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蘑菇精在外头喊。
禄则恋问:“怎么了?”
“好好好好好大一个洞啊!”蘑菇精快震“掉”了下巴。
禄则恋:“……”
半刻后,少年见石头外没了回音,寻思着蘑菇精定在洞内东窜西窜,就开口唤了一声它:“你在干嘛啊?”
没人回。
禄则恋急了:“菇子,你想办法把我俩弄出去啊!”
还是没人回。
它人呢?
外头什么样他完全不知,只是密封的环境里还幸存了一片亮光,上方的石头留出来了几口空隙,月光从隙中射进,微光淡淡,勉强看出来月亮高悬,是夜,这地方似乎离地面不远。
蘑菇精出去寻路,也带走了幸存的温度,这使得里头温度越来越低,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如寒冰霜雪般降临,透着缝隙进到了里头,似覆着在石头上,泥土中,一切都冷极了。
故意有人要陷害他们,当时沙土纷飞,搞的头晕目眩,最终还是卷入了这场困境。
别的不说,换做现在,也是不知结果如何的。倘若时间停止无声无响,这幽沉般的寂静,仿佛坠破沙河,凝在一片冰冻的世界里。虽有月光照下,也是不满足的,就好像拼命的在挣扎光明,落去使人伤哀的预感,重回这不该有的地方。
所以说。
这该怎么办?
少年睡了很久,明月照在他的脸庞上。他睫毛纤长,紧闭着。手背很凉,触感如玉。禄则恋看着他,轻轻的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因额发有些乱,他帮他整齐。
现一看,还是那么的漂亮。
季快入秋,到幽谷此地,更何况在晚中过夜。这地方霜风来的更早,吹得更凉。似乎困扰闹人,顶透月影,苍茫了风霜,得以内心不平,不歇不静。
这夜啊……来也来的不让人明白。
禄则恋长呼一口气,不知在想什么。当时是听钰緘沫说他师父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所以便让钰緘沫带着自己一同采花去。
来之前禄则恋想过,会不会是看自己有没有修行的这个本事?
但是钰緘沫对他说了:“我师父是看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才带你去的。”
本事和天赋?
禄则恋托着腮。
他觉得自己一个都没做到。
是没做到是没展现。本事用来拖了累,天赋用来填了自己的傻。风吹的他哆嗦,他认为自己无能。来时差点没了命,还是钰緘沫救了他。
做不了一点用,反倒拖累,没有自己反而进展得更加顺利,这下可好,被人突来埋伏,困在这个地方。金蝉一战,自己还未缓过神,花又全毁了……
毕竟无能,他现在又能做什么?
心是累的,是慌的、是急的、是担忧的……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成,按这么说,钰緘沫呢?
无本事的事自己会做,仿佛按这个生存能做到麻木,麻到这一生一辈子。宛如花开又落,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年年轮回,次次重复。多了觉得安静,静到人生枯杂,好似年少无风无浪,一片片花瓣漫起虚影,飘到如镜面般的水泊,懒散的“定格”在那。
它遭不住喧哗,遭不住一点流动,哪怕只是浸湿了身子,也会觉得浑身难受。更别说沉下水去,好好的去感受水的呵护。没入对它来说,是恐惧,是喘不过的气息,是逃脱不掉的死亡,摧毁溶于水,它无法接受这些,它遭不住这些磨难。万一世态变了,它面对的,是暴风骤雨卷入后剩下的残破灵魂。
不仅迷茫,只图现在的优静安好,是不行的。万一到危机时刻,谁又来救他呢?
只能……
靠自己了。
他又不想拖累,觉得对不起那人。钰緘沫是好的,哪怕看事古怪了些,也是尽力冲在前方,去保护自己的那个人。
如果说他遇到伤害,谁又去保护他?
钰緘沫师父说那少年有天赋,他便开心。他不想这样在村下平平的过一生,倘若哪天去修了行,别的不说,自己这方面问啥啥不懂,看啥啥不会,自己不知,禄则恋也不道初次尝试会怎样。
他信自己经得住考验,经得住磨难。
但是今天经历的一切,就像刚开始的第一步,依旧什么没做成,还是那样……
忽如其来的。
完全自认为的。
失败了……
可怕的不是第一步有错,怕的是你不愿,你坚持不下来。
禄则恋认为,他现在是要做点什么,总不能做个累赘?事事无用。
四周很暗,光又打亮了他似水似雨落于寂静的心。忽的一滴纯洁晶透的水,从上方滴落,落在少年的头发上。他听声,抬头一看,又是一滴落在了他鼻尖处。
触感如麻,好像心也提悬着,那滴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一滴再一滴,他闭了闭眼,抹去了脸上的湿润。
怎么?这是哪儿来的水?
