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向南虽这样说,但明眼人其中都能明白这只是一种托词。
顾清林没有当即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铁矿位于何处?你们又是如何发现铁矿的?”
邢向南道,“铁矿就位于江关州卫所后面的狼牙山中,是。。。。。。是小人无意当中发现的。”
顾清林蹲下身来与邢向南对视,云烁见状忙站起身护在顾清林身后,以防邢向南暴起伤到顾清林。
只听顾清林道,“你既能发现铁矿,想必具备一定的矿理知识,我们此行既要查铁矿之事,自然对此有所准备,府中尚有几种不同类型的铁矿原石,需要我将他们拿来让你辨认一下吗?”
邢向南闻言眼神闪了闪,低下了头。
顾清林又道,“我问你话,有一句你便老实回答一句,现在我需要听到事情的真像而不是你自以为的可以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事情,徒自浪费时间。如若不然,少不得也只能将你们指挥使带回来问话了。到那时军心浮动,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怂恿,让不明真像的人误以为自己没了生路而酿下大祸。。。。。。”
说完顾清林意味深长的看了邢向南一眼,“到那时你们韩指挥使的一番苦心,只怕就要尽数东流了。”
看着邢向南变幻的神色,顾清林适时的给了他一个承诺,“我受太子指派查办此案,享便宜行事之权,有太子令牌为证。大将军不能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定会查清背后真像,还你们所有人一个公道。”
邢向南原本还有些犹豫,听顾清林这样讲却是有些疑惑,不由喃喃的问道,“背后的真像?”
顾清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再一次问道,“所以,你们究竟是如何发现铁矿的?”
邢向南看着顾清林,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然后顾清林只是面色平静眼神诚挚的看着他。
片刻后邢向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铁矿最先是卫所的一名书记员发现的,此人名叫林肖,至于他是如何发现铁矿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顾清林抬头与云烁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回头问邢向南道,“这个林肖你了解吗?”
邢向南道,“此人乃是江关州本地人,今年大约得有快四十了吧。就是离卫所不远处的江弯村人,少时读过书,家里种了不少菜地,先时曾经常给卫所送些菜果的,大约是五六年前吧,那时卫所原本的书记员因病回乡了,后来不知怎的他就成了卫所的书记员了。”
顾清林点点头,“江湾村人啊。。。。。。”停了停又问邢向南,“挖出来的铁矿都卖给了谁?”
邢向南下意识道,“我们。。。。。。。”随即又改口,“韩指挥使他们只是负责挖出矿石矿土送到指定地方,其余一切都是由对方处理的。”
顾清林眼神一闪,又问道,“送到哪里?”
邢向南点点头道,“送到萧山县的北同村。”
顾清林眉头皱的越紧,“萧山县?”
云烁也忍不住问道,“江关州到萧山县近两百里路,难道你们不怕被人发现吗?”
而顾清林此时心中的疑惑却与云烁并不相同。明明胡三娘说的是铁矿在萧山县,可是按邢向南的说法铁矿却是在江关州。难道说是胡三娘说错了,还是说江关州与萧山县各有一个铁矿?
正思索间只听邢向南道,“大将军说的是官道的距离。矿石的运输走的是山路,只需翻越两个山头再走一段路就能到。”
见云烁与顾清林同样明显的面带不解,又解释道,“江关州与萧山县的卫所实则都建狼牙山的山脚下,只不过一个在山东,一个在山西。若安寻常官路看起来确实有一段距离,但实侧卫所与卫所之间只隔了几座山头,走山路也可联通。铁矿的位置算是在两个卫所的中间,严格说来还属于萧山县的地界。”
顾清林“噢”了一声,心中明了。随即他的面上浮上了一丝懊恼,又“唉”了一声一拍大腿,“怎么跟沛县一个套路!我怎么就不知道先看一下当地舆图!”
云烁在顾清林头上摸了一把,顾清林抬头有些气闷的看了云烁一眼,又回过口叹了口气又问道,“北同村哪里,你知道具体联系人吗?”
邢向南点点头,“北同村里一打听就能知道,烧碳的老汪头家。”
顾清林接着问道,“这个老汪头是什么情况?”
邢向南道,“老汪头的家里自祖辈起便是做的烧炭的买卖也算是小有家资,买下了北同村里的两座山头用于养树烧炭。铁器的锻造作坊就隐藏在那里。每次挖出来的矿石都是送到那里,由那里进行炼化之后交与负责销售的人。”
顾清林道,“炼化与销售都在老汪头这里,如此说来这老汪头的身份应是不简单了?”
