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您的契约新娘已被神君拒签

“或许,早在千年前,我就该跳下这崖底...”

苏青梨如幽魂般站在悬崖边,自言自语道。

这是被囚在无妄崖的第三千零七个年头,腕间的钉子早已和骨血长在一起。

她低头看着溃烂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昨日逃生时溅上的血渍。

破败的秋千在罡风中摇晃,她赤足踩上腐朽的木板,腕间褪色的红绳渗出血珠——千年前姐姐为她系上时,曾说这抹朱砂红能挡灾厄。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姐姐最后没能挡住那柄诛妖剑。

脚下便是万丈悬崖,是以往噩梦中常常坠落的的深渊,而此刻看来,已经不可怕了,它更像是一个救赎,跳下去,就可以摆脱这个悲痛绝望的世界。

她闭起眼睛,泪水滑过面颊。

千秋摇曳,愈发高耸,她缓缓松开抓在手上的绳索,微张双臂,身体前倾,跃进那万丈深渊...

风声呼啸,卷起一阵阵凌厉寒气,犹如万千刀锋撕裂肌肤,冷得骨髓也几乎冻裂。

剧痛中浮现的最后画面,是姐姐被利剑穿心那日,溅在她唇上的那滴血。

原来,至死都带着姐姐的温度,这样算不算...

"共生死?"

……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寒风掠过她的面庞,她眼角微微颤动,意识逐渐从沉睡中归来。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灰色光景。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见无尽的黑洞正吞噬一切。

"我…还活着吗?"她喃喃低语,声音干涩。

她试图蜷缩指尖,却触到满掌流萤——原是崖底瘴气化作的妖蛾,正贪婪舔舐她伤口的血水。

她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却又满是茫然。

“这…是哪里?”

崖底烟雾缭绕,她努力睁开眼睛,眨了几下,依然看不清四周。

艰难起身,脊椎传来碎玉般的清响,最后一枚锁魂钉正从她糜烂的伤口中脱落,钉头雕刻的诛邪咒文正一一融化,她的身影如幽灵般潜行在岩壁之间,却不经意间碰倒了身旁的笼子,一只色彩斑斓的神鸟翩然飞出,她不由得退了几步。

定了定神,她侧过身来,隐约间,山角传来缥缈如铃的清音。

苏青梨循声望去,见雾霭中浮着盏琉璃灯,灯芯竟是朵燃烧的昙花。

灯影摇曳处,青龙自火中踏出。

“好...好漂亮的龙。”

“谁在那里!?”青龙摇身化成一位少年。

少年青衣如水,飘逸洒脱,手握利剑,剑光隐隐透过雾霭。

他似乎是发现了她,缓步朝这边走来。

苏青梨心中慌乱,情急之下连连后退,脚下不稳:

“啊...!”她未察身后已无退路,猛然一跌,坠进身后的潭水里。

潭水如春汤般温暖,缭绕的烟雾迷影般晕染四周。

苏青梨惊慌后退,抚起衣袖,素手胡乱拨开眼前氤氲雾气,却见一男子胸膛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心口那道未愈合的红色伤疤滚落——正是他三千年前剜鳞留下的诅咒。

潭底青苔滑过足心,她身形微晃,几乎要失去平衡,一个踉跄...

"当心。"男子擒住她腰肢的刹那,掌心温度穿透她那残破衣衫,水面热气蒸腾,烫得两人脸颊阵阵绯红。

她挣扎间衣襟散乱,心口骤然显现朱砂色图腾,形似双蛇衔尾盘踞的合欢花,那是人族皇室用八十一道灵烛,烙印下的海新娘契约。

"你们人族总爱自作聪明...”还未来得及反应,男子覆着鳞甲的手掌已按上她剧烈起伏的胸口,霜蓝灵火沿着图腾纹路寸寸焚烧。

"忍着点。"海云澜咬破指尖,将血液抹在她锁骨凹陷处。

珍珠般的血珠顺着咒纹游走,鲜血从她锁骨上缓缓滑入深胸。

那一刻,他竟有些失神...不敢再往深处看去,瞳孔中只倒映着她咬破的朱唇。

"这所谓新娘之契,不过是凡人为贪婪包裹的糖衣。"

阿辰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澜!澜,你可听到一女子的声音?”

