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漫过祠堂残破的门槛,将血迹斑驳的青石板洇成暗红色。谢云止的指尖搭在萧沉岚腕间,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比平日快三分,却稳得像他手中的重剑。
"仙君这算是……"他忽然抽手,鎏金扇的残骨在指间转了个花,"投怀送抱?"
萧沉岚后退半步,素白道袍上还沾着谢云止的血。晨光透过残檐落在两人之间,照亮那把插在地上的青铜匕首——匕身牵机纹已经褪色,唯有刃口蓝光未消。
雪团蹿到匕首旁,小爪子拨弄着铃铛碎片。耳廓狐忽然叼起一粒红豆,献宝似的往谢云止靴边凑,尾巴尖上的毛还炸着,像是没从昨夜的激战中缓过神。
"小畜生。"谢云止弯腰拎起雪团的后颈,"这东西你也敢乱吃?"
红豆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表面刻着细小的符文——与锁魂绫上的牵机纹如出一辙。萧沉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重剑挑起红豆,剑穗残留的毒玉碎片与之相触,竟发出清越的铃音。
祠堂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谢云止的锁魂绫如银蛇般射出,穿过破败的窗棂,缠住个试图逃窜的灰影——是个穿着九嶷山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腰间挂着熟悉的铜铃。
"镜灵都灰飞烟灭了,"谢云止收紧白绫,将人拖到跟前,"还有不怕死的来送信?"
少年抖如筛糠,从怀中摸出卷竹简。竹简展开的刹那,雪团突然尖叫着扑上去,小爪子撕碎了半边简牍——剩下的部分清晰可见九嶷山掌教印鉴,下方写着:
七日后
于昆仑墟重开镜天大典
萧沉岚的重剑突然嗡鸣,剑气在地上刻出深深的沟壑。谢云止用扇骨轻敲剑身,金属相击的脆响中,他忽然笑了:"仙君这位师尊,倒是阴魂不散。"
锁魂绫松开少年脖颈的瞬间,那人化作青烟消散,只剩件空荡荡的外袍落地。袍袖中滚出个泥娃娃,模样竟与祠堂里那对一般无二,只是心口插着七枚银针——正是谢云止惯用的手法。
"有意思。"谢云止碾碎泥人,指腹沾上的陶土泛着腥气,"连我的'牵机引'都学会了。"
萧沉岚拾起地上残破的竹简,指尖抚过掌教印鉴的边缘。那里有个极小的缺口,形状与他重剑的剑纹分毫不差——是五年前他叛出九嶷山时,当众劈碎掌教玉玺留下的痕迹。
"假的。"
他将竹简捏成齑粉,山风卷着碎屑飞向远处峰峦。雪团追着粉末蹿上断墙,小爪子突然扒开一块松动的砖石——底下藏着盏青铜灯,灯芯是截灰白发辫,正诡异地扭动着。
谢云止的鎏金扇横切而过,扇骨薄刃将灯芯斩断。发辫落地的刹那,远处昆仑墟方向传来沉闷的钟鸣,惊起满山飞鸟。
"看来有人等不及七日。"他望向惊鸟飞离的方向,淡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仙君可还记得去昆仑墟的路?"
萧沉岚沉默地系紧腰间绫带——那条锁魂绫的同心结仍未解开,白绫一端缠在他腕间,另一端垂在谢云止脚边。重剑归鞘时带起一阵风,卷着昨夜的血腥气扑向两人。
雪团叼着青铜灯蹿回来,小爪子将灯座拍裂,露出里面半张羊皮地图。图上标注的路线蜿蜒如蛇,最终指向昆仑墟腹地的一处湖泊——湖形似镜,周围标着七颗血痣。
谢云止忽然按住心口。那里的残玉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玉珏背面的"癸酉年"三字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新的字样:
昆仑镜湖
魂归处
萧沉岚的手突然覆上来,带着剑茧的掌心压住玉珏。他腕间的锁魂绫无风自动,白绫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最终在两人交叠的手掌间汇成完整的云雷纹——与山河镜边框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次,"谢云止任由他握着玉珏,扇骨轻敲对方腕骨,"仙君可别再救错人了。"
萧沉岚收拢五指,将玉珏连同谢云止的手一起攥住。力道不重,却让两人之间的锁魂绫彻底绷直,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线。
雪团蹲坐在青铜灯碎片上,尾巴卷着那粒诡异红豆。小狐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将红豆抛向空中——
红豆在升至最高点时突然炸开,纷扬的红色粉末凝成一行小字:
魂契已成
镜湖为证
山风掠过满目疮痍的祠堂,将字迹吹散。远处昆仑墟的轮廓在朝阳中渐渐清晰,宛如一面巨大的青铜镜,倒映着两人交缠的命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