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这些事,贾真也就不再想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把心思花在这些事上的人,她所感兴趣的,说到底还是对像绝这样的高手感兴趣。尤其是刚才,她落水的那一刻,前一秒她还看见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上一动未动,可下一秒那人却是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这速度,简直不敢相信。
而且,那人托住了她,还是站在水面上的。人能直接站在水面上吗?
贾真看着发出恶臭的河水,使劲摇晃了一下,要是自己刚才掉了进去,那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色变暗,转眼就要天黑。贾真想着还是先回去的好,不然姑姑又得说自己了。
“咦。”回到姑父的家,贾真看到那白墙黑瓦的园林院子外竟是站满了人,每十步便有一人持剑站立,好似卫兵一般,将这个园林团团围住。
贾真有些疑惑,怎么姑父家会有这么多人守着呢?她快速来到正门,发现正门也有许多人守在门口,“奇怪,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贾真快步走了上去,立马就有人拦住了她,“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贾真,你们是谁?干嘛拦在我姑父的门前?”贾真也是个有脾气的,她从来回姑父家都是畅通无阻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阻拦,如何不让她生气。
“贾真?”那拦住她的人从一旁拿过一个名单,在上面看了看,的确有这个名字,然后吩咐一旁的人道:“去喊管家来。”
那卫兵去了,不多时带着一个面容枯槁的锦衣老头走来。
“彭管家,这小姑娘是你们里面的人吗?”那拿名单的人问道。
彭管家朝贾真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无疑后说道:“是的,她就是表小姐。”
“哦,那请进。”那人让开一条通道,伸手示意贾真进去。
贾真疑惑看了这些人一眼,发现他们服饰都是一样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衣劲装,腰佩白色长剑,个个威武壮硕,目光坚毅,好似是从同一个窑子里出的兵佣一般。
“这些人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守在门前?”贾真进来后,有些疑惑地向彭管家问道。
“他们是明剑司啊,你没见过?”彭管家有些好奇地看向贾真,对于明剑司,是天底下最被人熟知的一股势力,不存在有人会不认识他们。所以当贾真问出那个问题后,彭管家会好奇看向她。
“我当然见过,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会来我们家?难道是姑父犯事了,要被抓走了?”贾真自然也见过明剑司,而且不仅见过,以前还非常向往。
明剑司是法剑司分散在各地的分部,是法剑司用来维护他们所推崇的法治天下的力量。法剑司成立之初,就是以天地之法,执行不怠为宗旨而建立的,他们企图建构一个以法为基本规矩的和平世界。
因此为了让这一伟大的理想能够实现,他们在创立本部之后,又在世界各地建了三十六个分部,而这些分部就被叫作明剑司。
明剑司在各地有着自己的职责,简单而言,就是守护一方、惩恶扬善。完全就是正义的化身,天道的代表。
所以对大多数小孩子而言,明剑司就是一个十分令人钦佩向往的地方。
贾真以前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后来她听书听多了,听到了剑皇的事迹后,她的向往才发生了改变。
“老爷怎会犯什么事,这些人来不是为了抓老爷的,而是为了保护老爷的。”彭管家说道。
“保护?”贾真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道:“为什么要保护?谁要来害姑父吗?”
“哎,表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彭管家叹了一口气,隐约中对这位表小姐有些无语,“今晚有人要来刺杀老爷。”
“啊?!”贾真有些惊讶,连忙问道:“谁要来刺杀姑父啊?为什么啊?”
“是绝啊,少爷也没跟你说?”彭管家问道。
“绝?”贾真身子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在河边那个人好像说他就是叫绝,那他……贾真眼光闪过一道精光,眉眼一挑,立马向里跑去,“彭管家,我先不给你说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姑父。”
贾真清楚记得那人说他叫什么,就是绝。既然他是叫绝的话,那么他找自己带的话,就一定相当重要了,所以自己必须得赶快找到姑父,把那句话带给姑父。
客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忧心忡忡地在厅中走来走去,神色很是心慌。
“姑父。”贾真来到厅中,看到中年男人,连忙问道:“姑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守着我们家院子?”
“是贾真啊,你回来了啊。”中年男人就是贾真的姑父冯不让,他朝着贾真笑了笑,“怎么今天玩得开心吗?”
“姑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到底出什么事了?”贾真却是没心情和姑父说其他。
“没什么事,就是多加了一些护卫而已。”冯不让还不想让贾真知道太多的事,毕竟这事与她无关。
“什么叫没什么事?”贾真有些气恼了,指着外面道:“我都看见了,外面院子外到处都是护卫,院子内也有,到处都有人巡逻,而且连屋檐上都没有放过,这么密集的布防,只是多加了一点护卫?”
“哎,你都看到了啊,是的这些人都是我请的。”冯不让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再隐瞒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有明剑司的人在,我想那人应该进不来吧。”
“那人叫绝吧?”贾真望着冯不让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冯不让记得为了不让自己这个侄女担心,从一开始就没告诉她这件事,而且还吩咐家里其他人也不准给她说。所以贾真是不应该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的,但现在她却脱口说出,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他告诉我的。”贾真道。
“他?你是说绝?”冯不让一双眼瞪得老大,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见过你了?”
