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宋景言的思绪从回忆里跳脱出来,现实却还是一片狼藉。

一片梨花花瓣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望着院子里飘落的梨花遥遥叹息,他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命运的纠缠,却还是如此狼狈。

他是个废人了,他还拿什么和别人争?可就算他到不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摔碎了梨花树下石桌上的药碗,手被碎片割破,却还是紧紧的攥着,溢出了血,他也不管。

一道推门的声音传来,他也没有心思抬头去看。

谢之寻走到他的面前,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手,他轻皱眉头,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了的担忧:“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刚才看到宋楚的马车离开,他们刚刚来过了?”

宋景言默默的低着头,面容苍白,不肯多说一句话。

看到一旁沾染上血迹的碎瓷片,谢之寻便立刻会意发生了什么。

谢之寻轻皱着眉头,语气却是克制的温柔:“倒也用不着这般糟蹋自己,跟一些小人置气。”

谢之寻起身去找来了白色的布纱,半蹲在宋景言的面前,替他包扎伤口。

宋景言依旧沉默不语,没有回应。

“殿下……”

正当谢之寻以为宋景言不会再回应的时候,他却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宋景言嘴唇苍白,眼眶发红,样子有些可怜:“……国师,我的腿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宋景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或许,只是想听一个人安慰安慰他,就算是说说假话骗骗他,他也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我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殿下若是轻言放弃,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宋景言了。”

“国师,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今日怎么欺辱我的,我就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谢之寻走后,又为他请来了最好的御医,还每日命人送来上好的药材为他煎药。

他突然发现,谢之寻这个人,做的似乎永远比说的多。

就算,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至少,在他看不见光的时候,他没有像别人一样,遗弃他。

宋景言的腿在好转,谢之寻得空之余也会来看看他。

他会在下雨的屋檐下读诗给他听,知道他爱李商隐,会为他念“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为他念“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他也常读起一个叫禅渊的诗人的诗,宋景言从前并不认识这位诗人,似乎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诗人。不过,这位诗人所写的诗句倒也清新可爱,别有一番心趣。

……

转眼又到了一年除夕,爆竹声不绝于耳,别处都甚是热闹,只有碎梨轩冷冷清清的。

往年的这个时候宋景言都在宫中陪着皇帝参宴,今年因为腿伤可以不用去了,倒也甚是清闲。

他本以为今年的除夕只剩他一个人过了,却没想到谢之寻在参加完宫宴之后,还为他送来了新年礼。

“这是什么?压岁钱?国师,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看啊?我今年及冠之后就成年了。”

谢之寻敲了敲宋景言的脑袋,将压岁塞到了他手中:“所以过了今年,以后你就再也收不到了,还不好好珍惜。”

宋景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要,可还是收下了。他握着那红色的纸封,渐渐的有抹喜色爬上了心头。

印象中的压岁,是小孩心中心心念念,期期盼盼的喜悦,不过十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但有一年的除夕,也曾发生过一件小事,被他记在心里很久,是他回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那一年除夕夜,宋景言十一岁,是他母妃被打入冷宫后的第一年,也是他从繁华处跌入谷底的第一年。

在热闹的年夜宫宴里,他和他的母妃都是那个被遗忘的人。

他以往是最爱过除夕的,可现在看着兄长和他们的娘亲欢欢喜喜的,他的心里只剩下思念母亲的酸涩。

宋景言也是在这一年里被迫早熟,认清静妃其实并不喜欢他了。

热闹好像衬托的他更加孤独,就算他消失了,大概也没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在意。

于是他便偷偷溜进的梅园的廊亭,一个人坐在廊亭的长椅上看烟花。

正当他沉浸在落寞之中时,他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怎么不去热闹的地方?”

宋景言睁着大眼睛,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哥哥怎么不去热闹的地方?”

“我不喜欢热闹。”

“哪有人不喜欢热闹的?”

那男子轻轻的笑了一声:“你这小孩,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快回去吧,大人会担心的。”

“他们……”宋景言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说,他们才不会担心吧。

“和家里人闹变扭啦?”

“没有”宋景言笨拙的摇头。

那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薯,递给了他:“这个给你。”

“哥哥送给我了?”

“吃完后,心情会好点。”

“谢谢哥哥”宋景言接过红薯,觉得它暖和和的一只,突然变的好开心。

很温暖的回忆,这件温暖的小事,宋景言记在心里面很久很久,他一直想当面亲自好好感谢那个除夕冬日送他红薯的人。

但也就到这里了,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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