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玉泽:有老婆真好!
得到了好友的保证,下午能有青梅糕吃,晚上回家还能再打包一叠。
李玉泽心满意足地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待开饭。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并不一定是要时时刻刻都说话的。
这也是李玉泽格外喜欢和方宜民相处的原因——在对方面前,他不必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彼此对面,偶尔说上一两句话,甚至还要更加自在。
“……明天我该上朝了。”
李玉泽翻过一页书页,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才感觉到有点大事不妙。
——又要跟别人吵架了,头秃。
方宜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投在手里那本诗集上。
他不紧不慢道:“上朝便上朝,你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作甚?”
李玉泽不可置信地瞪向他——子澜明明就是明知故问!
李玉泽和赵向明、戚承业这两位老臣在政见上分歧很深,矛盾由来已久。
追根溯源,其实原因不过就是李玉泽是彻彻底底的主战派,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向那些羌人部落服软。
而赵、戚两位,则是朝中主和派的话语中心。
可以说,很多主张求和的臣子,都是因为看中了这两个人的影响力,才选择加入主和派的阵营。
而他们两个,在李玉泽看来,也有隐隐约约利用这种抱团效应增大自己势力的意图。
只不过,这些动作都不能放在明面上进行。
所以虽然李玉泽有点预感,苦于没有证据,也不好站出来指出什么。
不过这样也不妨碍他看不惯这两个老狐狸就是了——
这几年陛下的势力也稳固下来,不像刚登基那几年那么脆弱,所以对羌人的态度也就更加强硬起来。
结果这两个常年嚷嚷着要求和的老家伙立马就见风使舵,开始说要派兵去朔北打仗……
结果派兵出征的不还是他李玉泽?!
这些家伙就只用动动嘴皮子,甚至他们在朔北出生入死,这些人连军饷都要抠抠搜搜……
一想到这里,李玉泽就忍不住烦躁。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重新愁眉苦脸地一屁股坐下。
李玉泽长得人高马大,却并不善口才。
所以在朝堂上,他每次和赵显荣、戚承业吵起来,看起来都是对方占了上风。
而且因为他们两个比李玉泽的父亲李岩年龄还要大,算正儿八经的李玉泽的长辈,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上去打这两老头一顿。
——废话,打一下打坏了,军饷不就发得更慢了!!!为了军饷,我李玉泽也得忍!
所以李玉泽只好忍气吞声,最后由陛下来和稀泥,每次上朝都上得他十分憋屈。
方宜民也合上自己手里的书,给李玉泽倒了杯茶水。
看对方一饮而尽,他才偏头对李玉泽说话,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且你今天早上不是还把赵大人的二公子打了吗……想必明天,赵大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吧。”
李玉泽郁闷道:“子澜!你不能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还真不是方宜民没心没肺,他只是觉得,李玉泽被别人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爱。
不过要是真的赵显荣和戚承业阻碍了李玉泽什么,比如去年年末的那次拨给玄铁骑的军饷,那方宜民肯定又是第一个站出来给李玉泽出气的。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一种恶趣味呢……方宜民垂眸想着,心想幸好李玉泽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小九九。
不然……人肯定要更生气了吧。
李玉泽叹了口气,也想不出明天该怎么跟赵向明打嘴仗,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那能怎么办?我打都打了!谁让那家伙调戏民女,还当街便要动粗?就是陛下问起来,我也是行得正坐得直。”
李玉泽感叹道:“说起来,对比他大哥,感觉赵显荣还没长大似的……他似乎和我们也是差不多年纪吧?”
