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从射箭练习场上回去,就一直思考自己无法正常视物之缘由. 她确定自己眼睛从未受伤. 但是她身患嗜命之毒, 先前又有试者在院前自戕之先例,她不敢轻易就医. 虽然民间一直并无查检嗜命之毒的方法,唯有病发之时才可知.但若武学堂真有可检验此毒之人, 她那时又该如何应对.这一切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也一直好奇于既然民间之人无法查验嗜命之毒, 父亲又是如何笃定她自小便身患嗜命之毒.民间幼儿患毒之人甚少,这一切的疑问,又在她心里发了芽.

这一天, 是剑术练习的日子. 在武学预属, 练习剑术只可用木剑. 且学院间除了考试安排,不可学员间自行组织对抗. 所以平日里练武各自都有惯用之地.堂上, 教练安排了男女学员对抗赛. 女学员甚少, 便让女学员抽取名牌选择对手. 各学员以比试招式为主,点到为止,不可一味攻击., 避免伤及对方. 望云抽中了水平相当的男学员. 虽说水平相当,但是,望云进预属前是祝师之徒, 功底是常人不可比的.祝师是谁, 无人知晓, 望云只知他一副行走江湖的闲散公子做派, 平日教学不轻易显露, 每每动武之时, 可见武功之高, 高不可测. 望云作为祝师之徒, 若用尽全力,那厮一定不是对手.

各组对抗已比平, 输赢就看望云这最后一组的结果. 只看两人在擂台对角对视, 望云略显紧张. 她不善攻击之法,随时准备着抵御. 而对方眼里尽是攻击的**.说着, 对方便举剑向望云而去, 望云抬剑挡住攻击, 那一刻望云感觉到体内气息紊乱, 这不是平日该有的状态. 望云眼看要被抵到了擂台边, 她敏捷从身旁一闪, 走到对方的前面, 正要使剑,那剑便被对方用剑劈断, 望云握着的剑柄也被打落在地. 望云吃了一惊, 她从未在两招之内被击败,她的手在抖,但是她不能让旁人看出端倪,便两手交替紧握在前. 旁边众人也惊呆了, 旁人皆知这并非是她的实力. 在场赶到高兴的,只有那对手,他真的以为这是他日夜练习的好结果. 比试结果已出, 一众女学员气势沉沉, 望云羞愧不已,一直轻声致歉. 有三两人说不要紧,继续努力,其他人皆不答话,亦无脸色.

此时过后,望云心中惶恐不安. 突然气息紊乱和眼睛突然无法视物,难道真的是嗜命之毒的症状? 然后呢, 她会变得如何?

寝室里, 钟晓月又与她讲述山海经里的奇闻逸事. 她总是喜欢讲述一些奇闻逸事, 娓娓道来,还不生动. 而望云是最好的听众, 她从不打断她的讲话, 总是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日, 望云好奇问了一句: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我以前从未听说, 有趣得很.”

“以前是从我爹的书房里阅读的奇闻逸事诡录, 如今是在典藏室里阅读的怪谈. 你果然也喜欢这些故事.”

是啊, 望云没有阅读的习惯,她不知这典藏室是极有可能藏有嗜命之毒的记载. 若典藏室里也有些记载关于嗜命之毒的症状,那么至少她可以知道她是否真的患有嗜命之毒.

于是, 望云每日得闲之时便到典藏室阅读. 嗜命之毒是近十几年才出现的, 若要找寻关于它的记载,定是找近十几年的记录. 按理说医术典籍是最多关于病症的记载. 在去典籍室的路上,她这么思考着.

预属的典籍室不大, 但是预属里好武者众, 好文者寡. 即便是五丈不到的地方, 也随处可落脚.

听闻何辛喜读书, 寻了个典籍室管理之职, 每日便坐在角落的小书桌上, 也不管来往是何人,只取书,看书而已.

望云从医学典籍开始看, 这巧,医学典籍在何辛小书桌的对角, 这下她没有说服自己走近那个角落的理由了. 无事, 此次前来的目的不在于谁, 她必须要赶紧找到嗜命之毒的症状描述和检验之法, 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患了嗜命之毒.

三日三夜的医术典籍, 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字提及嗜命之毒. 这是何等奇事, 这才应该上诡事怪谈录.

因为医书上并未提及任何关于嗜命之毒的文字, 望云开始急燥. 她不能再等下去. 在回女寝院时, 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学员, 那女学员便大喊:

“可疼死我了.”我是真不知道你竟有如此大劲.”

“抱歉.”

望云冷冷道了歉意, 没有与那人对视,便匆匆离开, 那人及其同伴便一直瞪眼看着她离开.

自那日男女比试中望云无端两招败北, 众女学员便在后背议论纷纷, 也有说她假装柔弱示好对手,也有说她不重视女学员团体荣耀的.总而言之,没有好话. 可是望云忙着查出嗜命之毒症状,并且她知道自己并非故意投降, 以及自己平时对大家谦逊又礼,几乎有求必应,她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众人背后厌恶的对象.

一月之后, 望云废寝忘食,终于在民间行为录里看到了疑似嗜命之毒的症状. 那上面写着: 一村中, 半数成年之人, 先虚弱无力,呼吸减弱.然后视物渐弱. 耳后出现小红斑, 若不仔细不易察觉, 而后形如槁木, 滴水不进, 最后枯竭而亡.众人皆说,此乃冤孽转世, 受人间至苦而来, 不可葬,则焚之. 后村中众人皆被冤魂索命, 村灭. 云水乡众, 从此不敢踏足竹茂村.

显然, 这是与嗜命之毒症状最接近的描述,但是这文中并未提及嗜命之毒,想必是嗜命之毒不可提. 按照此症状, 望云视物能力减弱,突然软弱无力, 偶尔呼吸急促.这些都是嗜命之毒的初期症状.只怕她是真的得了嗜命之毒. 而她如何得嗜命之毒,一直是她心中的疑虑. 坊间传闻, 只有血脉相融才可中毒, 而她怎么会与他人有此举动?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寻找抑制嗜血之毒症状的办法. 这里的医书没有记载,或许更高的书院会有. 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个可能,她不能放弃.

望云一抬头, 便看见何辛在低头看书.此时, 她离他不过一丈远, 但是她已经不需要继续查阅前面的书籍了, 也许她们的缘分就是一丈远,无缘再靠近半步.

望云转头便离开了典籍室, 此后再也没有踏足此处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