海云澜回过神:"闭眼。"

他骤然拂袖,霜色外袍如流云覆雪般裹住他的肩头。

海云澜耳尖泛起薄红,刻意避开她凌乱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雪色,双手一举,将她轻盈抱起,坐在潭边。

隔着湿透的绢衣,她听见对方胸腔传来紊乱震动,与方才冷冽姿态截然不同。

苏青梨仍带几分慌乱,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眼前的男子。

“在这里。”他冷冷地转过身来回应道。

阿辰赶了过来,忍不住一愣,定神之后,试图缓解这半刻的尴尬:“这位妹妹,很是眼熟!”

海云澜冷睨他一眼:“她身上有伤,留她在池水里泡上半日,再送走吧。”

言罢,他已轻盈上岸,往远处走去了,只留下阿辰与苏青梨四目相视。

......

场面一度尴尬,两人说不出半句话,可内心世界早就炸开了锅。

“她是谁?我似乎见过她?难道是被仇家追杀,伤的如此重...”

苏青梨的思绪亦在翻涌:“这里似乎是神界的地界,他们可都是神仙吗?姐姐曾说,仙家皆是仁义之辈,若我死在他们手里,应该是手起刀落,没有痛苦的...”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阿辰小心问道。

“我,恩...苏青梨。”她微微挺直身子,四周环视了一圈。

“苏水照青山,离歌情难尽,你爹娘起的名字,实在是不错。”阿辰蹲下身子来,顺势坐下。

“不是我阿爹阿娘起的,是我姐姐起的。”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

“定和你长的一般漂亮”阿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眉头接而紧皱:

“你的这身伤,是怎么来的?像是被九幽业火灼过一般。”

苏青梨心里一横,不如小小撒个谎,激他杀了我也罢:“我同人打架,是一位半仙老者。”

“啊?修仙之人多有慈悲之心,怎会将你打得...”话未说完,已是满脸不解。

“我虽伤至此,可那位半仙,已死于我剑下。”苏青梨斜睨阿辰一眼,见他深信不疑的模样,便继续往下编:

“依照天规,我该是剔血骨还是下诛仙台?”她故意将伤口抵在嶙峋石上,殷红在潭水中绽开。

“这其中必有误会,你看起来这么善良,怎会是惹事伤人之人。”

“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一阵暖意自心头涌起,百年间遍历的冷眼与此刻少年眸中的疼惜重叠,竟比伤口更灼人。

这池子热乎的水,浸得她恍惚,可不过一眨眼,她又恢复了理智,心中暗誓:不要再和任何人牵连上,今日死不了,另觅死处即可。

她咬咬牙,厉声说道:“我绝非你口中良善之辈,你若还不走,等我伤愈,连你一块打。”

阿辰怔住,心中一颤,片刻后才结结巴巴道:“那好,那我走了...你好生养伤。”

“养伤,这池子是养伤的吗?”苏青梨心里嘀咕,抬手一看,伤口确是止住了血。

阿辰走远了,这山中的迷雾愈加浓重,不过走开百来米就看不到人。

“方才那人,为何能解人族献给北冥的咒约,莫非他就是北冥神君?可这里是无妄崖,又不是北冥海底...”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撑在地面,缓缓站起,踉跄往外走去。

阿辰倚靠古槐树干,眉间微皱,语调中还带着几分抖颤:

“澜,你别看方才那位姑娘柔柔弱弱,她说她杀了位修仙之人才逃到此处的。”

原海云澜休整处就在不远处,他缓缓系好外衣裙带,动作不疾不徐,冷声回应:

“那要怎么办好呢?不如趁她修为尚低,杀了她,以绝后患。”

“不是!海云澜!”阿辰一听,慌忙立起:

“你说什么呢!她看起来不过三千岁,年纪还小,尚可教化,不如我们让她跟在身边,好好教导一番,若将来她修道成仙了,我们在天上还能多个玩伴,你说是不是?”

