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百里外的江关州的营妓院揽翠坊,主楼高四层,两边被裙楼环抱,将外界喧嚣隔离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主楼四层唯一的一间包房内,四角的炭笼烧的正旺,袅袅熏香随着热气弥漫整个空间,三四个衣着暴露,抹着浓妆的妙龄女子正环绕在两个男人周围嬉笑玩闹,其中的一个男人看起来约摸二十来岁,衣着华贵面相俊秀,只是秀丽眉眼中藏不住的一丝算计之色让他看起来虽俊秀却称不上俊雅;而另一位男子则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生的膀大腰圆,十分的威武,一张国字大脸的两侧生着些许的络腮胡让其看起来更加的粗狂,说话中气十足动作又有些粗鲁打眼一看便可知其不是军旅之人便当是劳力之人。
此时这络腮胡正抓住了一个美人,毫不顾忌的将其一双大手抚上了美人胸前的柔夷,边撕扯美人的衣服边对另一人说道,“你只放心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况且这次的事情办的利索,知情的人也都处理干净了,绝不会留下什么首尾让人查到。”
说完便“心肝”“宝贝”的乱喊起来,惹得美人一阵娇喘。
那位俊秀公子见状微微皱眉,眼角闪过一丝嫌恶很快又被压了下去,语调有些冰冷,“虽说不是第一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了活口终究是个隐患。你们这次露了行踪,我劝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络腮胡的手此刻已经移至了美人的裙内乱摸,闻言抬头笑道,“要我说,哪里就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他们再厉害不也就那么几个人,真来了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不过你既不安心,那我派人留意一下,找着人做掉也就是了。”
俊秀公子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必了,既然中间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你们头上。”说完便站起身来,冲络腮胡道,“马上也快过年了,让你手下的人都安分点给我藏好了,没有我的同意,这段时间不许有任何动作。若是有人私下做些什么,让我知道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络腮胡则是满不在意的头都没抬,一把扯下了美人儿的亵裤,哈哈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可真是的,美人当前,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看着络腮胡那满脸急不可耐的样子,俊秀公子不再说话,起身离了房间。
房间内立时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出了房间后,俊秀公子终是不再隐藏,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而与此同时承天府内。
大楚惯例年二十九各部封衙,一直到来年的正月初九才再度开衙。所以前年这段时间无论各部都是一年当中最繁忙的时候,事情比较多的像礼部,户部和吏部这样的衙门上下更是忙到脚不沾地。礼部是忙着年终的大祭,吏部要忙着官员的考核升迁,而最忙的当属户部,年度总帐可不是那么好算的。
户部尚书张若仪昨夜一夜未眠此时刚回到府上,丫鬟帮忙换了常服之后,便听管家沈四海在外面请见。
张若仪挥退了丫鬟,将沈四海唤了进来。
“老爷,”沈四海进来先是向张若仪请了安,然后才靠前一步,伸手接过张若仪擦完脸的帕子,重新在水里洗了一遍又递给张若仪。
待张若仪洗漱完毕才对张若仪道,“老爷,小四被放出来了。”
张若仪闻言眼神一动,问道,“你没同他接触吧?”
沈四海忙道,“老爷放心,这点分寸小人还是懂得的。”张若仪放下心来,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听沈四海接着道,“按早先计划好的,他出来后去了先前他一直资助的那家慈幼院,暂时在那边落脚,短期之内不会再有动作。”
张若仪点点头,又叮嘱道,“进了内卫司的人,想要活着出来不容易,虽说咱们的人暗中也使了力,到底还是要多加防范,内卫司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沈四海应了声,又听张若仪道,“年底下户部的事情太多,你在家多盯着点。“
沈四海再度应是,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烫了蜂蜡的密信双手呈给了张若仪,“西边来的消息,刚收到的。”
张若仪略有些疲惫,但见到有密信传来还是强打起了精神,伸手接过密信,边说道,“外面的消息最近不多,你查一下看看,似乎有些反常。”
说完,不再理会沈四海,在查看了蜂蜡痕迹确认无误之后才拆开信封拿出信细细看了起来。
不久之后,“啪”的一声脆响,张若仪忍不住摔了桌上的茶壶,怒道,“一群废物!”
不同于张若仪暴怒,此刻东宫里的太子殿下却是双目炯炯有神的正在看着手中的一封密报。密报来自随州,上报的人正是西南军主帅蒋仲景。
“好,好啊!”太子殿下先是赞叹两声,看了一会随即又皱了眉头。
侍立在旁的小太监见状,不知太子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动声色的悄悄后退了两步。
而詹士李清扬则是没有这么多的顾虑,见状不由出声问道,“殿下?”
