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予从公司出来后，起死回生。

上班带给人痛苦，待半天她就感受到了，怪不得群里那些人天天摸鱼水群。希望新风科技上班不会那么痛苦，希望未来同事都是好相处的二次元，希望领导正常。

她自己都没发现看林和谦的眼神充满了哀怨，“NPC，我完成支线了吗？”

“阶段性完成。”他意思是今天结束了，以后还会去。

“好吧，我们先回归主线……啊对了，我今天忘了直播！”

“鸽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沐予头摇得像拨浪鼓，认真回答。

“不行，我答应粉丝连播30天，人要有诚信。”

她说完补充一句，“我还答应过你，画你老婆。”

林和谦听后心下温暖，她诚实守信，永远记得承诺。

多希望她有一天能成为他老婆啊，三次元老婆画二次元老婆，一生值了。

沐予双眼困得迷离，林和谦带她来到公司一楼的咖啡厅。未到下班时间点，咖啡厅里几个零零星星谈生意的人。

咖啡香宜人，沐予步子放慢了些，目光停留在迎面而来的精英女士身上。

“谦总，下午好啊，很少见到你。”

“嗯。”林和谦没有回以寒暄，直接走至柜台前，“一杯焦糖拿铁，一杯桂花拿铁。”

“女朋友？”

“问那么多干嘛？我要解释每一个身边出现的女人吗？”林和谦不耐烦回应，“你管她是谁。”

沐予拉了一下林和谦的袖，他怎么对同事那么暴躁。

“没劲。”那人自讨没趣地离开，但没有因为林和谦的漠视而恼怒，步伐依旧轻盈且优雅。

“我发现，金融行业的女生气场很足。”沐予学着搭了句话，“谦总，你多久没来了？”

她暗中学习，别人的谈吐、仪态、及微笑的弧度。

林和谦想了想，“我几乎不来，公司里的人爱攀关系。你不用对她们有滤镜，你说的气场那叫班味。”

“什么班委？”

林和谦缄默，这东西不用教，上几天班就懂。他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平时假期没少帮家里打工，也沾上了班味。

沐予用一个词语概括，二次元萌萌人？

见他无语，沐予便不好意思再问，打开咖啡静静吮吸。

林和谦紧盯她清澈水灵的眼睛，淡红且掉色的薄唇，又想起车上的吻。他忍不住夺走她的咖啡，语调轻狂，“让我喝一口。”

“谦总，你怎么。”沐予停顿住，没有多语。

“焦糖配咖啡，太甜了。”他皱眉。

“我也觉得甜，正好我不想喝了，给你。”沐予夺过林和谦的咖啡一尝，同样眉头一皱，“还是好甜，你生活太苦了吗？”

“阿晋推荐的，可能他们上班太苦了。”林和谦伸了个懒腰，“下次不点了。”

时光正好，林和谦告诉了沐予遮掩许久的好消息，“我来省城还有个目的，是带真夜搬去南城和你一起住。”

“真的吗？”沐予顿时从疲乏的工作状态中警醒。

“我怕她行李比较多，所以开了辆SUV。”

“噢……太好了！你怎么才告诉我？”

沐予被深深感动了，他竟然为了她，如此花心思。

“因为我前两天才联系她，她今早才下定决心。”

沐予低头苦笑，“我知道，她最近工作感情都很不顺。她说自己能解决，可总是白天正常夜晚EMO。问她怎样了，她永远说自己很好。”

“所以你们一起住吧，放心一些，遇到事情可以互相帮助。”

真夜对沐予来说不只是群友。初来日本，刚刚分手，人生绝望之时，是真夜来到了她身边。沐予能和真夜变成挚友，本质是因为她们都爱好孤独、绘画、二次元。

真夜家庭不好，在日本边打工边学习，身上却有极其强大的包容心和爱心。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糕点，会像知心姐姐一样听她抱怨，会和她一起讨论绘画技巧。

后来真夜毕业，回国去了一家游戏公司当原画。曾经非常温柔的她，被恶劣的职场打磨成了暴躁人。交往的男朋友亦不怎么样，因为她性格温柔又偏讨好型，一旦遇到擅长pua的男人就很难逃离。

