横:“谁胆敢再近云逸尘一步,杀无赦。”
刚刚群情激愤的众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默默为沈时绥让出一条道路,沈时绥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瞬间踏剑飞往医庐。
“尹老,快救人。”沈时绥抱着云逸尘猛地推开医庐木门。
迎接他的尹老早已以一副严阵以待的准备着草药,仔细看才发现,医庐中所有的器具完完全全的规整的摆放在榻边。
“时绥,将人放下,你现在得去议事堂。”尹老安慰般拍了拍沈时绥的肩膀。
“江小子他们刚跟我说完此事,掌门就与我传音了,放宽心,云小子命大死不了。”
“将这枚丹药收下,这是九转还魂丹。”尹老将一个药匣子郑重其事的放在沈时绥手心,“活下来。”
“多谢尹老。”沈时绥躬身作礼,他最后低头朝云逸尘望去,此时云逸尘本该鲜活的脸蛋,如今全失去了血色。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活下来,云逸尘,活下来。”
沈时绥将云逸尘轻放在榻上,决然转身离去,不敢回头再瞥一眼,他十分清楚,包庇邪修是死罪,此一去,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但他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风雪忽自大作,卷着枯叶掠过石阶,沈时绥素白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就宛如孤鸿剪影,墨色的长发被兀自吹起。
不多时,沈时绥便独身来到了议事堂的朱漆大门前,他身形一矮,碎发散落面前:“弟子沈时绥,前来领罪。”
“进。”陈璟佑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沈时绥起身推门而入,各宗门的所有长老的目光尽数朝他聚集而来,不解,厌恶,躲闪,沈时绥在一瞬间不知读懂了多少情绪。
“主角来了。”更不用说坐在正中央的兰岳秋,横眉冷对,恃物傲人。
“领何罪?”严流裳作为戒律长老,佯装冷漠的发问。
沈时绥如实回答:“包庇魔修。”
“时绥,你有被云逸尘蒙骗吗?”严流裳那双眯成月牙的眼睛,都用尽全力张开疯狂地朝沈时绥使眼色。
沈时绥虽读懂严流裳的意思,但他还是回答:“严长老,没有。”
陈璟佑明显一愣,他没想到沈时绥会维护云逸尘到这种地步:“那换我问你,你知道他有魔修之血吗?”
“知道。”沈时绥依旧平和。
“时绥,别乱说了,顺着长老的话说,他们在帮你。”立于一旁的顾晚舟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夺命连环传音。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
“因为我知道。”
沈时绥再没有多说什么:“掌门,严长老,弟子沈时绥甘愿承担所有罪责,是弟子传道心切没有多加分辩,而云逸尘并不知道他的魔血身世,此事与他无关。”
陈璟佑眼前是一黑又一黑,他连声音都在颤抖:“时绥,你知道你将受到什么处罚吗?”
“诛仙台,锁魂钉。”
沈时绥朝陈璟佑最后提出一个请求:“师尊,请至少保持云逸尘天元宗弟子的身份至浮光大醮结束,他会守住天元子。”
陈璟佑眸色一垂,他不理解,为何这个薄情的徒弟突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甚至能为了这个人揽过全部罪责,这个云逸尘,是个人物。
“好,我答应你。”陈璟佑想透过沈时绥那双眸中看出什么,但他却是一丝波澜都看不出。
“今日诸位长老也都见到了天元宗的处罚,那么,起刑!”严流裳心疼的看了眼沈时绥,咬着牙转身向这些看似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宣刑。
“天元知命,明我气节,知我戒律,今我弟子,破规裂矩,以最严刑罚之,待完刑后,再归宗人。”陈璟佑拂手一挥,议事堂瞬间转换成了一块空地。
刻着天元宗训诫的石柱在平地中央拔地而起,沈时绥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于石柱中央。
“降,罚。”陈璟佑立于高台之上,周身灵力翻涌,衣袂飘飘。他神色冷峻,双眉紧蹙,只见他双指一并,动作干脆利落地向下一拢。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为之翻涌。九道寒芒仿若撕裂苍穹的闪电,从无尽虚空之中呼啸袭来。
九根玄铁神钉,每一根都闪烁着森冷的光泽,符文在其上若隐若现,傲然挺立着“天道昭昭”四个大字。
“落。”陈璟佑薄唇轻启,吐出的这个字仿若一道不可违抗的神谕。
第一根玄铁神钉率先发难,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钉向沈时绥的右臂。
在触及的瞬间,沈时绥只觉一股钻心剧痛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仿若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又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撕扯他的魂魄,脑中涌现出无数咒骂的声音。
沈时绥陷入了神识空间,再睁眼时,一道黑影伫立在他身前:“他们都说,我是带着诅咒的。”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神钉接踵而至,分别钉入他的双腿、左臂、胸膛等各处要害。
“你是谁?”沈时绥想要追上那道黑影,却不知为何离那黑影越来越远。
“我是灾星,我活该死。”
又一根神钉落下,沈时绥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那声音低沉而压抑,似是从灵魂深处被生生挤出,但他并未因此屈服。
“你是谁。”沈时绥强忍着魂魄撕裂带来的剧痛,毅然向前又走了几步路。
尽管体表没有一丝血水流下,但他的脸色却愈发苍白,锁魂钉每深入一寸,沈时绥就仿佛能听到自己全身经脉一寸寸断裂的脆响。
沈时绥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可那锁魂钉带来的疼痛却如附骨之蛆,愈发清晰。
凛冽的寒风在高台上肆虐,吹起沈时绥凌乱的发丝。
第七根神钉刺入沈时绥的肩胛,他的身体狠狠一颤,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每个人都敬我远之,无人敢近我一步,最后我以惨死,普天同庆。”
“你到底是谁。”沈时绥几乎是以全部力气嘶哑的吼了出来。
第八根神钉落下,沈时绥的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抓住身后的石柱,十指深深嵌入石柱之中,鲜血淋漓,却全然不知疼痛。
“但我遇见了云逸尘,好像又有希望生了。”
最后一根玄铁神钉在空中盘旋片刻,带着最后的审判之力,缓缓刺向沈时绥的丹田。沈时绥的躯体猛地僵住,口中一口鲜血喷出。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开来,在最后一刻,他触到了那黑影,那黑影兀自转身,恰是沈时绥的面庞:“我是你,沈时绥,为了他,活下来。”
“刑毕,请皇上移步,各宗门的长老请离。”陈璟佑闭眼不再朝这群乌合之众望去。
滚滚乌云翻涌,也在为这场刑罚而悲戚。顾晚舟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就离开了议事堂,他一拳干碎议事堂门口的石狮子:“妈的。”
白言歌再也待不住,直冲上去查看沈时绥的情况:“时绥,小时绥。”
“时绥,快醒醒时绥。”陆菀菀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她的发丝被狂风吹得乱舞,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赵影欢从前门离去后,又悄然从后门驱蛊赶来,为沈时绥把了一下脉搏:“还有救,那老东西的九转还魂丹悬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时绥。赵谷主,接下来该怎么办?”严流裳再也控制不住流泪。
赵影欢摇了摇头。
“只能看,沈长老对生的希望了。”
今日运势: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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