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悸动》

知叙/2021.02.20

天微沉，只剩几抹残阳晕染着。

贤明中学的学生大批涌出校门，都沉浸在回家的急切与放假的喜悦中。

学校地处十字路口，又位于G324国道的缘故，车辆川流不息，保安有序地组织其安全过马路。

与这截然相反——

少女悠哉地站在校门口的绿化丛旁边。

良久，似是等不到想等的人，平静的脸上多了几丝波澜。

下一刻，她掏出手机，发信息催促对方。

五六分钟后，终于等来了人。

面对眼前人，书蜻随口抱怨了句：“你怎么每次都慢拖拖的？”

书尧不以为然，语气非常欠：“腿太长，走起路来有一点费劲呢。”

“……”

不仅自恋，还人身攻击！！

书蜻日常不想和书尧搭话，她一转话锋：“那现在可以走了吧？”

“等个人。”

书蜻淡淡地“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对于书尧这种时不时让她等的缺德行为，她早已习惯且麻木。

须臾，耳边响起了书尧的声音，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

“连珩叙，你是不是有拖延症？还是腿太短，走起路来费劲？”

“咱俩身高不是一样？”

这回是个陌生的声音。

很有磁性，也很好听。

书蜻顺着声源，仰起头，望见了跟书尧正对着的少年。

少年细碎的刘海遮盖眉毛，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在此刻不太正经的模样里，显得撩人又勾魂。

书蜻愣住了，神色含着好几分不可置信。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遇见他。

连珩叙瞧见书蜻的刹那，表情也稍稍愣了下。

两人视线有过短暂的交汇，最终因为书尧而被迫打断——

“目前，身高还没完全定型，你怎么知道以后我不能高你几公分。”

连珩叙没反驳。

他一向知道书尧的胜负欲格外强，特别是在他面前，但好像……也只有身高能炫耀而已。

怪可怜的。

随后，书尧催促道：“行了，快走吧，光等你就已经够久了，再聊下去没完没了了。”

连珩叙：“……”

书尧与连珩叙并肩行走。

迈了几步，书尧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去，见书蜻仍旧傻站在原地没动，不由得拔高音量：“你，不走？”

书蜻缓过神来，不知怎的，视线再度跟连珩叙撞上。

只一秒，她匆忙别开，随即低着头，抬脚往前走。

三个人过完马路，恰有一辆公交车停在站台处，他们排在队伍的末端。

上了车，投完钱，司机发动车子。

书尧和连珩叙各自的手毫无压力地搭在横杆，书蜻则是双手紧抓前边竖着的铁杆。

这会儿，车内被挤得没什么空隙，加上空调没开，空气极其闷热。

公车行驶不到十分钟，书蜻已然出了很多汗，又严重晕车，此时分外难受。

别人坐车可能坐着坐着就不会晕车了，她是属于那种越坐越严重类型，所以从小到大，她能不坐车就不坐。

可偏偏考的高中离家比较远，还需要转两站。

简直是天大的噩梦。

“嘀！”司机连续按了好几下鸣笛，接着加快速度，绕过前面一辆私家车。

经过某个十字路口，猛地来了个急刹车，书蜻措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堪堪站稳，就感觉胃在翻滚，她忍不住干呕，只片刻赶紧捱下去。

书蜻闭上眼睛，抽出一只手使劲摁着太阳穴揉了揉，尽量转移掉注意力。

许是察觉到了，书尧语调难得不欠揍，柔声问：“很难受吗？”

书蜻依然保持刚刚的姿势，摇摇头。

想到之前坐车，书蜻的情绪总是不太好，书尧安抚道：“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话落，书尧抓着书蜻的书包，以防她摔倒。

-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下了车。

书蜻站在路边，接连吸了好几口清新的空气，才勉强觉得好点。

等她缓冲完，发现书尧他们的身影早已不见。

书蜻没多停留，立即往桐光总车站移步。

结果在等候区也没有找到他们，这时候她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应该是刚刚忍得太久了。

书蜻轻揉着肚子，无意间看到连珩叙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两米开外，连珩叙止住脚步。

下一秒，他薄唇微启：“你哥去上厕所了，我们先到车上等他吧。”

嗓音极为温柔。

温柔到书蜻的心跳都不自觉错漏了小半拍。

气氛凝滞住。

少顷，她回神，迟疑般地点点头。

连珩叙走在前边，书蜻刻意落下小段距离，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先后上了54路公车，投完钱就随便找个位置落座。