沐予突然庆幸，林和谦起码本人非常温柔、善良。从交往到分手，他从未pua过她，这也是她喜欢他的底层基础。

“谢谢你，我决定明天再摸一张你的二老婆！”沐予不知怎么感谢林和谦，只能用这种方式。

“你知道我二老婆是谁吗？”林和谦轻笑一声，“版本更替两年，我早移情别恋了。”

“诶？……意想不到啊。”

虽然，沐予的老公老婆也经历了版本更替。他们分别多时，好多了解停留在过去。

“走吧，去接真夜。”咖啡喝完，林和谦起身。

“好！”

沐予充满期待，想着和真夜同居有多快乐，又能吃她做的小饼干了！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桩老事，赶紧问他。

“我房租还没付，到底多少房租？你要加入什么支线任务？”

“100。”

沐予听了想笑，“100你干脆免费让我住吧。”

600平的海景房主卧，能100月租恬不知耻住下去真是神人了。

“下个月200，再下个月400。”

沐予反应过来，“危机值设定啊，你真会套buff！那如何降低房租危机值？”

与她讨论游戏设定真是轻松，林和谦马上说，“当然是用完成任务的点数。”

沐予简单一算，“照这样来说，最长主线周期是八个月。如果我八个月没有突破性进展，就会被房租杀死。”

林和谦温柔一笑，“主角，你是大名鼎鼎的画师，12800的房租不至于杀死你。”

沐予转移话题，“那你给真夜开多少？”

“她现在失业中，前三个月我就不收了，后面意思意思收个2、3k，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沐予扪心自问，我又不是女主人，该你定夺。

“我相信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

“你先让她帮你设计一下《黑暗之心》的场景。”

“噢，原来这也在你的考虑之中。”

“不止。”林和谦继续透露自己计划，“我还邀请了湘湘过来。过段时间《黑暗之心》开启内测，湘湘可以直播帮忙宣传。”

“啊？湘湘？”

沐予发现自己彻底陷入他的布局之中，他精心思考了大家的长处和配合，聚到一屋一起做游戏。

简直太梦幻了。

“那有没有写代码的大神？”沐予甚至幻想再入住一个码农。她的写代码水平，只能当虾兵蟹将。

“有，不过不是现在。”

林和谦当然考虑过，做游戏要有主美，也必须有CTO。不过用来练手的《黑暗之心》无所谓了，屎山代码凑合跑一跑吧。

沐予轻舒一口气，信息量一时有点大，她需要消化消化。

不过她特别高兴。

这一刻她有了做游戏的实感。

-

真夜租的房子位于市郊，老小区房屋旧、车位少，林和谦转了一圈没找到车位。

“你先下吧，我过会来。”

“嗯好。”

沐予收到真夜消息，她下来拿外卖，顺便接上沐予。

真夜点了一大堆东西，其他沐予不意外，她只问了问酒，“你想一醉方休？”

“没有，小酌啦。”

林和谦到达那边的时候，两个女生已经开始把外卖铺满了桌子。

披萨、炸鸡、以及卤味店买的盐焗鸡、腐竹、鸡心……全是垃圾小吃。

“哎呀，忘了考虑叶落，你吃得惯吗？”真夜问。

叶落是林和谦网名，群友大部分时间都互叫网名，偶尔叫叫大名。

“吃得惯，但——”林和谦犹豫一下，拿起一片披萨，“健身减肥中。”

“你……真爱给人惊喜。”沐予无语，说得委婉，“少减肥，别变成细狗。”

沐予不知减肥这风怎么刮到他身上，很少见男性有身材焦虑。她仔仔细细扫了他一圈，全身上下和过去没什么不同。脸一样帅，隔壁一样细，人一样高。

非要挑毛病，大概就是少了些少年感。校园里的他英气风发，朝气蓬勃。仰头看树，低头浅笑的侧脸，能让沐予记上一辈子。

“你和于桦比？”真夜又问。

于桦，林和谦的挚友，小有名气的网球选手，晴宝的男朋友。听到这名字沐予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一天，于桦拿了大奖后在微博宣传他们的游戏。

