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千穗理老师。”女孩们朝千穗理挥挥手，三两个手挽手，挤成一团，散发着这个年纪青春少女特有的活力。

和她们待在一起，千穗理的笑容几乎都没停下来过。

手机“滴滴”了两声，千穗理点开讯息。

「网球部有事，你先回吧，路上小心。」

是榊先生的简讯。

这些天都是他送她回的家，其实她的公寓距离学校并不远，但榊先生既然主动提出来，傻子才会拒绝呢。

榊先生社团时间一般都会在琴房，要是不提，她都快忘了他还是网球部的教练了。

但是这段时间都是榊先生在等她，轮到他有事要忙了，她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那、那多对不起榊先生这些天的接送啊！

千穗理决定去网球部等他下班，绝对不是因为想看看榊教练的风姿。

可千穗理原本期待的心情却在到达网球部时微微下沉。

她站在外面，尴尬地抓着铁丝网，觉得自己这时候真不应该出现。

场内，榊太郎背对着她，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场边的长椅靠背上，衬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领带稍微有些松垮。

很明显，此时榊太郎的心情并不美妙。

他面前站着一排队员，每个人都绷紧了身体，连一贯张扬的迹部景吾都难得收敛了表情。

“正选的位置不是靠资历，而是实力。”榊太郎的声音不高，却像刀刃般锋利，“输掉的人，明天开始去B场训练。”

宍户亮攥紧了球拍，指节发白。

他刚输掉了关键比赛，此刻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脸上。

向日岳人不安地咬着嘴唇，场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

凤长太郎更是担忧地看着宍户亮，嘴唇微动：“宍户前辈……”

千穗理被这气氛感染，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榊太郎。

他眉峰微蹙，眼神冷峻，连尾指上的戒指都仿佛泛着寒光。

千穗理有些无措，她觉得自己一个外人突然闯入这里，还旁观了这么严肃的场面，实在失礼。

被不熟悉的人看到自己被教练训话，这些男生大概也会很不自在。

虽然没有任何规定网球场外围也不许人驻足。

“教练。”迹部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宍户的实力不该被一场比赛否定。”

榊太郎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宍户亮，又落回迹部脸上：“你是以部长的身份，还是以个人的名义在请求？”

“两者都是。”迹部直视他，没有丝毫退让。

场边，千穗理不自觉地脚尖一动，铁丝网发出轻微的声响。

榊太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视线精准地锁定了她。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一动。

千穗理下意识地想躲，却见榊太郎已经收回目光，淡淡道：“三天，如果他能证明自己，就恢复正选资格。”

宍户亮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猛地鞠躬：“谢谢监督。”

迹部嘴角微扬，终于松了口气：宍户这家伙，还真会给本大爷添麻烦。

而忍足则若有所思地往千穗理的方向瞥了一眼。

榊太郎接着又提起出“地区预选赛”的出战计划……

此时的千穗理已经悄悄后退，她坐到了稍远一点的长椅上，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原来她是打算悄悄离开，可又觉得既然已经被榊先生发现了，就这样溜走反而显得心虚。

脚步声由远及近，榊太郎的身影在千穗理眼中逐渐放大。

他已经重新穿好西装外套，领带一丝不苟地重新系好，仿佛刚才球场上那个冷厉的榊教练只是她的错觉。

“久等了。”他在她面前停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网球场。

她等他一起走的决定明显让榊太郎感到愉悦，没有必要再去刨根问底。

千穗理仰头看他，路灯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也没有很久。”

“感觉有点奇怪，榊先生训人的样子……”千穗理起身，习惯性地走到了榊的右手边。

他微微挑眉：“吓到了？”

“才没有！”千穗理头一回“瞪”了榊太郎 ，“榊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脆弱又肤浅的人？”

这样就觉得吓人，那还谈什么追求？

而且榊先生明明是在尽自己的责任。

榊太郎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上的樱花：“抱歉，是我的错。”

他的指尖不小心拂过她的脖颈，触感微热。

千穗理耳根一热，却还是嘟囔着：“我知道榊先生是怎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吓到。”

“哦？我是怎样的人？”他确实有些好奇自己在女生心里的是怎样一个形象。

“榊先生看起来严厉，但其实很温柔的。”她歪头看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榊太郎脚步一顿，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垂眸看着千穗理仰起的笑脸，暖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来，衬得她眼底的笑意愈发纯粹。

温柔？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实在有些可笑。

他想起董事会里那些被他压制的对手，想起网球部那些在他冷峻目光下战战兢兢的队员。

“榊先生？”千穗理歪了歪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她的指间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气，是柑橘混合着一点花香，甜而不腻。

榊太郎不动声色地收回思绪，抬手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在想你刚才的话。”

“哪句？说我们榊教练其实很温柔？”她笑得眼睛弯起，语气中还有几分调皮，“难道不是吗？明明可以拒绝迹部同学的，最后还是心软了。”

榊太郎没有立即回答，拇指在她纤细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感受到她的手轻轻抖了几下。

他喜欢这种反应。

像是无意间闯入陷阱的小动物，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还是懵懂地向他靠近。

榊太郎适时地松开她开始瑟缩的手腕，瞬间消融了女生的不自在，还收获了一个信赖又羞涩的笑容。

但如果千穗理知道榊太郎的想法，说不定还不以为意。

可能是千穗理对榊太郎滤镜太厚的缘故，她感知不到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榊太郎一些下意识的极具侵略性的动作。

她单纯的以为榊太郎只是性格严肃冷淡的高岭之花，还在为自己“温水煮青蛙”的追求行动沾沾自喜。

“千穗理。”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迹部的请求吗？”

“因为……宍户同学有潜力？”

榊太郎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

这还是榊太郎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笑容，仿佛带着浓浓的愉悦。

“你说得对。”他似乎很是赞同千穗理的回答。

“宍户有潜力也有实力，只是需要一点压力。”

……

夜晚，月影高悬。

千穗理躺在自己的小窝里，打算放空思绪入睡，可脑海中却满满浮现今天下午球场上榊先生看到她时的表情变化。

随即，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好像还能感知到榊太郎手掌的触感。

“榊先生好狡猾，但是……确实是温柔的。”千穗理想。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榊太郎。

可能在别人看来，榊先生是表里如一的冷厉强势、不近人情，但她能感受到，相识的这段时间以来，榊先生在她面前所表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她确实知道榊太郎是怎样一个人。

她能接受，所以不在意。

之后几天，千穗理也不知道宍户亮是如何证明自己的。

她再次见到宍户同学，他精心扎成一束的长发已经成了利落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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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