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寒想过各种可能的回答，唯独没料到这种。

他一向考虑周全，碰到任何事情都会计算一下各种结果的概率，然后从中选择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去走。

高考报考平央大学能考上的概率是98.99%，所以他选择了平大；

出国能找到教职的概率是12.07%，所以他选择了留在国内任教；

找到心仪男性伴侣的概率是0.001%，所以他选择了独身……

寇寒靠着概率论筑造了周遭的一切，从小到大，从未失手。

而今天早上醒来还不到1个小时，便发生了太多太多在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你再说一遍。”他放下手中的粥碗，冷着脸道。

灼焱只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小哥哥又冷淡了几分，但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挑战了对面人类的底线。

他带着几分羞涩，偷感十足地瞥了寇寒一眼：“确实有点难为情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没关系，我之前也没吻过别人，小哥哥你亲成啥样都行，只要能让我回去就行！”

他瞥见寇寒更加阴沉的脸，忙道：“不是，小哥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骗你吧？虽然你们这里没有巫师，但魔法故事总听说过吧？巫师的诅咒不都是需要一个吻来解决的吗？哦，对了，如果一个不行，那就需要两个，如果两个还不行，那就需要——”

“砰！”

寇寒确实给了他一个“吻”，不过是用拳头。

“小哥哥，你，你怎么打人呢……”灼焱捂着下巴，委屈巴巴。

其实寇寒这一拳对他来说没啥感觉，魔法师的体质和普通人类完全不同，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他们的伤害值基本为0。

不过他倒是真的有点心痛就是了。

这小哥哥睡着的时候跟独角兽一样漂亮温顺，怎么一醒来就这么冷淡暴力……

“不论是你在搞什么人性测试，还是在做什么真人秀，哪怕你真的是外星来的魔法师，”寇寒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要我吻你的概率都约等于0。你要是再这样缠着我，可就不仅仅是打你一拳这么简单了。”

本以为这样总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对面的人眼睛一亮，熟悉的白牙一闪，“约等于，那不就是有可能吗！小哥哥，我果然没有看错——”

寇寒抓过桌上的一个煮蛋，塞进他的嘴里，止住了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

“那只是数学层面的严谨说法，但凡没有发生的事情，从理论上来说都有发生的概率。”他瞥了灼焱一眼，凉凉地继续说道：“如果你非要一个准确值的话，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会吻你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几乎没有这种可能。另外，不许叫我小哥哥。”

灼焱叽里咕噜吞下口中的鸡蛋，灌了几口水。

“这不是巧了！我这人从小除了魔力天赋异禀之外，最厉害的就是运气好了。只要有可能发生，就不怕这什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砸不到我身上！漂亮哥哥，你等着瞧好了！”

寇寒努力无视“漂亮哥哥”这种更加令人浑身不适的称呼，白了他一眼。他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七点一刻，必须要出门去学校上课了。

现在报警把他轰出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动用武力和好言劝说都不能让他走开，那不如试试……

寇寒去卧室翻出原本要给奶奶的现金，递给灼焱。

“不管你是和谁打赌输了，还是在参加什么真人秀节目，这些钱都足够你出去找个愿意亲吻你的人了。收拾好之后拿着钱赶快走，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哥哥哥哥，你别这样！”灼焱见他要走，惊恐地将那厚厚一沓现金放到桌上，一把抓住了寇寒的衣袖。

气氛陡然奇怪起来。

这场景实在是像极了拔吊无情的渣男在用钱打发一片真心的小男友。

而好死不死的，那个“小男友”正一脸的难以置信，万分受伤地喊着：“不！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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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寒的宿舍是学校给分的青年教师公寓，密度高隔音差，左右邻居都是和他差不多岁数的老师。现在这个时间又正是老师们出门上课的时候，灼焱一喊完，门外立刻传来敲门声。

“寇，寇老师！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寇寒听出这是住在他楼上的许谷雷老师，下意识地开始遮掩：“没事许老师，我表弟来了，在这儿闹着玩呢。”