禄则恋看了一眼身旁那人,沉默过后,想着他睡了很久,就轻轻的摇了摇他,动作很轻,就像是简单的触碰。过后,他睫毛微扇,黪黑色的眸子瞥见了钰緘沫的那只手。
那只鼓起水泡,烧伤了的手……
叶包已散,像是枯枝败叶被揉搓到了惨伤的地步,几荷如泡了茶叶的草包,残破无香,起不到任何效果了。他动作缓慢的扒去那层草皮,怕弄疼了他。包的潦草,又让人不敢直视,惨不忍睹。明明有好大一半没有包住,他却偏偏系得那么紧,胡乱地打了个死结。
很显然,拆下也是不能用了。禄则恋就把它撕了下来,放到一边,去看他的伤势。他动作很柔,又很轻,趁好,手又是暖和的。他捧起他,暖了那人冷到发白的手心,安抚了那疼痛。
但是,禄则恋眉头一皱,若想好好的恢复起来,不再这么耽误的话,得把水泡刺破,得后包扎起来才行。现下的工具他要怎么干?这么下去不可,他要想办法出去,找个舒适的地方。
滴滴嗒嗒……
叮!
又是一滴水。
禄则恋察觉上方有动静,想想也是蘑菇精搞的鬼,所以便问:“是你吗?蘑菇精。”
没有人答。
“蘑菇精?”
又是等了半刻之后,终于有人答了:“干嘛啊?我正忙着呢我。”
禄则恋:“……”
忙什么能让你这么久才回我一句话!
“怎么滴了那么多水啊?”禄则恋道。
蘑菇精道:“我干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干的……
禄则恋抿了抿唇后道:“你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啊?”
蘑菇精气喘吁吁道:“所以我正忙着,在搬石头。”
禄则恋疑惑的“啊”了一声。
搬什么?
“你在搬石头?”禄则恋有点不信。
蘑菇精好像擦了把汗道:“那肯定啊!怕你们在里头憋死了,所以放了点水。”
“……”
禄则恋无语死了:你这身躯若能搬动得了石头,那红蔓蓝是什么?比石头还重的花吗?若是能憋得死,你还放那么多水,憋还没憋死就被淹没气儿了。
他脸都快发黑,握了把拳头,看到了上方逐渐空出来的石头坑。
随后,蘑菇精解释道:“我在外头转了一圈,发现你们在的地方是个洞,可能是这个地方本来就缺了一块,所以石头落下时把这给堵住了,石头也露在了外面,等我把这些东西搬走,你们就可以爬出来了。”
“好。”禄则恋道。
蘑菇精问:“他醒了吗?”
禄则恋眨眨眼,有点担忧的说:“还没有,只是手肿的厉害,我想着怎么把泡去了。”
蘑菇精迟顿了一下道:“里面光线太暗,等着出来再弄吧。”
“好。”禄则恋把他的手放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大暗,白月光格外的亮,躲出云层,犹如白褂纱衣,凄淼又阴沉,外边的轮廓上还透出了一点血色,带着模糊眩影,像是散发着恐怖的浓惨气味,星辰难辩。
猫头鹰叫,又让人毛骨悚然。地底下的蘑菇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明显,下面的小空地已经能伸出个头来了。
禄则恋腿都快坐麻了,现在不能躺着不能站着,起了身还只能蹲着,他有点耐不住,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后犹豫的开了口:“那……如果你挖穿了,上面的石头会不会掉下来啊?”
蘑菇精穿过下面的小洞,一脸呆的看着他。
“你觉得呢?”蘑菇精反问道。
禄则恋捏了捏眉心,看着他道:“……不是,是我现在都还存有疑惑,如果,如果……你难道不觉得头顶上悬着的石头很奇怪吗?常规来说,这石头上肯定压了土,有土它就会砸下来把我们压在这里,而不是现在的“悬”着。”
蘑菇精又是死呆的说:“那你啥意思?觉得我们应该压死在这?”
“……”
二人都无语了。
禄则恋平息好一口气说:“你能不能抓住下重点?你猜猜啊,它不塌是被某个力给撑住了,或许是——”
话还没说完,蘑菇精就接了上来:“吸引力?重力?平衡力?还是爱的魔力?”
“我……”
“你可拉倒吧。”蘑菇精转了身。
禄则恋:“……”
前有钰緘沫求他气他,后有蘑菇精气他讽他。不说别的,光是这几个月经历的“高光时刻”,就够他写书成册,养家糊口了。
天不是没有意,就是这过的吧……
禄则恋也不想那么多了。
他把身子转了个方位,面朝洞口,准备也帮着一起干。手刚要碰到石头,蘑菇精就打住了。
他挪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别搬了,怕你没控制好力度石头砸下来,砸着你还好说,他可别砸着了。”
于是乎,蘑菇精挑了挑似有非有的眉毛,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少年。
禄则恋:“……”
禄则恋这次出行算是总结出来了一个经验,凡是以后碰到这种生物,身子不大的小不点,名字中管它带什么精不精的,管它是鬼精魔精,妖精乱七八精……遇见他,对待人,几乎肯定了,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样。
总之,要好好说话,说人话。
他曾听阿婆讲过“鬼”故事,什么唐僧毒打孙悟空啊,白骨精娶和尚啊,蝎子精吃圣僧啊,女儿国凉恐奇异啊……那都是好一个花言巧语!到头来,没几个说人话的。
长着是人的模样,说的是妖话。
阿婆这么告诉他的,他就这么记着。这故事若是印成书了,他向天发誓,绝不看,不稀摸。光是从口中口述出来,他都觉得吓人。
这东西……说话比钢铁还硬。
禄则恋也就不细看,托腮挪过身去了。
蘑菇精就在那忙着,忽得一个石头没捧好砸着脚了,叫的它撕心裂肺的疼。禄则恋气的没撇眼,另一只手捏的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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