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路

即使暮云就站在刘三柏近前,也未看清刘三柏讯如闪电的动作,只感觉面前男人长袍一甩,鹤昌便腾空而起,如飞石一般射了出去出,略过食客和店员的头顶,重重跌到柜台后头,柜头一排酒缸也应声倒地,一个个跌在鹤昌身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找死。”

刘三柏低头拍拍自己衣摆上的灰尘,往柜台方向睥睨一瞬,便再不愿多看一眼。

鹤昌被摔晕过去,再没动静。

刘三柏向在场众人拱手解释道:

“诸位都听到了,是他让我打的,老夫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

众人哪敢应声?

刘三柏见周遭鸦雀无声,长叹一口气。这三宝教是江湖上有名的流氓教派,这些人避其锋芒倒也正常,只是,今日若没有自己,这两个孩子恐怕已经……

他摇摇头,转头看见身后还剩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狗腿子,那汉子手里还抱着暮冰,身子抖得像筛糠,见刘三柏回头看自己,竟然直接跪在地上:

“求……求英雄饶命!”

刘三柏见他这般胆小如鼠的样子,也不想再浪费力气,冲那小络腮胡吼道:

“把那婴孩还给这个兄弟,然后滚蛋!”

“谢谢,谢谢三爷!”那络腮胡跪着挪到暮云面前,恭恭敬敬将暮冰双手奉上,随后一溜烟跑远了。

“一群腌臜货!”

刘三柏看着那络腮胡离开的方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随后便蹲下拍拍暮云的肩膀:

“孩子,没事吧?”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暮云还未从方才被骚扰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此刻抱着暮冰仍发抖着,空白的脑子里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回答。

一旁的玉罗见刘三柏是个好保镖,忙擦去嘴角血渍,跑到暮云身前替暮云回答问题,还将刘三柏从头到脚猛夸一通,当刘三柏问起他们两个孩子家住何方,为何孤身来此吃饭时,玉罗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将暮云的悲惨身世说了出来。

暮云站在玉罗身后,听着两人一问一答逐渐恢复了神志,他整理好刚被鹤昌摸得杂乱的衣服,撩开妹妹的襁褓看着妹妹安然酣睡的脸蛋,渐渐放松下来。

可这心情一放松,方才经受的恐惧一瞬都化为委屈堆在心头,他想起这几个月来他和妹妹受的苦累,想到父母,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他远远的脸蛋,滴滴滚落下来。

刘三柏看着暮云哭泣,不由得心疼这几个孩子,终是于心不忍,下定决心要将这几个孩子亲自送去丹木派。

“三柏,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饭店楼梯上出现一个中年妇人,穿着富贵,手边还领着一个小男孩。

这妇人看到楼下这般惨状,领着孩子快步下楼来到刘三柏身旁,满是担忧地问到:

“这满地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刘三柏,你是不是又和人斗狠了?”

刘三柏拍拍妇人肩膀,摇摇头说

“夫人莫要担心,刚才有人欺负这俩孩子,我便出身相救。”

那妇人看看暮云和玉罗,皱眉道:

“竟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弱小?!什么世道?!”

刘三柏又道:“夫人,为夫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夫君请讲。”

“我想……离玉儿圆锁还有一月有余,咱能不能耽搁几日时间,绕路将这两个孩子送到目的地,等到了岳丈家,我亲口和他解释。”

刘夫人闻言面露难色,但耐不住暮云和暮云怀中婴儿太过可怜,还是点点头:

“那我们动作快些,我爹催我们很多次了。”

“哎呦!刘三爷!您,您这是干什么啊!”

就在这时,饭店外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哀嚎。刘三柏夫妇循声望去,看见原来是老板被店里伙计领着急匆匆从店外跑来。

老板看见饭店地上七扭八歪地躺着一堆伤员,眉毛都挂成了一个倒八字,急忙问身旁的伙计:

“三宝教的鹤少主呢?!”

伙计颤颤巍巍指着柜台后面:

“在那儿……”

饭店老板被似乎被吓坏了,踉踉跄跄地朝柜台后面跑去,待看到被埋在一堆酒坛碎片下伤痕累累的鹤昌时,面皮唰得一下变的煞白,急得直拍大腿: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我活啊!来人!去把鹤公子和他的朋友送到城里最好的大夫那去!”