灼焱可怜兮兮地看着寇寒，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寇，寇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寇寒没回答他，冷着一张俊脸只指了指桌上的现金：“钱我放这里，你闹够了就赶紧走。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报警。”

然后他看也不看灼焱，心中默背着质数数列，将那张过分生动的脸关在了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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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焱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绝情地关上，呆了一瞬。

怎么会这样？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熟读因塔瓦塞泽所拉人人奉为圭臬的恋爱宝典——《魔法师恋爱厚黑学》。

那里面明明写着：「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吻，首先要让他看到你的美；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得到他的胃。」

他刚刚完全是按着书上的指示，一边展示自己的强健体魄一边展示自己的超绝厨艺的啊！

怎么会出师不捷呢？

灼焱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便用力握了握拳，自勉道：“没关系的灼焱！你可是因塔瓦塞泽所拉年轻一代最厉害的魔法师！从小到大，不论多么高深的魔法，只要你想学，还没有学不会的。不过是一个漂亮人类的吻罢了，还能比驱魔咒的能量更难获得吗？加油！加油！加油——”

他这么想着，一边把碗筷收拾干净，一边顺手把寇寒的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信心满满地准备给寇寒做中饭。

他要继续按恋爱宝典上写的去做，誓必要得到寇寒的胃，然后得到他的吻回到因塔瓦塞泽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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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寒离开临时失序的公寓，踏进平央大学数学学院的教学楼，感觉自己所熟悉的、按部就班的、绝对理性的生活终于又回来了。

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对着一张张睡眼惺忪的脸讲着能让他们睡得更香的概率论；

早上十点准时出现在研讨会，听着院长讲最近的科研重点和基金申请，还被点名汇报了MIN学术论坛的汇报课题进展；

中午十二点，本应该去学一食堂吃一顿一荤一素四两米饭的午饭，可却被一个临毕业的学生拦在了办公室。

寇寒送走这个大四学生的时候，已经12:40了。

下午1:00他还有课要上，眼看着来不及吃午饭，就在他准备鸽掉一顿午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请进。”寇寒略带疲倦的应了一声，低头整理情绪准备继续解答同学的问题。

“寇老师，还没吃饭呢吧？”

寇寒诧异地抬眼看去，只见正午的阳光里站着一个格外惹眼的红发少年，一如初见那般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他的手里还拎着个保温盒。

“你怎么来了？”

灼焱嬉皮笑脸道：“我来给寇老师送午饭呀！我就猜到你大概会忙得没时间吃中饭，这可不就让我蒙对了！怎么样？早说过了吧，我运气真的很好，打赌从未输过。快趁热吃吧，寇老师，你待会儿是不是还有课要上？赶快吃了好去给学生们上课呀！”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打开保温盒准备布菜。

寇寒皱着眉，按住他的手，将开了一半的保温盒重新盖上，伸手一指门口：“我不吃。你出去。”

“怎么能不吃饭呢？”灼焱急道：“你不吃我怎么……不是，你可是人类啊，又不是魔法师，几天不吃饭都没事。人类不是说一顿不吃就会饿，一天不吃就会生病的吗？！难道《人类世界百科全书》里说的是错的？？”

寇寒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不由得暗自感叹：

这人的演技还真是不错，长相也算是万里挑一，来他这里搞诈骗真是屈才了。

可惜他没空继续看他的表演，得去给学生上课了。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拿起笔记本电脑，像是没看到灼焱似的，径直走了出去。

满心期待却落了空，灼焱终于明白师父之前跟他说“不要去人类世界，不要靠近人类”是为什么了。

人类也太难搞了吧！

怪不得这个人类长这么漂亮却还是独身一人，这么难接近他不单身谁单身！

可被这点困难打倒的就不是因塔瓦塞泽所拉最厉害的大魔法师了！

他看着手中的保温盒，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魔法师优良传统，哐哧哐哧，将里面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他瞥见寇寒办公桌上的课表，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