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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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淮愣在了原地,可他还是不理解。这有啥啊,不就是你老爸送上学要走了不舍得你嘛,这咋还生气了?

老李头这时候端着他的新菜品从厨房里踏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出来。

“来来来小淮,这是我刚研究的新菜,秋季限定的桂花清凉汤和板栗山药羹。大家都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

老李头端着新菜一脸不解,周围吃饭的顾客也将目光聚焦在了白淮身上。没有一个人知道白淮这样做的目的,只知道这里有个人在饭店里光傻站着不吃饭,老板都来上菜了也无动于衷。

“素辉,小淮这是在干嘛?是不是谁刺激他了?”

老李头俯下身把清凉汤端到桌上,把头凑到丁姐耳边问道。

“这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老李头,你后头是不是烧着菜呢?”

“哎呀不好!忘记开小火了,我的菜!”

老李头也是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厨房,赶紧把火关了,打开锅盖,一翻,表面光鲜亮丽的番茄炒蛋底下全都焦了。

一锅十分超级无敌特别美味的番茄炒蛋就这么白瞎了。

“……我辛辛苦苦做的番茄炒蛋啊。”

老李头双手合十,正在为自己的番茄炒蛋进行十分沉痛的哀悼。

见白淮依旧在桌前静静地伫立着,没有一点反应。坐在一旁的张廷杉忍不住扯了扯白淮的衣角,示意他赶快坐下,可白淮不为所动。见顾客们都不吃了看着他们,丁姐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叫老李头出来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坐好,才草草结束了这场闹剧。

小插曲暂时告一段落,大家也是见好就收,一起品尝着桌上这碗桂花清凉汤,当然,除了白淮。

清凉汤里躺着一层切好的杏仁豆腐,鲜橙肉粒作为其搭配,并以桂花和薄荷叶作为汤面的点缀。板栗山药羹飘着一股淡淡的栗子香,山药与栗子一同被研磨成浆,细腻丝滑。桂花酱的甘甜,薄荷的清凉,板栗的清香,山药的细腻,为此带来了秋天的气息。

众人对此汤进行了高度赞扬,评价就是十分夸张的超级无敌旋转霹雳好喝到爆炸螺旋升天。不过只有白淮仍然就一个人静静坐在位置上,一口未动,勺子也和他一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在众人眼里,白淮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烙印在他脑海里的或许只有星云昇刚才那一记十分犀利,仿佛要一口吃掉他的眼刀。

白淮越想越觉得烧脑,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还是放弃思考吧,去找他道个歉?想到这里,白淮从位置上猛地站了起来,把老李头丁姐他们吓了一大跳。

“哎,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和他道个歉啊?”

刚才一字千金的大少爷终于难得开金口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再站起来……

“你先坐下吧大哥,你不要脸面我们还要……”苏航无可奈何地说。

“哦。”白淮应声乖乖坐下。

“兄弟,我也懂你。既然你要是想去找他道歉的话,我们大家肯定也支持你。不过,你现在还能找得到他吗?”

“他应该也是住宿的吧?刚才在学校那么大几箱行李都是和他爸一起搬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猜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宿舍了。我要不要一个一个寝室敲门敲过去啊?”

“?……”

大家全都沉默了。不是,这对吗?一个一个寝室敲过去?

“兄弟,我知道你想道歉的心,不过你这就有点吓人了,有点像那个跟踪狂……要不你去问问宿管?”许宸挠挠头难为情地说着。

“对啊,我咋没想到,宿管应该已经见过他了。谢了,兄弟。”白淮拍了拍脑袋。顺带着扒拉了两口清凉汤和山药羹,白淮顿觉神清气爽。

“不错啊老李头,手艺有进步,不过山药羹可以再少加点糖,有点甜了。我先走了,老李头、丁姐晚上见!”白淮放下勺子,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小淮,别急啊,你午饭还没吃呢,就扒拉这两口汤怎么够啊?”丁姐一脸担忧。

“等我找到他道歉回来再吃,时间现在可不等人啊。”白淮边跑边回应丁姐。

“那丁姐,我们就先告辞了。我们会看好白淮的,等会就把他抓回来吃饭。”

“那你们快去快回吧,小淮这孩子也真是的……”

几人告别了丁姐和老李头,离开了“春夏秋冬”,赶紧跟上白淮的步伐,悄悄跟在他后面。

————

星云昇吃完这顿五味杂陈的饭,赶紧就麻溜地跑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星云昇觉得这段路也是世界上最漫长最遥远的路了。而且他现在非常不爽,一路上看什么都不顺眼。看太阳不爽,看白云不爽,看钱包不爽,看任何人都不爽,哪哪都不顺眼。就因为刚才白淮认出了他。不仅认出了他,还当着饭店里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自己还被迫承认了!想想就来气。

约十分钟过后,这段漫长的回宿舍的路就此终于结束了。一进门,星云昇看到了他那几位刚才如同鬼魂般的舍友。

104号宿舍里也是十分安静,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星云昇也顾不上他们了,把门用力一甩,然后在舍友们惊愕的目光中爬到了上铺,把自己蜷成一团包在了被窝里。

“星云昇?你这是咋了?”舍友们齐刷刷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这事…这事等下再跟你们说吧……让我先一个人静静,谢谢。”

几人也是识趣,没再问下去,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星云昇在和白淮对峙的那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把人生中经历过的所有尴尬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

