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我姐和我姐夫,我就是个混不吝,瘪犊子玩意儿,落到这步是我的报应,我已经没脸再见他们了,求你,替我好好活……”
白茫茫的一片,说话的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间渐渐远去。
邱穗看不清她的模样,转瞬间,耳边响起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这二丫怕是不好了。”
“一天天儿的不着四五六的,你说她大晚上到这塘子边干啥?”
“谁知道呢,几粒老鼠屎,坏一塘子水。”说着,男人看着一旁救人的几个女子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男人连忙推了对方一把,“你可积点口德吧。”
邱穗意识逐渐清晰,手脚却像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她不是正开车往东北吗?
眼下这……什么情况?
脑壳冻的生疼,有人在她身上死命的摁。
旁边吵嚷的人声跟她隔了一层一般,显得有些怪异,仿佛成了数不尽的虫子,一字一句往她耳朵里钻,痒的人难受。
“闭嘴!咳咳咳”
竟像是冲破了什么,邱穗吐出一口水,整个世界仿佛活了过来。
天刚蒙蒙亮,眼下她正躺在雪地上,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子正围着她观望。
“总算醒了!”
“我就说,把那水摁出来指定能没事,我见人这么干过的。”
“春苗啊,你回头把这救人的法子教教我。”
邱穗有些懵,记忆里最后一刻,她猛打方向盘避让,然后就是头部剧痛。
邱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
除了有些湿,连个包都没撞起来。
“秋穗啊,你吓死爹了啊。”
邱穗反应不及,被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那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邱穗不想刺激到对方,没敢做声。
眼前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她明明只是准备去东北避个暑,之前三十多度甚至快四十度的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邱穗看着地上厚实的白雪,只得承认有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事发生了。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你二姨白疼你们了?回去叫人也不会?”
“爹,他们还小,怕是吓傻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邱穗没留心的时候,眼前战局逆转,温情局已经向着请罪局进发了。
看着路边瑟瑟发抖的两个小男孩和一旁正极力辩解的年轻男人,一窝蜂记忆向着邱穗席卷而来。
那是郑秋穗的记忆。
邱穗脑袋疼得紧。
“爹,别吵吵了,赶紧回家,大冷天的冻死了。”
邱穗扔下一句话,跌跌撞撞向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邱穗穿越了……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拼命打工读书找工作,在终于有了一笔存款能喘口气享受一下生活的时候……
穿越到了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
这个世界,女子为天,男子依附女子而生地位低下,受“三从四德”礼教束缚,几乎没几项人身权利,在家从母,出阁从妻,妻死从女。
而她穿越的这个身体,原身名唤郑秋穗,父母健在,是个普通庄户人家的二女儿,有一个姐姐。
大姐名唤郑秋米,夫郎李氏,育有两个哥儿,唤作杏哥儿、蝉哥儿的。
也就是郑秋穗刚醒来时,正在路边挨她爹骂的两个小男孩。
她爹这个重女轻男真的是。。。晚期没治了。
毕竟这个乌龙,纯属原身作死。
原身郑秋穗这些日子正被县里南风馆的头牌迷的神魂颠倒,闹着要给人赎身。
当晚是因着头牌以死相逼,原身没法子了,准备偷偷把家里的双胞胎杏哥儿、蝉哥儿拉到县里卖了。
杏哥儿、蝉哥儿才五岁,哪里懂得人心险恶,被亲姨两根糖骗了出来。
经过塘子的时候雪地里打滑,郑秋穗栽到了塘子里。
因着心虚,郑秋穗尽走的是荒凉没人的路,两个小孩儿着急的喊了半天没喊来人。
杏哥儿心一横,跳到了池子里要救人。
原身已经烂透了的良心,就那么临死前找了回来,她不会游泳,拼着命把杏哥儿推上岸。
于是几千年后的异时空里,去世的邱穗就这么变成了郑秋穗。
一晚上没睡着,邱穗难受的紧。
把照了半天的镜子搁在一旁,这张脸的长相跟她上辈子一模一样。
手里的窝头有些拉嗓子,郑秋穗盘腿坐在炕上磨牙,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就想避个暑。
好嘛,一口气直接给她折腾到这种鸟不拉屎还动不动就零下四五十度的苦寒之地。
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看了看手里拉嗓子的馍……奶奶的,更气了。
“爹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辣菜缨子炖冻豆腐,酸酸辣辣的可好吃,爹拿猪油炒了,还卧了俩鸡蛋呢,快趁热乎吃了好好补补,发发汗,虽说开春了,可这天儿还冷呢……”
男人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间或又往炕下头填了几根柴。
“……”
郑秋穗心软了一下,她那性子外冷内热,最受不了人家对她好。
往好处想。
虽然钱没了、网没了、车没了、房没了、衣服首饰……
但是……但是……对,命还在。
绞尽脑汁,郑秋穗终于安慰了自己一点。
面前的饭闻着还挺香……郑秋穗试着尝了尝。
并不是郑秋穗想象的寡淡难吃。
辣菜缨子有浓郁的酸味和微微的辣,冻豆腐吸满了汤汁,酸辣中混杂着浓郁豆香。
把难以下咽的窝头泡进去,郑秋穗把热乎乎的一碗全吃光了。
男人见状很高兴,“我小闺女最爱吃这辣菜了,放心,今年爹做了好些呢,这天儿要热起来日子还长呢,能吃好些时候。”
郑秋穗勉强笑笑,“我娘和我姐他们呢?”
