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宴请各府女眷的日子就到了。这日,天空湛蓝如洗,日光艳丽而明媚,仿佛也在为这邵府的喜事增添几分光彩。
来邵府赴宴的宾客们,大多都是看在秦姨娘的面子上才来的。
虽说邵若云是相府的嫡女,可毕竟之前被送往千里之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在这京城之中,她又没有什么得力的母家可以依靠,那些京城的贵女们,又有谁会真心卖她这个面子呢。
但秦姨娘就不一样了,如今她已然被扶正,摇身一变成了这邵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这些年,她凭借着自己的八面玲珑,游走于京城的贵族女眷之间,早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已然在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跟,打入了内部。
而且,她的女儿邵蓁蓁又素有才名在身,那才情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也是颇受称赞的,就连一向挑剔的国公府都有意与邵家结亲,就冲着这些,大家自然都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纷纷前来赴宴了。
这场宴席虽说名义上是为了给邵若云接风,让她与京城的贵女们相识,可实际上,来的人大多都是在恭贺秦氏终于苦尽甘来,熬出了头。
要知道,在这京城之中,妾室能被扶正的,那可是头一份儿呢,这秦氏也算是创造了个先例了。
秦氏被这来来往往恭贺的人围在当中,好话听了一箩筐,直被哄得合不拢嘴,那脸上的笑意就没消散过,仿佛今日是她这辈子最荣耀、最开怀的日子了。
这时,平亲王的妾室一脸羡慕地凑上前,娇声说道:“哎呀,秦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呀,瞧瞧如今,都成了这相府的主母了,可真是让人打心眼儿里为姐姐高兴呢。”
秦氏脸上笑意更甚,赶忙谦逊地回应道:“妹妹说笑了,这都是老爷的厚爱呀,我哪有什么能耐。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大小姐替我说话呢,不然我哪能有这般福气哟。” 说着,她下意识地左顾右盼起来,像是在寻着什么人,随后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各位姐姐妹妹,你们可有看到我们相府的大小姐呀?”
说完,左顾右盼地寻人,问:“各位姐姐妹妹,可有看到我们相府的大小姐?”
府里的王妈妈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主母的话,方才老奴好像瞧见大小姐往偏院那边去了,只是那会儿人多,老奴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呢。”
秦氏一听,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嘴里念叨着:“云儿她回府也没多久呢,对府里的路还不怎么熟悉呀,这万一要是吃酒吃多了,有些醉了,迷迷糊糊走错路了可如何是好。”
说着,秦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对着身边几位在京城颇有名望的女眷说道:“各位姐姐妹妹,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正好借着这机会,我带你们去和我们家大小姐认识认识吧,她呀,可是个极好的姑娘呢。” 说完,便领着众人朝着偏院的方向走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入了偏院,刚一进院子,就瞧见那廊下的竹帘轻轻晃动着,伴随着那细微的晃动,一阵细碎的呢喃声若有若无地传了出来,在这静谧的偏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些身着锦绣襦裙的女眷们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后彼此面面相觑,脸上都染上了一抹尴尬又羞涩的红晕,那耳畔传来的旖旎声浪,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们双颊飞霞。
为首的那位贵妇人,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丝帕,眉头紧紧蹙起,压低了声音,满是不悦地低语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个大小姐竟这般不知检点?这要是传出去了,可还得了呀。”
她这话音还没落呢,身后一位夫人就已经掩着团扇,忍不住嗤笑出声来:“什么醉酒误事呀,听这娇喘婉转的模样,分明就是与情郎在这儿幽会呢,这相府的嫡女,看着也是个没规矩的主儿呀。”
这话里话外,满是嘲讽之意。
秦氏在一旁听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后又涨得通红。
她瞪大了眼睛,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小姐绝不是这样的人,大家可别胡乱猜测呀。” 可她这话说得虽然急切,却也没能拦住众人那越发鄙夷的眼神。
话音未落,秦氏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般,猛地撞开了面前那扇门。
门被撞开的瞬间,屋内那春光旖旎的场景就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众人眼前。那轻薄的纱帐轻轻颤动着,仿佛也在为这尴尬又不堪的场面而羞涩。
榻上的男女正缠绵不休,那画面实在是让人羞于直视。
秦氏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怒喝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放开大小姐!”
一旁的王妈妈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扯开了那纱帐,像是要把这 “不堪” 的真相彻底揭露出来一般。
众人赶忙定睛看去,这一看,却都愣住了。
只见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邵若云,而是平日里伺候她的丫头秋霜。
恰在此时,隔壁的房门 “吱呀” 一声被轻轻推开了,邵若云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先是眸光淡淡地扫过屋内那一片狼藉,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直直地看向秦氏,悠悠开口道:“秦姨娘这还没亲眼看见床上是谁呢,怎么就这么笃定是我呀,莫不是您早就知道屋内的人是谁了呀?”