他双手抓住海云澜手臂,恳切至极。

“阿辰,你可还记得你是要去平玄镇除妖的?”

“诶呀,我记得,记得!”阿辰急得脸颊微红:

“海云澜,你杀敌无数,这小小猫妖根本不足为惧,多带一个人,不碍事的呀。”

“此番除妖,你为主力,我暂且观战,非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唉,行行行,你海云澜大战神,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小妖怪的,我去就我去,可是那位姑娘,能不能...”

“不行。”海云澜目光投向远处,缓缓叹了口气,语气渐显缓和:

“天色不早了,你去请她离开吧,一会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阿辰心中一股怒火窜起,“海云澜!你果真无情!”他双拳紧握,气冲冲往外走去。

海云澜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的笑出声来。

阿辰是天君唯一的孩子,自是受尽万千宠爱,惯的他一身娇气。海云澜也一直将他看作小孩,一味由着他,从不与他计较。

“妹妹!妹妹,青梨妹妹!”阿辰一路小跑过来,池子里却不见身影:

“人呢?不会走了吧...”

阿辰越找越急,他四处张望,恨不得把整个山底翻个遍。

“海云澜!你有见到青梨妹妹吗?”阿辰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海云澜正缓步而来,心中略感宽慰,却又不禁心生忧虑。

“没有,该是走了吧。”他的眉头轻蹙,把手一背。

她的离去似令他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不行,她身上的伤那么重,这山里恶妖横行,实在是太过危险,我去追她!”

“阿辰,你临下凡时,天君对你说什么来着。”

阿辰嘴角微微抿起,略显苦涩,老父君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阿辰,此番你下凡,不可胡闹,要悉心听取神君的教导。”

“半月后是影瑶公主的生辰,我在北荒地境收得一只凤凰鸟,但它性烈,恶性未泯,现关在东面的清泉舍里养着。”

海云澜转过身来,看了眼委屈巴巴的阿辰:“你将此鸟送往仸骑天师处驯化,十日后可赠与你妹妹当生辰贺礼。”

阿辰看着海云澜那副比父君还为严肃的模样,不敢轻易发作,只得低声道:“哦...”

海云澜不再多言,转身欲去:“送上凤凰后,务必速归,明日便动身追捕那猫妖。”

阿辰看着海云澜走远了,生气地甩着他那长长的衣袖“我才不要去!”目光瞥见不远处守着的随身仙侍,心中暗笑,连声呼喊:

“清尧!过来!!快快!!”

清尧闻声而至,恭敬鞠身“小殿下,有何吩咐?!”

阿辰悄声说道“你去把那只凤凰鸟,送天上去。”

清尧略显疑惑,问道:“殿下不同卑职同去吗?”

“嗯...我得留下和海云澜探讨明日捉妖之计。”

“是...那卑职去去就回!”

苏青梨蹑手蹑脚,悄然朝出口摸去。

“咯咯咯。咯。”一只山鸡,挡住了去路。

“我掉下来时,似乎砸坏了一只笼子?”苏青梨思索半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伏下身来,慢慢向山鸡逼近。

“咯咯咯咯!!”鸡被抓住了!叫的更大声,巴不得整个山谷都要叫破一样。

“嘘!!”

她心中一紧,慌忙捏住了鸡的尖嘴:“别叫了别叫了,你本来就是关在这笼子里的,回去好吗?。”她语气温柔,眼中怜惜,轻轻把它抱进笼子里。

她用手轻抚着它柔软的羽毛,低声说道:“你别怪我狠心,你的主人招待我泡了片刻池水,我总不能恩将仇报,把他的鸡给放了的道理。”

说罢,她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羽毛,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前脚刚走,清尧就来了。

“凤凰?这是凤凰?这……这不是山鸡吗?”

清尧蹲在地上,细细打量笼子里的鸡,疑惑挠头:北冥神君收的神鸟凤凰,怎么长得跟山鸡一般?

“唉,不管了,神君说这是凤凰,那就是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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