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言确实需要谢之寻这座靠山,不过谢之寻毕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思也深沉的很。
他要讨好谢之寻,却又不能完全相信他,要对他有所保留,与虎为谋,终归还是要多加防范的。
而现在,还需要他主动向谢之寻靠拢。
宋景言对谢之寻进行了一番打探,了解了他的喜好,还打探了他经常去的地方。
谢之寻常去留园水榭,他便在这清风池馆日日等他。
终于等到他那日,碰巧下了雨,他便以没有带伞为由,请谢之寻送他一程。
谢之寻为他撑开油纸伞,他们一起走在被雨水淋湿的小道上,雨点跳跃在油纸伞上,蹦出了哗哗的声响,似乎给静谧的雨天平添了一丝趣味。
初春,路边已经有了小草发了绿芽,雨丝微凉,空气里还是有些冷意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景言似乎感觉谢之寻的伞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倾斜。不过思考片刻,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宋景言到了留园水榭外,那里有他的侍从在等他,他向谢之寻道谢,还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
“若是国师不介意的话,这披风便给国师了。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国师多注意保暖,别受凉了。”
谢之寻没有拒绝,宋景言主动将披风为他系上,却发现,谢之寻的左肩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一块。
宋景言微微迟疑了一会,又很快理好思絮。
“这披风,怎么还你?”谢之寻的声音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自然是等国师有空了,或者,我也可以亲自登门拜访。”
宋景言微笑的回应他,那笑容似淡淡的月光在水波中荡漾,却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这样一来一回,便又有了再见的理由。
谢之寻没有再回答,轻声笑了起来,便撑着伞离开了。
那日后,宋景言与谢之寻的联系便多了起来,但也只是浅浅泛泛,并没有太过深入。
宋景言知道谢之寻喜欢听戏,又投其所好,请他听戏。
这次约在了宫外的梨园,唱的是《长生殿》。
听完戏后,宋景言请谢之寻去了他提前约好的逐月楼二楼的雅间用膳。
美味珍馐一道道被端上桌盘,看这选的菜色也十分用心,似乎都是谢之寻喜欢的。
谢之寻挑眉,似乎看穿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殿下用心了。”
“对国师自然是要上心些的,国师尝尝吧,听说这里掌勺的厨子手艺很好,有些菜色还是别些地方吃不到的。”
宋景言主动为谢之寻夹菜,谢之寻微微颔首,轻抿了一口酒。
这时一楼正殿中央响起了舞乐声,从二楼的木窗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舞姬们的舞蹈。
舞姬们身穿纱裙,舞蹈轻盈妖娆,一个个都似妖精一般勾人。
宋景言看着谢之寻目光的方向,见他看的细致,说不定有些心思。便又打量几番,想着投其所好,试探着问:“国师若是喜欢,我让她们上来陪陪国师如何?”
谢之寻低眉摇头,轻声一笑:“殿下看起来对我颇为关心,怎么不知我喜欢什么吗?”
这话宋景言听得倒是云里雾里:“什么?”
只见谢之寻轻声笑笑,好像不是再说什么秘密:“殿下可知,我喜欢男子。”
这下却轮到宋景言说不出话了,夹菜的筷子都停在原地,脸色不知怎的有些苍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他竟没想到,看似对感情一事并不关怀的国师原来也会喜欢男人。而且,还当着旁人的面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
可见,谢之寻的性子倒是率性洒脱……并非恪守世俗规矩之人。不过他们的年岁,本就相差十岁,宋景言平日里只当他是个位高权重的长辈。
那么,之前的传闻,他已年满二十七却还无娶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谢之寻见他片刻不说话,若有所思的品了一口酒:“看来,我吓到殿下了?”
宋景深立刻摇头:“没有,只是国师如此真性情,还真是难得。”
“殿下当真这么想?怕不是觉得我离经叛道。”谢之寻注视着他神色的变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景言也不是迂腐之人,能存在于世的东西,自有他的道理,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倒也不必如此刻意讨好于我,不过,想必殿下这次找我,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既然国师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请国师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和国师探讨一下。”
“上次国师救我之事,我也一直感恩在心,国师也看到了,我虽是太子身边之人,可我于危难之际,太子却并没有出手救我。”
宋景言慨叹一声:“在这宫里,若是没有靠山,别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谋条出路,所以国师,自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之寻轻笑一声,算是默认。
“想找我的人有很多,殿下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宋景言也低眉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谢之寻想要什么的。
他从来都想扶持他的外甥宋熹微日后登上帝位,而宋楚说来其实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况且,他跟在太子身边的时间并不短,多少还是对太子知根知底。
所以,谢之寻看上的,不过也是他这一层身份。
他们不过彼此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国师想要什么,景言自然懂,国师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和太子哥哥走得再近些……”
一言未完,谢之寻甚至没有抬眸,便立刻会意了。
谢之寻笑而不语,算是答应了。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如此,那臣便期望与殿下合作如兰了。”
“国师大可放心。”宋景言浅然一笑,似是胜券在握。
……
逐月楼一会后,宋景言便为谢之寻搜集关于太子的罪证。
宋景言曾是太子党一派,他依附于太子,跟了太子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关于太子的把柄,他还是知道些的。
况且太子心性不定,易怒焦躁,要扳倒他,不难。
三个月过去了,已是盛夏。
这三月里,宋景言将搜集到的太子罪证交给了谢之寻,谢之寻也将剩下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离间计更是使得一绝。
太子因生活奢靡,宠爱一名乐人的事情被揭发后,惹着皇帝大怒,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感情也慢慢的出现了裂痕。
……
又一日,宋景言与谢之寻约在了清河遥避暑山庄商谈议事。
正值仲夏,清河之上已亭亭华盖,荷风摆叶,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这样好的日子,泛一叶轻舟,躲在被荷叶遮盖的阴影之下,最是闲适不过了。
宋景言划一叶小舟,终于在荷叶深处找到了谢之寻。
他笑着跳上了谢之寻的船:“想不到,清河遥的盛夏,竟有这般滋味。”
“殿下若是喜欢,以后倒是可以常来。”
“清河遥每年这个时候,都风光无限,还可以来摘摘莲蓬,也不乏趣味。”
谢之寻将小船上刚摘好的莲蓬剥开,将莲子取出,递给了宋景言。
“尝尝?”
望着谢之寻手中白的如玉一般的莲子,宋景言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他将莲子放入口中,顿时觉得被一丝清甜的香气缠绕。
日光洋洋洒洒的,微风里带着一些缱倦。
谢之寻理理衣袖,继续剥着莲子:“殿下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国师,我已经有了可以彻底扳倒太子的罪证。”
谢之寻低眉浅笑:“没想到殿下办事竟如此之快,我倒是要对殿下刮目相看了。”
“对于国师的事情,景言一直放在心上,不敢有怠慢,自然,是快些的。”宋景言的言语真挚,看起来还有几分无辜。
不过,这说的人和听的人,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殿下这样上心,臣怕是惶恐了,也定叫殿下的心意不被辜负才好。”
“国师过誉了,景言确无所求,只需国师庇佑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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