小时候池松为图方便,纸尿裤懒得给他穿,他就穿着开裆裤在街上跑来跑去。据池松所说,他那时路过一家卖小鸡的店,他看着小鸡觉得好奇就进去看,结果那家店里的小鸡还把他的当蚯蚓啄了,他一下子被疼的在地上翻滚大哭,池松居然还在旁边哈哈大笑;上小学了,因为有女同学和自己买一瓶一模一样的饮料,自己没分清把人家女同学的喝了,那个女同学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他又跑去给那个女同学买了一瓶全新的,可女同学哭得更大声了,说那是她妈妈买给她的。周围所有同学都在朝着他看,他手足无措,最后还好有老师出现,那个女同学才不哭了……

这些事明明他都已经要忘光了,可偏偏在和白淮争论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复刻于他的脑海之中。全场寂静,尴尬也冒出苗头,这种氛围令他不知所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一只失去方向的鸟,即将撞上一棵魁梧的大树。

本能反应让他想要转弯逃离。可人是铁,饭是钢,自己刚点的菜还没吃,钱不能白白浪费了。星云昇就愣着,在思想斗争了一番过后,他放弃挣扎。撞了就撞了吧,不撞南墙不回头,反正又死不了,还是饭重要,没力气怎么跑。但他好想哭,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父亲的怀里哭,想回到母亲的怀抱里,想回到那个温馨的家。

他最终妥协了。

就这么,妥协了。

越想越气越想哭,星云昇从被窝里钻出来,想要气势汹汹地去找白淮理论,但两行眼泪却先比他夺眶而出,滴落在了床板上。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你没事吧,云昇?”邻床的叶鑫再三确认舍友没朝他看后小声地询问他。

“嗯,没事,就是刚才出门吃饭有点被难吃哭了。”

“哪家店啊?居然还有菜能把你难吃哭?”

星云昇在叶鑫一脸的不可思议中揉了揉眼睛。

“其实也没有很难吃,主要是我心情不太好,吃饭味如嚼蜡,感觉有点浪费钱,好想哭。”星云昇草草解释了一下。

“哦,那你……”

门突然被敲响,星云昇想都没多想,以为是宿管过来查寝了,没回答他就这样结束了话题,然后下床去开门。

“同学,请问……哎呀哥们,正好找到你了!”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星云昇一听,抬起头,正好和人家“深情”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里只有彼此,星云昇愣了一下,不等白淮反应过来,然后“砰”一下子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个同学,哦不,星云昇同学,你能不能把门打开?我有事要和你说。”白淮不停地在转着门把手。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事你现在隔着门跟我讲就好了,我不想开门。”星云昇给门上了锁,然后隔着门回应白淮。舍友们都在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星云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白淮,我是来找你道歉的,我刚才在店里想了好久,我希望你能出来亲自接受我的道歉。”白淮带上委屈的声调装上了可怜。

“……”星云昇选择不回答他,白淮也不再说话,两人这这么僵持着,但白淮敲门的动作没停下来过。

就这么过了大约两分钟后,敲门声停了,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着脚步声逐渐变得低沉直至消失,门外已经没有了声响,星云昇才闭着眼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是舍友们好奇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你们……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说我说。就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刚才发生的糗事公之于众了,我生气了,要走的时候没给他好脸色白了他一眼。然后他愣住了,没反应,现在可能是觉得有点冒犯到我了,才来找我道歉吧。”

舍友们听后点点头,也不议论,只是凑到一起用着极小的声音说着话。星云昇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站在了门口背着他们一声不吭。

跟小学生犯错一样面壁罚站在门口,星云昇没过一会就觉得自己好蠢,回头一看,是三个“幽灵”舍友静悄悄地潜伏在他身后。

“我靠,你们几个要干嘛?!”星云昇冷不丁地被他们吓了一跳。

“没什么啊,云昇,其实我就是觉得……”

施乐正笑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星云昇捂住了嘴。

“谢谢你们关心,我知道你们想劝我。但别当和事佬,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看到施乐的笑脸星云昇火气又上来了。

“……”刚想上去再说两句的马佳俊和叶鑫也无话可说了。

星云昇觉得现在气氛不对劲,还是和他们先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打算开门通通风,出去散散心。

舍友们也是随他去了,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走廊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地观察着104号宿舍。见104号宿舍门开了,星云昇从里面出来他也不为所动,在角落里专心地等待着那“猎物”自己羊入虎口。

星云昇一直都没有察觉出异样,但总感觉背后有股冷风吹过。在经过走廊时,他觉得那阵风越来越大,而且这风也已经不属于凉飕飕的范畴了,而是那种刺骨的阴风。

“星云昇同学,好久不见呀。”白淮从他背后出现。

“我靠,你不是走了吗……哎,你快看那里,有流星!”两人面面相觑,嘀咕两句话后星云昇身体比脑子和嘴快,撒腿就跑。

“哎哎哎,你别跑啊,我就是来道个歉。你现在跑了,我们明天还会再见的!”白淮反应过来后,在后边追着星云昇边跑边说着。

星云昇已经没时间多想了,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字:跑!于是两人就在偌大的校园里展开了一场漫长的追逐战。

夏末的阳光带着刺痛般的火辣,树冠在天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地面倒映着五角枫的残影,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阳光之下你追我赶。

微风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跑,穿过了由银杏叶铺成的“黄金走廊”。银杏叶正随风飞扬,星云昇也已跑得筋疲力尽,白淮也是。两人就近坐在了“黄金走廊”尽头的那个大榕树下。

“不是……哥们……你跑这么快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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