书蜻坐在连珩叙后面。

书蜻的位置恰巧靠窗，此刻车窗留的缝稍微有点小，她想开大些。

不知道是不是晕车导致手臂发软，她费了半天劲也打不开。

可能是听到动静，连珩叙转过头来，正好瞅见她因打不开车窗而泄气的样子，就抬手帮她打开。

书蜻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连珩叙点头回应，然后把头转回去。

风徐徐地顺着车窗吹进来，车油味顷刻间消散许多，书蜻舒服了不少。

她的目光一直停在连珩叙的后脑勺，他耳边也戴起了耳机。

渐渐的，书蜻陷入了记忆的长河中。

……

初二那天下午，金灿灿的太阳光充斥着天空，操场上的塑胶跑道弥漫着土腥味。

体育老师以天气过热为理由，没有要求学生跑步，直接解散了队伍。

大部分学生到体育馆去活动，也有各别学生回教室学习，操场上基本没什么人。

除了书蜻。

她顶着大太阳跑完四圈步，而后坐在树荫下的石椅上休息。

片响，书蜻双眸被不远处一个少年吸引——

他身形颀长，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手抱着颗篮球。

这一幕很像青春偶像剧的场景：男主逆着光，为女主而来。

少年独自打着球，没有激情四射的画面，却同样不缺少男性荷尔蒙。

强烈的紫外线，没隔多久，少年额头渗出涔涔汗水。

不过他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相反的，他宛若一只凶狠的野兽，疯狂地运球、投球……好像在发泄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

书蜻的目光全程没有移开过，直至下课铃声响起，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偌大的操场上。

这是她十四年来，第一次情窦初开。

此后，少年的模样就深深地刻在书蜻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

“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书尧的声音打断了书蜻的思绪，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

或许是因为有连珩叙的存在，书蜻不太敢应声，只是摇了摇头。

“那行，”书尧边说，边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风油精递给书蜻，“擦完眯眼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书蜻接过去擦了擦，随后闭眼睡觉。

-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停在北泉路口。

三个人下车之际，夜幕已然降临，路灯也陆续亮起。

由于在车上睡了一觉，书蜻晕车的不适感几乎消失殆尽，心情愉悦了几分。

往西禾花园的路上，书蜻隐约发现连珩叙行走的方向和他们一样，心里甚是疑惑。

难不成他家跟他们是同个小区？

那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碰见过他？

……

书蜻猜测不到准确答案，索性抽出手机，打开与书尧的微信聊天窗口，发信息问他——

【你同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他家和咱们是同个小区？】

书尧手机不离手，很快就回复：【他不住这，但要去咱家吃饭】

也许没料到会是这样，书蜻下意识“啊”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就瞅见书尧的眼睛正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她打算解释点什么，结果书尧先她一步开口：“你受什么刺激了？反应至于这么激烈？”

“没、没有，我就是……肚子饿了。”

心虚导致语气不足，可书蜻内心深处却莫名滋生了些欢喜的情绪。

听语，书尧扬长尾音般“哦”了声，“那就走快点，瞧你这小短腿，跟后边那位实在有的一拼。”

说这话的瞬间，他故意把音量提高，还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连珩叙。

“……”

书蜻绝顶无语，整天攻击她的身高也就算了，现在还连带着别人一起攻击。

此时此刻，为了防止书尧再“语出惊人”，她只想离他远一点。故而加快速度，没几秒，就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走着走着，书蜻偷摸回过头，凭借路灯照射的光亮，看到书尧跟连珩叙两个人在互圈脖子使劲地往下压，一下接着一下。

没有半分停止的意思。

“……？？！！”

书蜻不再回头，干脆跑着回家。

踏进家门，书蜻在玄关处换鞋，陈云淑将饭菜端到饭桌上，余光恰好瞥见她：“小蜻回来了，你哥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书蜻把书包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放，面色平静如水：“他忙着在大街上跟同学干架呢。”

听语，陈云淑登时脸黑：“……洗手吃饭吧，不管你哥了。”

话一出，陈云淑又想到什么，顺道补充：“再等等吧，你哥有同学要来，待客之道不能免。对了，你头还晕吗？先喝杯热水缓解一下，不然吃完又该吐了。”

其实书蜻不怎么晕了，但还是乖乖地照做。

倒完热水，她轻抿了一口，而后指腹随意地敲着玻璃杯，试探性地问：“妈，书尧有跟你说，他同学要来？”

这会儿，陈云淑已经脱掉身上系着的围裙，“有啊，就是说得晚了点，我米饭都煮得差不多了。幸亏你爸临时跟同事聚餐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够不够吃呢。”

书蜻打算再问些什么的刹那，玄关处传来了声响。

她和陈云淑的视线先后投去，果不其然，是书尧跟连珩叙。

书尧嬉皮笑脸：“老妈，我回来了。”

连珩叙礼貌性微笑：“阿姨好。”

陈云淑眼神凉凉地盯着书尧：“架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