“他们去翻地了,开春了翻翻地,收拾收拾院子,准备耕种了。”
“……蝉哥儿和杏哥儿呢?”
昨天晚上那阵仗,俩孩子才五岁,郑秋穗觉着怕是吓着了。
“跟你姐夫下地窖收拾去了,你找那俩赔钱货干啥?”
“……顺嘴问问,他俩没做噩梦啥的吧?”
亲爹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你是怕他俩魇着吧?”
“嗐,要不说还是我二闺女贴心,那些个白眼狼能吃能喝的,好着呢。”
又是白眼狼又是赔钱货的……也不知道说亲孙子呢还是说仇人呢。
记忆里亲爹和姐夫出阁前是一个村子的,偏偏亲爹看大女婿不顺眼,连带着瞧春哥儿蝉哥儿也不顺眼。
“爹,昨儿晚上我掉塘子里,多亏了他俩,不然您老今儿就看不到我了。”
“呸呸呸,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李氏双手合十拜了拜,又回头瞪了郑秋穗一眼,“多大了嘴还没个把门的!”
说着便坐在了炕沿上,瞅了郑秋穗半天,那小眼神欲言又止的。
“……您有话直说。”
郑秋穗浑身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你跟南风馆那个,是不是还有来往?”
“……”不太懂话题怎么跳跃到这里的,不过,翻了翻原身的记忆……郑秋穗确实跟一位头牌哥有牵扯。
那位头牌好像很喜欢小孩子,于是原身投其所好,总带着杏哥儿蝉哥儿去玩儿。
原身的姐夫本来有些疑心,奈何两个孩子每次跟着去总能吃的饱饱的。
要知道,老李氏在家里一向秉承着饿不死就行的育儿标准。
两个孩子跟着去长长见识又能吃饱,一举两得的事,于是最后一个可能反对的也偃旗息鼓。
直到郑秋穗私会南风馆男子的事,被蝉哥儿无意间说了出来。
老郑家炸开了锅,郑爹发了狠话,郑秋穗被关了起来……
郑秋穗无语,合着李氏觉得自己生了个痴情种子,要再带两个娃娃给花魁逗着玩儿呢。
这事想想也挺逗。
好好一个花魁不喜欢金银首饰,喜欢娃娃。
偏偏原主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几趟后,正好有人告诉她双胞胎的卖身钱有多丰厚。
赶巧原主被关禁闭后,又有人传消息来,花魁郎君被逼接客要上吊自尽。
好一个“真爱屠宰场”。
原主身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混不吝,得罪的人不少,可要说值得被往死里整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爹你放心吧,我想清楚了,那不是咱这样的人家能招惹的起的,我不会再犯浑了,我再睡会儿,爹你别喊我。”
表了决心,郑秋穗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话说都是穿越女,怎么别人穿越过来就有使不完的牛劲,她还是一副活人微死。
……也不知道她这穿越拿的是个什么剧本。
半梦半醒间,郑秋穗浮想联翩,随后意识坠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郑秋穗嗓子发干,头疼欲裂,精神却感觉空前饱满。
“醒了,小姨醒了!”
小孩儿叫了一声,于是郑秋穗的炕沿上瞬间多出来四个人。
“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你要是有啥事爹咋活啊!”这是爹李氏。
“醒过来就好,好好清清脑子反省反省!”
这是娘亲郑……郑什么来着,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啊!
“二妹想吃些啥,我去给你做去。”这是姐夫小李氏。
“你好好休息,想吃啥跟你姐夫说,没有的姐给你上山找去。”这是长姐郑秋米,说话间递过来一杯水。
郑秋穗尝了一口,热的。
郑秋米和郑秋穗长的像,气质却相反,郑秋穗冷淡稚气,郑秋米沉稳赤诚。
看着眼前跟自己长的颇为相像的一张脸,余光扫过对方不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右臂,郑秋穗默默叹了口气。
那是幼时为了救原主留下的,想想原主的嘱托。
还是得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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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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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北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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