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雪峰在剑气激荡下簌簌震颤,湖心的漩涡将血色与金光绞成一道冲天水柱。谢云止的锁魂绫缠在萧沉岚腕间,白绫上的符文被两人交融的灵力点亮,如同星河倾泻。
"现在,仙君总该告诉我——"谢云止的指尖抵在萧沉岚心口,残玉与伤痕相触处迸发出刺目光芒,"这魂契到底怎么解?"
萧沉岚的手覆上他的,重剑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嗡鸣。剑穗上那颗毒玉铃铛早已碎裂,此刻却从残片中浮出粒红豆,正落在漩涡中心。
湖底传来镜灵凄厉的嘶吼,七条血色小蛇破水而出,每条蛇额间都嵌着星陨阁的星纹碎片。雪团炸毛蹿到高处,耳廓狐的尖叫声中,那些蛇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星陨阁弟子扑去——
"啊!"
最先被咬中的弟子瞬间干瘪,精血顺着蛇身回流湖心。其他星陨阁众人慌忙结阵,却被听雪楼的暗卫们断了退路。沉音的古琴横在道前,少年笑得温良:"楚长老还没到,诸位急什么?"
谢云止的鎏金扇突然脱手,旋转着削断三条血蛇。扇骨中暗藏的银针如暴雨倾泻,每根针尾都缠着锁魂绫的丝线,将剩余的血蛇钉在半空。蛇身扭曲挣扎,额间星纹竟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谢家的云雷纹——
"果然如此。"谢云止拽紧绫带,丝线割裂蛇身,"楚老贼用我谢家血脉温养镜魄。"
萧沉岚的重剑突然指向天际。北斗第七星亮得骇人,星光如瀑垂落,在湖面映出清晰的星图——那轮廓赫然是山河镜的形状,而天枢位正对应着谢云止手中的残玉。
"双生玉珏......"玄霄子咳着血爬过来,老道枯瘦的手指在地上画出残缺的阵法,"一为钥......一为锁......"
雪团蹿到阵法中央,小爪子按住缺失的阵眼。谢云止忽然明白了什么,反手将残玉按在萧沉岚心口:"所以仙君是'锁'?"
重剑的嗡鸣给出了答案。萧沉岚带着他的手一起刺向湖心,剑气贯通星图,将漫天星光引渡至剑锋。当剑尖触及漩涡中心的刹那,整个昆仑墟的时间仿佛静止——
漂浮的血珠,逃窜的修士,甚至飞溅的湖水都凝固在空中。唯有锁魂绫上的符文仍在流动,白绫两端分别缠着两人的手腕,如同命运的纺线。
"谢云止。"
萧沉岚第一次完整叫出他的名字。剑修染血的指尖拂过扇骨裂痕,在鎏金扇面上留下道清晰的血印——正是谢氏家徽的形状。
静止的时空突然恢复流动。湖心炸起千丈水幕,每一滴水珠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
五岁的萧沉岚被祖父带到谢家,心口取出的不是眉间血,而是半缕魂魄;
十二岁的祭坛上,真正的镜灵藏在楚瑶那支箭里;
而最后一片水幕中,谢家五郎被囚在星陨阁密室,他的眼睛之所以被做成镜钮,是因为——
"天生金瞳......"谢云止的指尖穿过水幕,"可窥镜魄本源......"
雪团突然惨叫一声。小狐狸叼着的镜片映出可怕景象:星陨阁观星台上,楚长老已经点燃第七盏青铜灯,棺中的"楚瑶"正在缓缓睁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
"来不及了。"萧沉岚的重剑突然转向,剑锋划开自己掌心,"以血为引......"
鲜血滴入湖心的刹那,凝固的水珠全部坠落。谢云止的锁魂绫如银龙出海,白绫缠住重剑与残玉,将两人的灵力彻底交融。冲天光柱中,浮现出山河镜完整的虚影——
镜框七枚玉扣,已有六枚被点亮。
"还差最后一块。"谢云止的扇子抵在萧沉岚后背,"仙君可别告诉我......"
话音未落,星陨阁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一道黑影御风而来,所过之处修士尽数化为干尸——正是占据楚瑶身体的镜灵本体。
"小心!"
萧沉岚的重剑横挡在前,却见那黑影突然折转,直扑玄霄子而去。老道的胸膛被利爪穿透的瞬间,谢云止看清了镜灵手中的东西——
第七块残玉,形状与萧沉岚心口的伤痕一模一样。
锁魂绫如闪电般卷向黑影,却在触及前被星纹箭雨阻隔。楚长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癫狂的喜悦:"恭迎镜主归位!"
整个昆仑墟开始崩塌。雪峰倾颓,湖底升起巨大的青铜镜台,而镜灵正将最后一块残玉按向镜钮位置——那里本该镶嵌着谢五郎的眼睛。
"仙君。"谢云止突然拽紧绫带,将萧沉岚拉到身前,"赌一把?"
鎏金扇的残骨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浸透扇面朱砂。萧沉岚的回应是并指点在他眉心,两人精血交融的刹那,湖底沉睡的剑气突然苏醒——
那是五年前少年萧沉岚留在祭坛的一缕剑意。
光柱中浮现出两个虚影:十二岁的谢云止拉满弓弦,箭尖对准镜钮;而少年萧沉岚的重剑刺向自己心口,将最后一块镜魄逼出体外。
"原来如此......"谢云止在漫天剑光中大笑,"那一箭本该射向镜钮!"
锁魂绫彻底化作光带,将两人灵力导入重剑。萧沉岚带着他的手,朝镜台中央刺出惊天一剑——
剑锋所指之处,不是镜灵,而是那枚即将归位的残玉。
玉碎之声清越如铃。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