一旁的伙计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鹤昌抬了出去。

目送着伙计们将伤员送走,店老板在一旁踌躇片刻,终是向刘三柏夫妇走来,弯着腰几近恳求地说:

“刘三爷,我……我这饭店太小,留不下您这尊大佛,这几日的住宿钱小的给您免了,您带着妻儿快快走吧。三宝教我这饭店惹不起啊!”

未等刘三柏说话,刘夫人率先从袖中掏出两锭纹银方才老板手中:

“老板,这是四两银子,这几日我们镖局众人在这吃饭住宿,这些钱只多不少,余下的就当是对刚才打坏的桌椅板凳的补偿。”

老板说什么也不敢收这些银两,却拗不过刘夫人,最后还是叫伙计将这些银子收入账房,才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

“去!将刘三爷的马匹轿子牵出来!”

刘三柏夫妇于是收拾细软。带着暮云等人和家丁走出了饭店。

此次旅程遥远,加之还有带给岳山大人的礼物等,刘三柏带了许多家丁和镖员,镖头骑马打头开路,其余镖员家丁步行,看运马车上的财务细软。队中间有一顶轿子,是给刘家独子刘玉安排的。此刻玉罗和抱着暮冰的暮云也坐在里面。刘家夫妇一人一匹骏马在轿左并行,面色都略带凝重。

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走上了通往丹木派的官道。

待远离了月平城,刘夫人提起缰绳前后左右张望一周,见周围没有其他路人,才开口向刘三柏说道:

“你怎么如此冲动,将三宝教的少主打成这样?若是那鹤景元因此为难我们,我们玉门镖局怎么当得起?”

刘三柏一路上也在担心此事,此刻心中担忧被夫人说出口,他也再难藏住心中担忧:

“夫人,我如何不知其中利害?只是夫人没见刚才那鹤昌猖狂的样子,我实在是没……英儿,为夫经营镖局这么多年,还从没怕过什么,但方才一事,我心里却……”

刘夫人摇摇头,示意刘三柏不用再说下去。同床共枕这长时间,她如何不能体会眼前人所担忧之事?她抿唇一笑,开口安慰道:

“等到了北疆,到了我爹那里 ,我一定会和他商讨此事。此事本就是我们占理,再加上我爹草原神锏的大名,他们三宝教也不会怎么为难我们。”

“我也是如此打算的,而且,那个姓暮的男孩看起来和丹木派也颇有渊源,我们这次送他们上山,丹木派定会感谢我们。有这层关系,他鹤景元也不敢得瑟。”

“说实话,若不是这小男孩与丹木派有关,我也不会同意让你继续淌这趟浑水。”刘夫人说着,随后又叹了口气:

“这世道,做好事还要担惊受怕,实在是……”

一旁轿子里,暮云放下轿窗的窗帘,低头看着怀里正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坐在身旁的刘玉和玉罗正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暮云却一句也没听到,只是心中暗自祈祷着,刘叔叔一家千万不要因为救了自己而遭到那个三宝教的报复。

“云弟?云弟?!”

“啊?!”

暮云正低头想着三宝教的事,肩猛地从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哆嗦。

他回头看去,坐在一旁的刘玉和玉罗正笑着看着他,

“云弟,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次都没听见?”

玉罗佯装生气,双手叉腰嗔怪道,暮云摇摇头:

“没想什么,怎么了玉姐姐?”

刘玉开口问道:“听玉罗说,你是独自一人从沉溪山走来的?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暮云点点头。

“沉溪山离这里很远呢!云弟,你真厉害!”

刘玉向暮云竖起大拇哥。

不及暮云开口谢谢玉哥哥,玉罗便插嘴说:

“何止啊,他还有更厉害的呢!”

“什么?”

“我刚碰到云弟的时候,他正要亲自给他妹妹喂奶呢!”

话音刚落,刘玉和玉罗便一齐大笑起来,暮云一时间羞得从脖子红到耳尖。

三个孩子说说笑笑,不觉间拉近了距离。

刘家车队就这样平稳行驶了几天,眼见着离丹木派的距离越来越近,暮云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期待起到丹木派之后的日子。

一日清晨,暮云难得没有做噩梦,睡得正酣,不想被玉罗戳醒,他睡眼惺忪,看着车外未亮天色和玉罗慌张的神色,刚想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玉罗却立即伸手捂上了他的嘴。

“嘘……”

刘玉此刻怀抱暮冰,冲暮云比着噤声手势,随后凑近暮云耳朵低声说:

“是三宝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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