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开了两辆飞行器,诺维尔载着纪念羽和奥莱,尤里卡单独驾驶。
餐厅主营西餐,装潢华丽,纪念羽感觉颇有点文艺复兴时期的味道,最顶层的包间里,能看到璀璨的夜景。
纪念羽和诺维尔平时聊天插科打诨惯了,诺维尔好喝酒,拿着单子选了好几款,斟上一杯,狐狸眼微微眯起,很享受的样子。
纪念羽喝不惯,倒是乐得看他说笑。奥莱还是坐得端正,一丝不苟,纪念羽莫名有些局促,像是在开什么重大会议。
“哎,你板着个脸干嘛,把那堆干巴巴的文件留在办公室独守空房,舍不得?”诺维尔给奥莱倒了杯酒,语气揶揄。
奥莱瞪了他一眼,怕纪念羽误会自己不愿意赴约,着急得要澄清:“阁下……”
“老是这么小心翼翼就没意思了。”纪念羽打断他的辩白,“你救了我,是恩……恩虫,又相处这么久,难道还算不上是朋友吗?这么生疏,我会难过的。”
说着,纪念羽垂下眼睛,过长的睫毛颤动,黑发软软的,乖顺的,看上去很是委屈。
此时过了盛夏,气温依旧没有下降,只是除掉了闷热的潮湿感。他本来穿得休闲,一件天蓝渐渐过度为白色的外衫,内搭纯白衬衫,下身是同样色系的休闲阔腿裤,颇俱艺术气息,加上具有欺骗性的青涩外表,让人心里软软的。
奥莱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解释,诺维尔则在一旁哈哈大笑,毫无风度可言。
随后的氛围极为融洽,诺维尔绘声绘色,谈起在星系里看到的美丽景色,星星织成缎带,邈邈一片星海,还有粉红似朝霞绚丽的蒂安塔玫瑰,虫神来了也为此迷醉……
纪念羽几乎沉醉在诺维尔讲述的美景里,直嚷嚷再见到必须拍照发给他。
“羽毛,你知道吗,奥莱当年上学的时候特别装。”诺维尔狐狸眼弯弯,“为了保持他的稳重人设,化学实验课,着急了直接手抓蒸发皿,愣是一声没吭拿下来了,那么大两个水泡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学校里有一只流浪狗,他明面上嫌弃脏,实际午餐结束偷偷带培根喂,结果狗被别的同学喂饱了,没动他的培根。”
“还有……”
“诺维尔!”奥莱耳朵通红,大有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的风范,“当年你为了抢到饭菜,不用喝营养剂,不是还从五楼跳下来粉碎性骨折,硬是跑到了食堂吗?”
诺维尔抢着道:“他有一次数学课,老师让他讲填空最后一道,他走神了,特别自信地在黑板上把最后一道大题完完整整讲了一遍,还没完,结果是错的,因为第一问让保留两位小数他没看见!”
“起码我思路是对的!你哪次做出来了!”
“靠,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诺维尔一脸不忿,“从刚上学起我俩就认识,永远他第一,我第二,后来尤里卡包了第三。”
诺维尔说着,哎哎地叫尤里卡“是吧是吧!”
红发军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纪念羽几乎快忘了这里还坐着一只虫。闻言,那双绿眸子瞥过来。
“我格斗和机甲比你强。”
诺维尔咬牙切齿:“我说的是总积分。”
尤里卡敷衍地点点头“差不多。总积分还是比较公平,毕竟我没有选修烹饪和雌君培训。”
被残忍打压的诺维尔悲从中来,声情并茂地记叙了自己永远输给奥莱的惨痛经历,抑扬顿挫地痛斥了奥莱给自己幼小心灵带来的严重伤害,万年老二几乎要泪洒当场,激动得恨不得当场写一篇万字的讨奥莱檄文。
纪念羽笑的肚子疼,好容易缓过劲,无意间偏头,发现尤里卡在边缘,沉默着一杯一杯喝酒,杯中的晶莹的酒液映着发色,都是醉人的深红。他明明在明亮的灯光下,却像是沉溺于阴影中。
翠色眼睛有些落寞,水冲洗过的翡翠一般,疏离漂亮。五官英朗,蜜色皮肤在灯光下野性,生机勃勃。
纪念羽呆呆看了会儿,被他感染,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尤里卡似乎察觉到了,抬头寻找视线,四目相对,带着疑惑和审视,看见粉红色从青年脖子开始漫延,飞速攻占下所有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然后这只熟透的虾低头研究起了手中的叉子,留给尤里卡一个漆黑的发旋。
他愣了一下,喉结滑动,又灌下一杯酒。
……
已是要散场,诺维尔提议奥莱要回奥兰多主宅,正好送纪念羽一程。他自己就蹭尤里卡的顺风车,两只虫直通军部宿舍。
谈笑时有一个诺维尔,不觉得怎么,现在只剩下奥莱,知道了他的诸多社死事件,尴尬后知后觉充盈纪念羽的心灵。
好在奥莱应该也有同感,耳朵的浅红还未褪去,整只虫有些不自然,让纪念羽好受了很多。
毕竟有尴尬守恒定律。
回到家里,纪念羽迫不及待地冲到楼上,直奔卧室,猛地扑入柔软大床的怀抱,哼哼唧唧一阵,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撕下来,洗澡换衣服。
一夜安眠。
……
与此同时。
尤里卡走上飞行器,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止,回头,诺维尔站在车门前。
飞行器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底部应急灯闪着昏暗的光,诺维尔身后路灯明亮,眼前一片阴影,一双惯常慵懒的蓝色眸子此刻在暗亮交界里晦涩不明。
一时间没有虫说话,尤里卡很清楚高级将领的敏锐性,他不觉得自己还有瞒住的可能。
诺维尔眼前明亮起来,无需适应便看清了座椅上的一堆绷带,浸洇大片血迹,已经显出了褐色。
眼前的画面加重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
诺维尔还没来及开口质问,尤里卡的声音懒洋洋飘过来。
“帮我换一下绷带吧”他倒是很坦然,利索地解开军装上衣的扣子,露出胸膛。
几乎整个腹部都缠上了绷带,隐隐洇出些红色。待完全拆开,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侧第二根肋骨处延伸至胯骨右上端,几乎横贯整个腹部。
伤口已经崩开,又或许从没愈合,皮肉外翻,狰狞可怖,因为长时间裹着绷带,边缘处微微有些发白。
诺维尔深吸口气,“药呢?”