邢向南有些不确定,“应该是。”
顾清林又问,“这矿挖了多久了?”
邢向南道,“有五年了。”
顾清林道,“五年的时间就从来没有人发现端倪?”
邢向南道,“北同村也不大,只有五六十户人家,位置靠山本就偏僻,再加上离萧山县卫所的驻地不远,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会去。”
顾清林又问,“萧山县卫所的人知晓这件事情吗?”
邢向南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不,不知道。”
想了片刻,又问邢向面“你们跟过来的一共几人?”
邢向南略一犹豫,道,“两人,还有一人此时应是还在城外的西同村子里。”
顾清林又问,“你们探听到的消息怎么向卫所汇报?是汇报给谁?”
邢向南道,“隔几天我二人便轮流回卫所直接向韩指挥使汇报。”
顾清林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赵大家的火是你们放的吗?”
邢向南很明显的一愣,思绪一下子没有这么跳跃,略有些茫然道,“放火?我们没做过。”
就在云烁以为顾清林还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顾清林却是起身拉着他出了屋子。
待回到正屋,云烁才问顾清林道,“怎么不接着问了?西同村的那人怎么处理?”
清林未语只自顾倒了杯茶,先喝了一口才问云烁道,“我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按邢向南所说,他们这些年粮饷一直处于被克扣状态,这个我不是很懂,真的有可能会这样吗?”
云烁本有些好奇为何顾清林问了一半突然不问了,听他这样问便放下心中疑惑同顾清林道,“克扣粮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就算是西北云中军的粮饷也经常需要我三番五次的同户部那边周旋。不过边军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需要抵御外敌,就算要克扣也只是晚些日子发放或是多算一点损耗,总不会太过。至于邢向南所说的情况,连年克扣的情况可能存在,但发放不足五成的,我也是第一回听说。这个恐怕还要再查实一下。”
顾清林又问道,“遇到这种情况不能向上官反映吗?难道上官也不管这种事情?”
云烁道,“自然是能的。整个江南府内所有卫所都归江南卫统辖,而卫所粮饷是统一由户部核定划拨,由本地州府进行筹措供给,然后再以抵消赋税的形式自当地州府每年的赋税当中划除。按理说即便江关州卫所的人同地方上有些龌龊,也可以将此事同江南卫的卫指挥使上报,应该不至于到如此程度。”
一旁的赵子渊此时插口问道,“要是江南卫的人同那些地方官是一伙儿的呢?”
云烁闻言皱了皱眉,见顾清林同样闪着疑问的眼神,便说道,“咱们大楚文官武官各成体系,并且很多文官眼高于顶,很少会做主动拉拢武官的事情。一府卫指挥使官居三品,当也是自有一番傲气在身,要他府下身段却拉拢一些官职尚不如他的文官,应当也不太可能。你说的情况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只能说可能性并不大。”
赵子渊又道,“那有没有可能江关州卫所这边,既同这边的地方官关系不好,又同江南卫那边的关系也不好?”
这回云烁没有答话,倒是顾清林问道,“有那么巧吗?听起来这个韩指挥使似乎还挺得军心的,他能搞得定手下的卫所士兵却搞不定和上面的关系?就算他不愿刻意奉承,但面子工作至少应该还是能做做的吧?”
赵子渊耸了耸肩膀,“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反正觉的这邢向南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上面不给他们粮草,他们吃不饱,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养家,所以才挖矿卖矿石换钱。我觉的这倒也说得通。”
顾清林听赵子渊说完又问他道,“你觉的参与挖矿的就是卫所的人?”
赵子渊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吗?像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放着卫所那么多的自己人不用从外面找人,这不合常理啊!那个什么指挥使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顾清林对赵子渊的话不置可否,垂眸又想了一会儿才转头对云烁道,“无论邢向南的话可不可信,如今既然有了线索总归要让人查上一查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派人去北同村的老汪头家里查探一番,看是不是真的如邢向南所说。”说完,又皱了下眉头,“若果真如邢向南所言,那黑山豹一伙人应是同老汪头是一伙的才对。只不过黑山豹一伙若真的被人灭了口,那他们肯定早已做好了应对措施才对。”
云烁点点头,“是骡子是马,让人去一看就知道了。我让战意亲自带人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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