太子看完信,也并未言语,只示意一旁的小太监装信递与李清扬。
李清扬接过信神情稍显凝重,向太子躬身一礼之后便也细细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亦是皱紧了眉头。
半晌过后,李清扬将信又递与小太监,然后才缓缓说道,“不论如何,蒋大将军找到了前番被换掉的粮食总归是好事。”
太子叹了口气,道,“孤自然知道,既便那窝藏粮食之人已然畏罪自杀,死不足惜罢了。”
李清扬似是不解的又道,“那殿下何故还愁眉不展呢?”
太子苦笑一下看向李清扬,“那李卿又何故眉关紧锁呢?”
李清扬闻言也只能轻叹一声,“臣也只是替殿下烦忧。”说完,又朝太子躬身一礼,“殿下,恕臣说句僭越的话,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殿下虽仁慈,可不要忘了,殿下先是储君,然后才是儿子,兄长。”
太子叹了口气,从案几后面起身,挥退了身边近侍才慢慢踱步走向一旁,李清扬紧随其后,在其身后半步位置。
只听太子说道,“李卿此言,孤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太子再度叹气,停了停又道,“这些日子朝中多有言官上奏,要求父皇严惩三皇弟的,父皇为此也是烦心不已。”
李清扬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太子习性。太子重情义,是仁君自然是好事,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太过仁慈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比如三皇子一事。
三皇子谋逆之事自事发至今已过了数月,这其间陛下虽对三皇子下达了禁足的命令,将其圈禁于三皇子府中不准任何人接触,然而一应皇子待遇却是并未减免,此事已致朝中不少文官谏臣不满,如今西南军被换军粮找到一事不日定会在朝中传开,届时只怕针对三皇子的处置之事少不得又是新一轮的弹劾谏言。
李清扬欲再开口,太子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李清扬,“孤知道李卿在想什么,毕竟是至亲的骨肉手足,孤心中确有不忍,可身为这世间的至高之人,若真要保一个人又有何难,哪怕是削爵除宗,终生圈禁也好,千里流放也好,总能想办法保住他性命,护他周全。即便退一万步讲,便是父皇真的下令将他处死。。。。。。”太子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才接着道,“也算他罪有应得。”
李清扬闻听太子此言倒是些微有些诧异,太子此言说明在他的心中对三皇子一事似是已然有了决断,此意倒是同他以往态度有所不同,目光沉了沉,李清扬试探着问道,“殿下既已有了决断,又为何。。。。。。”
太子闻言停住了脚步,轻轻道,“且不说三皇弟也只是被人利用,就算他真有谋反之心又如何?”
太子此言倒是让李清扬越发不解,但他也并未多言,只是沉默着垂手站在太子身后不语,果然便听太子接下来又叹息一声,接着道,“孤真正担心的,是三皇弟虐杀女子之事,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定会让皇家声誉扫地,令父皇难堪,令宗室蒙羞。”
李清扬闻言则是一愣,他到是没想到太子真正担忧的却是这一层。
的确,皇子造反和皇子虐杀女子这两件事情给天下人带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皇子造反往大了说是国家大事,可若要真论起来,这天下稍显富贵的人家当中,家族争产,兄弟反目的事情也不是少数,传到民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更何况有逆党之事牵涉其中,三皇子究竟是被人利用还是确有其心目前也并未真有定论。
可皇子虐杀女子这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说到底三皇子虐杀的那些女子也都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皇帝贵有天下受万民供养,可这堂堂皇室子弟却视百姓命如草芥,以百姓痛苦为乐,此事若是传至民间,会令普通百姓如何作想呢?恐怕除了会令皇室蒙羞,搞不好还会激起民愤民怨。
太子担忧的不无道理。
李清扬一时也有些语塞,殿中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还是太子率先开口道,“罢了,无论如何,此事终是要面对的。西南军粮找到之事是好事,孤还是先将之禀告父皇,再做打算吧。”
李清扬点了点头,在太子转身之时还是由衷说道,“殿下较从前,实在是成长了不少。”
太子闻言亦是有些意外,转身问道,“李卿当真有此感?”
李清扬十分肯定,“臣确有此感。殿下比从前,更胜任这储君之位了。”
虽获得了李清扬的肯定,太子面上却并无多少喜悦之色,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孤只是觉的,像顾清林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也是世家子弟却是无官无爵并未受我皇家恩惠,莫名被卷入逆党大案几次三翻被人追杀,只因他有探案才能便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替皇家去探查逆党之事,孤身为皇子,储君,又岂能视他人付出如无物,只重个人喜好,不以家国为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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