可怕可怕。

“你一个死宅，别妄想和网球选手比身材了。”沐予嘴他一句。

林和谦自顾自发言，“我的美丽前任，你不知我前两年的堕落。你美貌依旧，我却暗藏肥肉。”

“真的？给我看看。”

真夜在一旁打开一瓶啤酒，塞到林和谦手里，“那就再堕落一晚，喝点喝点。”

他未饮先醉，接过真夜的酒，“看看？不给你看。”

“嗯，不看不看，你又不是网球明星，不好看。”

吵吵闹闹，一顿饭吃到八点多，沐予拍桌惊觉，“完了，直播！”

“你还欠我一个老婆。”林和谦懒懒说。

“欠……什么？”真夜不知前因后果。

沐予认真投入了直播，林和谦正欲帮真夜收拾残局，就被她拦了下来。

“喝酒了，旁边住一晚吧。”

“今天奔波一天，不喝酒也开不动两小时车了。”

“霸总不配司机？”

“不想有第三者。”

真夜抿嘴一笑，“辛苦你了，等下沐予直播完，我让她去找你。”

“还是真夜老师温柔，为何晴老师对我恶意那么大？”

林和谦一向对沐予的朋友慷慨大方，群友都支持他追回沐予，除了火爆猴晴宝。

“因为晴宝是千金，受不了半点委屈，可普通人，哪可能不受委屈呢。”

林和谦默然起身，安慰真夜的事情留给沐予去做，只留下一句，“自己强大，才能不受委屈，我会让沐予越来越好的。”

-

沐予直播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下午没睡过午觉，现在困意萦绕。感情上不想播，可理性上必须去做答应好的事。

工作后这样的无奈会越来越多吧，提前适应一下。

“林和谦呢？走了？”沐予从房间探出脑袋。

真夜沙发上玩着手游，“不然和我尬聊？一遍遍问我怎么追回你？”

“他问过你？”沐予蹲真夜面前，像只乖猫，“有没有告诉他，我追不回来。”

“我觉得他很真诚。”

“嗯，他邀我一起做游戏，想让我有钱一点。”

“哈哈，还有这种好事。”

“我和他聊游戏聊工作他还正常点，聊感情问题不行。我其实很怕他步步紧逼，如果他掏心窝地和我说，他很爱很爱我，求我和他在一起，我一定狠不下心拒绝他……可我如果答应他，未来有一天他也会抛下我去娶豪门千金的，我又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还不如现在拒绝他，让他别有这个心思。”

她低头沉默的样子和林和谦很像，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习性脾气都会越来越接近。

“可今天，昨天，他为我做了很多，我想到回报不对等就难受。我不希望他对我好，不然我压力很重。他对我好，我总要回报一样，要不感情，要不金钱，不然我良心不安。这是情感道德绑架吧？”

真夜“咚”的一下，敲在沐予头上。

“干嘛呀。”沐予愣住。

“收起你搞笑的内耗，什么爱不爱的，上班你就老实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爱不爱他。”沐予已经和真夜错频。

“希望你永远不会被sb领导背刺，不会被欠薪，不会去劳动仲裁……”真夜希望沐予明白，别再纠葛爱与不爱，过去与未来。等996开始，生活被忙碌覆盖，有心思想这些还不如多睡半小时。和林和谦有没有未来，会不会再度戛然而止，管他呢。

享受当下，快乐就好。

“噢……”沐予完全没理解这些，她按住真夜的手，温柔地轻抚，“我晓得了，我会珍惜现状的。”

沐予不知怎么宽慰真夜，真夜遭遇的职场霸凌令她痛心，但她无力协助。她能想到的是，林和谦很有钱。万一真夜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去林和谦的公司，或者他投的游戏项目组。

再说，没准林和谦的计划真能成功。他们会做出一款手游，赚到一笔大钱。

沐予以为真夜就是这个意思，要认真讨好有钱的金主，别错失好工作。于是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对真夜说，“那我先去找他了，我行李在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