秦氏被她这话噎得喉间发紧,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脸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 我也是一心担心你才……”
她这话还没说完呢,王妈妈已然伸手揪住了秋霜的发辫,用力一拽,就把秋霜从床上拽了下来。
那秋霜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被这么一拽,顿时清醒过来,先是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啊 ——!!!” 随后两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看床上那男子,此时还在无意识地扭动着身子,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瞧这模样,两人分明是被人给下了药呀,这背后的事儿,可真是越发让人觉得蹊跷了。
众人皆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目光在邵若云和秦氏身上来回打量,都等着看这场闹剧接下来会如何收场。
邵若云脸上满是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相府今日出了这般丑事,主母您身为这府里当家之人,理应担起责任才是。今日在场的诸位可都是人证,您可推脱不掉呀。”
秦氏赶忙捏着手中的绢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赔笑的神情,试图缓和气氛,嘴里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嘛,咱们关起门来,内部好好处理便是了,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呢。”
“若不是今日有诸位宾客在场,我这清白怕是就要被人平白无故地给玷污了。” 邵若云步步紧逼,一双眼眸犹如含着寒霜一般,话语间更是毫不留情,“正好借着诸位的口,让京城的贵女们都瞧瞧,相府的主母平日里就是这样管家的呀,这手段可真是让人‘佩服’呢。”
秦氏听到这话,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后又青一阵红一阵的,好不容易才又挤出一丝笑容,赶忙解释道:“都怪我,轻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呀……”
“什么流言?” 邵若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锐利地盯着秦氏,“既然您都提到了,不如就当众说个清楚吧,免得日后我还误会是有人故意编排我呢。”
此时的邵若云,周身的气场陡然一变,那原本看似柔弱的模样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凌厉气势。
秦氏这才惊觉,原来往日邵若云所表现出来的柔弱不过是伪装罢了。
今日若是不将她除掉,日后必定会成为自己的心头大患呀。
“那从柳州接你回来的两个嬷嬷,说你…… 说你与护卫私通……” 秦氏硬着头皮,话音还未落,满堂宾客便已是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看向邵若云的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怀疑。
她们人呢?” 邵若云面色依旧冰冷,只是眼神越发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怕她们生乱子,我让人暂且把她们押在柴房了。” 秦氏回道,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片刻之后,就见张嬷嬷猛地挣开了押着她的下人的束缚,像发了疯似的扑了出来,尖着嗓子嘶吼道:“大小姐与人私通,我可是亲眼所见呀,我有证据的!” 那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格外刺耳。
赵嬷嬷也在一旁涕泪横流,嘴里喊着:“主母救命啊!” 那副狼狈又惊恐的模样,仿佛真的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可这两人被关在柴房多日,却能精准地知晓秦氏刚被扶正这件事,显然是早有谋划,这其中的猫腻,在场的众人心里也都或多或少猜到了几分。
赵嬷嬷那凄厉的呼救声在院子里不断回响着,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邵若云要当场对她们二人下狠手、灭口了呢。
邵若云似笑非笑地睨向张嬷嬷:“证据?拿出来看看。”
邵若云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张嬷嬷一眼,语气淡淡地道:“证据?既然你说有证据,那就拿出来让大家都瞧瞧呀。”
“大小姐没有守宫砂!我亲眼所见的!” 张嬷嬷此时抖得像筛糠一样,伸出手指着邵若云,那手指都止不住地直颤,仿佛她所说的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般。
秦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刚要开口借着这个由头斥责邵若云,却见邵若云突然一个箭步欺身上前,紧接着猛然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 只见那皓白的腕间,一颗朱砂痣宛如滴血红梅一般,在日光的映照下,红得格外艳丽,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看清楚了?” 邵若云微微俯身,脸上依旧带着冷笑,那声线仿佛淬了冰一样寒冷刺骨,让人听了不禁打个寒颤。
张嬷嬷见状,瞳孔骤然一缩,满脸的不敢相信,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明明消失了……” 她慌乱地转头,想要向秦氏求救,却正好撞进了秦氏那骤然变得阴沉无比的眼底,那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悦和狠厉,让她顿时吓得不敢再吭声了。
“拖下去。” 秦氏气得捏着绢子的手都暴起了青筋,咬着牙说道,“竟敢污蔑主家,给我杖责三十,然后发卖出去,让她们也尝尝胡乱攀咬的后果!”