尤里卡啧了一声,“卡泽拉兽角划了一道,不用上药,我已经注射强效愈合剂了。”
“放屁!”诺维尔眼睛里像是淬了冰“A级雌虫本来自我修复能力不算弱,再加上强效愈合剂,从你戍守的边缘星到中央星赶死也有两天路程,到现在伤口还没有止血,你肚子是被剖开了吧。”
尤里卡半眯着眼,“哟,极有修养的贵族少爷嘴里也会冒出不干净的东西啊。”
诺维尔语气急促,“这是重点?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看着昔日同学今日同事的怒容,尤里卡终究是有所收敛“我飞行器上没有药箱,只有愈合剂和绷带,前两天注射的那支是最后一支。”
诺维尔额头浮现出青筋,显然是气得恨了,起身就要走,尤里卡拉住他的小臂“你他妈的先帮我缠上,飞行器自动驾驶,我明天去医院。”
“你还等明天?”诺维尔快疯了。
“先这样!本来我打算见完奥莱就去的,你们非拉着我去吃那劳什子饭,现在去挂他妈急诊奥莱那边轻伤报都报完了又是事儿,我还能把自己玩死啊命是我的。”尤里卡的怒火比他还理直气壮,眉头紧皱,十足的不耐烦,“何况老子A级,又不是没受过伤,我在和异兽变异种厮杀的时候你还测绘图纸呢!”
看着尤里卡腹部的肌肉组织微微蠕动着,很是努力修复创口,诺维尔勉强信了他的鬼话,重新缠上绷带。
但他并没有打算放过尤里卡,依着椅背,面色阴沉,翘起二郎腿“谈谈吧。”
“谈什么?”红发军雌眉头紧皱的样子更像是想让他即刻闭嘴。
“维特斯作为随行军医不可能不给你治疗,你根本没有告诉他受伤的事,也不打算让我和奥莱知道。”诺维尔语气冷静,“维斯特不会那么好打发,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尤里卡语塞。
一想起过几天要回到边缘星面对维特斯,他就头疼。这只娇小的亚雌同尤里卡搭档多年,泪水极其充沛,动不动滚下两串小珍珠,从而在尤里卡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你根本不是因为受伤才回来的”诺维尔挑眉,右手食指在大腿上有节奏地轻点,“申请发送失败是因为你刻意关闭信号吧?出什么事了?”
尤里卡目光罕见地闪躲,绷直的嘴角表明的主人的不配合。
诺维尔面上微红,已是薄怒,声音冷下来,“你把我们当什么?真的认为能骗过我们吗?”
尤里卡嗤笑一声,想到方才那只清俊的雄虫,和奥莱羞恼的神情,翠绿色眸子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奥莱能知道什么呢?他一心都在雄虫身上了!”
尤里卡深谙,雄虫就是一个随机掉落信息素的刑具盲盒。
只是卑躬屈膝便获得信息素已经是天方夜谭,还要在遍体鳞伤的同时享受肝肠寸断?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奥莱还有这种爱好?
他知道这是诺维尔撮合的,更是呲目欲裂,越说越激动:“我早说过的,不要相信所谓的雄虫,用鞭打换信息素续几年命得了,一个两个的,打算动感情?愚不可及!”
“够了!奥莱不傻,他有自己的思量!”诺维尔湛蓝眼睛里都是冷意,“你真以为能骗过他?他只是不说破罢了。”
两只虫都安静下来,诺维尔和奥莱一直担心尤里卡,他因为无休止的战斗,精神暴乱比同龄雌虫严重得多,极度厌恶雄虫的性格几乎宣判着他的死期近在咫尺,看着红发军雌冷硬的面容,一声叹息逸散在空气中。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尤里卡没再呛声,偏头,透过飞行器窗口看向外面飞速闪过的楼,淡淡地,略带点沙哑开口:“奥赛玛尔开了,边缘星没有,我回来看看。”
不是吧不是吧?
怎么会有人刚刚从全日制补习班里出来,就快开学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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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饭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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