“怎的形式做派还像个孩童,事事都只顾着顺从自己的心意来?” 李玉泽十分不解。
今日他一见到赵显荣,第一印象就是这肯定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儿。
别的吃穿用度自然不用说,处处都是讲究的。可他脸上的神情,却让李玉泽有点意外和吃惊——
赵显荣今日的种种行为好像都是完全顺应自己心意来的,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么做合不合理,合不合适。
他的喜怒哀乐都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赵显荣似乎完全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情绪,强行加注在别人身上是什么感受。
方宜民对这件事倒是了解得比李玉泽要多:“赵承弼一直在外驻守,前些年还受了次重伤,听说是好不容易才能捡下一条命……”
“想必赵大人经此一役之后,怕是有些后怕了,所以才对他那二儿子格外纵容了些。”
李玉泽也叹了口气:“云雀山那一役我也有听说……据说异常惨烈,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实属不易。”
像他们这样常年征战沙场的人就会明白,其实每一次打仗出征,都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能不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
所以在这种不确定的日复一日里面,能够有命回来,就已经是足够幸运的那一拨人了。
多得是不幸的英魂,他们其实才是最可悲的——
特别是在朔北征战,因为离濯京太过于遥远,很多将士的尸体都不能被运回来让家人见他们最后一面,只能是就地埋葬。
在李玉泽征战的这几年里,方宜民时常会做噩梦。
有时候会梦见他像赵承弼一样,一代名将最后只能却暗淡地呆在濯京,做个闲职文官。有时候梦见自己迎接他回京,迎接的却只是一具棺椁……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口:“从羿……”
李玉泽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方宜民摇了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他就是想确认一下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李玉泽回来了,平安地回来了,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
不然,他真的害怕自己已经弄混了梦境和现实,面前这个平平安安的李玉泽,只不过是他的想象化为了现实而已。
方宜民伸手扣住他的手臂。手指接触他衣服柔软的布料,真实得骗不了人,让他的心也安定了一点。
他问道:“你这次回京,还要再回北地去吗?”
羌人的威胁已经解决,李玉泽没有必须再返回朔北的理由。方宜民这么问,是想看看对方是怎么打算的。
李玉泽沉吟半晌,给了一个和给父亲一样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还是看陛下有什么打算吧。”
玄铁骑毕竟大部队都还驻扎在朔北,群龙不可一日无首。虽然说北边已经没有了羌人来犯,但是就这样把一支军队丢在那里,也不是李玉泽的作风。
方宜民吞下自己的私心,承诺道:“那你何时有了主意,便何时告诉我。陛下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李玉泽明白,子澜简简单单的一句帮忙,其实是很重的承诺。
对方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却情深义重。
这样的性格其实和李玉泽有点像——他们都是说的少做得多的人。
李玉泽又联想到对方这几年来对他的关照,不由得心下触动,揽住了他的肩膀。
他情真意切地道:“子澜……我真的觉得,我李玉泽今生能够认识你这一个朋友,便是老天对我的幸运了。”
心上人的体温突然挨过来,宽阔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李玉泽的肩膀极其结实,这样贴着,方宜民背后的肩胛骨可以感受到一点肌肉的弧度。
他不由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怎么突然这样说……”
突然说一些像是表白心意的话,还贴的这样近,真的会让他难以招架……
李玉泽倒是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异常反应,只是随口道:“我想到什么,就自然而然地说了,都是我的真心话。”
方宜民像是在也受不了了,转身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他们小时候,方宜民也经常做这个动作,李玉泽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他也没有思考现在他们俩这个姿势合不合适,只是把手臂敞开,让方宜民能更加惬意地在他怀里做一只鹌鹑。
片刻后,李玉泽又想到什么,开口道:“那子澜……明天上朝,你也帮帮我吧。”
——没办法,赵向明和戚承业那两个老头子实在是太能说了!没有子澜帮忙,明天他肯定又要被气!
怀里的人还在埋着,耳尖红红,就是不肯说话。
李玉泽看他这样子,觉得有趣,不由得生出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伸出右手,夹了夹方宜民红着的耳廓,又问了一遍:“好不好嘛……”
李玉泽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方宜民根本就无法招架。
他轻轻吸了一口李玉泽的气息,同时伸出手臂,飞快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就撤出了这个怀抱。
子澜的耳朵还是红着的,杏眼望着他,郑重其事地承诺:“好。”
……对于你,我果然什么时候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得到好友的应允,李玉泽心满意足,明天终于有人给他出气了!他也是有人撑腰的人了!
李玉泽开心地朝方宜民伸出手臂,对方受到诱惑,又重新窝进他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李玉泽再一次情真意切地感叹道:“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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