赵嬷嬷与张嬷嬷一听这话,瞬间面如死灰,拼命挣扎起来,慌乱间头上的银簪都散落了一地,在那青砖地上撞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可任她们如何挣扎,也终究是逃不过这惩罚了。
“误会,都是误会呀。” 秦氏赶忙抬手招呼着众人,脸上又努力堆起笑容,试图把这尴尬又混乱的场面圆过去,“后厨新做了芙蓉糕,味道很不错呢,各位姐妹们,咱们去尝尝鲜呀。”
宾客们一边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一边陆续散去了,只是那眼神里依旧透着对这场闹剧的好奇和回味。
待众人都散尽了,秦氏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神里满是怨毒,冷哼一声道:“可真是好心机呀,倒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呢。”
邵若云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影响到她分毫,随后抬眸轻笑了一声,道:“姨娘这是说哪里话呀?我哪有什么心机,自然是都比不过姨娘您的那些好手段了。您这布局可真是够长远的,竟然从柳州那会儿就开始谋划了,若是今日我不破了您这精心设计的局,恐怕这京城往后是再也容不下我了。”
秦氏气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泛白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你这会儿倒是得意起来了,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眼底翻涌着阴鸷的神色,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准备给邵若云致命一击,“当年我能把你送去柳州待上八年,如今照样能让你在这京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若云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一声,随后竟步步紧逼地朝着秦氏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寒意便更甚几分。
“终于肯撕下那慈母的面皮了?” 她冷冷地说道,“且不说父亲那边您要如何交代,单是今日您纵容下人构陷嫡女这一桩事,这管家的印信,您觉得自己还能攥得稳吗?”
言罢,她甩袖离去,只留下秦氏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邵相爷回府之时,刚踏入府门,便瞧见了一幅混乱不堪的场景。
邵若云哭得梨花带雨,眼眶泛红,情绪激动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作势就要往墙上撞去,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心只求个解脱似的。
而秦氏呢,也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同样一副要以死谢罪的架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自己的过错,直喊着没脸活了。
邵相爷见状,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心中暗叹这好好的家怎么就闹成了这般模样。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充当和事佬,赶忙上前阻拦,一边劝着邵若云,一边安抚着秦氏,嘴里说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今日这事儿啊,就到此为止吧,莫要再闹了。”
说着,他又看向秦氏那微微颤抖着的肩膀,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转头对着邵若云劝道:“云儿啊,秦氏这次确实是没有管束好下人,这固然是有错,可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呀,哪有一家人之间揪着不放,大动干戈的道理呢,你就大度些,莫要再计较了。”
秦氏一听这话,立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伏在地上,那肩头剧烈地抖动着,哭得愈发悲切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委屈地说道:“老爷呀,实在是我管家无方,才让大小姐受了这般委屈呀,都是我的错,只求老爷责罚,我绝无怨言。” 那副姿态,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诚心认错,痛心疾首的样子。
邵若云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随后她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父亲,您可知,八年前把我送去柳州,那本就是她精心设计的阴谋。今日买通嬷嬷来构陷我失贞,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这也是她一手所为。就连我在柳州时遇刺,险些丢了性命,那同样是出自她的手笔呀!”
说着,邵若云缓缓从袖中扯出了一个已经微微泛黄的纸卷,举在手中,神色凛然地说道:“父亲,这买凶杀人的证据,此刻就在女儿手中,她做的那些恶事,可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呢。”
邵相爷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后又涨得通红,看向秦氏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那眼神里透着震惊、愤怒以及被欺骗后的失望。
秦氏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不过她很快又强装镇定,刚要开口辩解,却见邵若云又不慌不忙地取出了一封密函,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继续说道:“父亲,这是姨娘与八年前那个道士暗中勾结的证据呀。您若是觉得这些事儿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女儿今日便去京兆府击鼓鸣冤,让官府来为女儿做主,还女儿一个公道!”
一时间,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冰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秦氏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原本那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也被冷汗晕染得花了,显得狼狈不堪。她望着邵若云手中的那些证据,嘴唇颤抖着,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声,还试图为自己辩解道:“老爷,这…… 这都是伪造的呀,妾身这些年为了相府那可真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小姐这是误会妾身了呀……”
“够了!” 邵相爷突然暴喝一声,那声音在书房里回荡着,震得案几上的笔架都剧烈摇晃起来,一支狼毫笔 “啪嗒” 一声坠落在地,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慌乱。邵相爷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转向邵若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云儿啊,你既然都已经有了这些证据,那你想如何处置此事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