“嗯,他让我给姑父您带一句话。”贾真点头道。
“什么话?”冯不让问道。
“他说黑夜降临,赌约如期。”贾真看着冯不让,好奇问道:“姑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黑夜降临?赌约又是什么?你和他打过赌?”
冯不让抬头看向外边,呢喃道:“他果然是要来了,马上就要来了。”
“姑父,是绝要来了吗?他为什么要来?我记得他是一个顶尖杀手,怎会来我们这里呢?还有他说的赌约是什么意思?”贾真疑惑问道。
冯不让不答,只是望着外边。
十天前,正坐在家中听苏州小曲的冯不让,忽然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就简简单单几个字,“城西桥见面。”
署名:绝。
冯不让看到这个“绝”字时,身子一颤。他也是走过江湖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去了城西桥。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头戴竹篾斗笠、腰配黑底白纹鞘长剑的年轻人,正环抱双臂斜靠栏柱望着他。
冯不让见到那个人后,心里一阵忐忑,正要开口说话,却是那人先开了口。
“你有那本册子,而我要那本册子,我们来打个赌,我赢了,你把册子给我;我输了,我立刻离开,再不干扰你如何?”这是冯不让听到那个男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直接简明,毫无客套的话。
“我不能有其他选择?也无从辩解对不对?”冯不让试探问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怎会知道他有那本册子的,而且听语气似乎还很笃定。
“我虽是个刺客,但并不喜欢杀人。”那年轻人拉低斗笠,遮住眼睛,“不过,你要是想把一家人的命拿出来赌,我也可以陪你玩一局,只是最后结局如何,我不作任何保证。”
冯不让眼神一凝,周身迸发出一股阴冷的杀气,气势斗涨,“你威胁我!?”
“你威胁我?”那年轻人斜瞥冯不让一眼,只是那么一眼,就让冯不让如坠冰窟,浑身汗毛竖立。
冯不让自知不是对手,连忙收敛杀气,冷声问道:“你想怎么赌?”
“给你十天布防,十天后我若能悄无声息进入冯园,并取下你送给你夫人的夜明珠带到你的面前,就算我赢,反之就是我输,如何?”那年轻人淡淡说着,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冯不让沉思片刻,问道:“在这期间,你会不会对我家人动手?会不会杀人?”
“不会,当然前提是没人故意找死。”年轻人抖了抖肩,“我见过许多自以为是的人,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喜欢找死,只要他们不惹到我,我自然不会动手。”
“好,我答应你,咱们就打这个赌。”冯不让立刻答应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他是不得不答应,这算是那个人给他最后的机会,若是他答应了,他还有机会活,若是不答应,以那个人的习惯,他全家都只有死的份儿。
“很好,你算是个聪明人。”年轻人站直身子,直接转身离开。
许久之后,冯不让收回心思,重重叹了一口气,“贾真啊,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反正只要有姑父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姑父可是你……”
“没那么多可是的,姑父在苏州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一点名气的。霸王痞子你听过没,那就是姑父的名号。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他只是和我打个赌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杀我。就算他要动手杀我,那他也未必是你姑父我的对手。”冯不让直接打断贾真的话,他自然知道贾真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他罢了。
虽然他之前也很担心,但现在却没那么担心了。
因为他早在十天前,收到那张纸条后,就联络了几位兄弟前来给他助拳。他相信,只要那些人来了,就算那个是绝真的要杀自己,那也无能为力。
“姑父,真的没事?”贾真并没有看过冯不让出手,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实力,但她却看过绝出手,那凌厉无比的剑法,只一瞬间就将王大跃的手臂斩下,要不是当时她把眼睛瞪大,估计也很难看清那一剑的轨迹。这样的剑法,她真不认为自己姑父就能抵挡得住。
“放心吧,没事。”冯不让摇摇头笑了笑,“他只是一个人,而我这里却是有上百人,而且都还是明剑司的人,有他们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贾真想了想之前进来时的景象,上百个训练有素的司卫,把整个园林围得水泄不通,连自己进门都要那么严格的盘查,想来不会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来。
……
城内,黄昏,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
在一条寂静的街道里,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缓缓推开一家书店的门,走了进去。
那书店只有老板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看到这湿漉漉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脸色就有些不悦,“打烊了,客人明天再来吧。”
年轻人摇头道:“我就买一样东西,很快的。”
“什么东西?”老人虽然不悦,但还是打算做这一笔生意。
“冯园地图。”年轻人轻轻吐出几个字。
“冯园地图?哼,你也想抢夺那东西吗?”老人脸色阴冷了下来,手从下面摸出一把长剑出来。那是一把极其纤细的长剑,细得就比一般的柳条略宽一点,因此当他拿出来时,那长剑还像柳条一样飘扬了起来。
“太湖柳剑门么,你果然不是什么书店老板,那你也不会卖我要的东西了?”年轻人缓缓摘下斗笠,放在墙角,雨水顺着帽檐流入地缝中,很快与前方的血水交汇在一起。
那个老人还没来得及出剑,就已经死了,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流到地面上,进入地缝中。
年轻人从死人怀里摸出一份地图,同时将老人来不及闭上的眼合上,重新拾起斗笠,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到老人死。老人都只看到了一片白芒,并不见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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