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拿出三个一次性杯子，把留给顾遥的那一杯奶茶分成了三等份，拿给面前三个不速之客。
“这可是今天最火爆的西米啵啵焦糖乳茶，有个客户想加价五十我都没卖这最后一杯。”凌微得意地说。
青年男子喝了一口皱起眉头，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何喜欢这种黏糊糊的粥一样的东西，但是又觉得太饿太渴了，居然也就这样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
顾遥小口地抿了一口，只有曹琛喝了露出满足的表情。
凌微嫌弃的目光投到青年男子身上，“你真是……喝奶茶如饮牛，真是糟蹋啊。”
青年男子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奶沫，“物尽其用就行，这玩意儿应该感谢它现在是有价值的，不然放平时我根本就不会想喝一口！”
凌微刚想反驳他，手肘被拉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顾遥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吓了一跳，“卧槽你什么情况？？”
顾遥唇色都发白，无力地扯了个笑容，“我好像有点发烧。”凌微刚想说什么，他又把眼神瞥向青年男子，抬了抬下巴，“你俩一见面就抬杠我也是没想到，周晨淇，托尼小屋的老板，凌微，我邻居。”
托尼小屋卖头盔的老板！“啊原来你就是……”凌微长大嘴巴。
周晨淇手一撑起身，向凌微点点头，过来用手探了探顾遥的额头，“他妈的烫成这样才吱声，仗着自己是医生隐瞒技术高超是吧。”
凌微咦了一声，“人家发烧脸都红红的，你怎么跟人不一样？”说着凑过去仔细看顾遥的脸，这才发现他额头发际线那里有薄汗，鼻翼两侧微微泛红，大概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整个人因为发烧涌上来的热意反而被巨大的体力消耗给弄散了。
周晨淇有点好笑地看着凌微，“你怎么也不着急？”
凌微抱臂，“着急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周晨淇点点头，“嗯，发烧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那我走了。”
顾遥把自己也撑起来，“我和你一起，你把我顺路送到医院，我得给自己吊一瓶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曹琛说：“你回去小心点，和吴言哥说一声。”
前面的人等了他一下，两个人浑身擦伤有点子瘸地往门口走，凌微看着觉得简直好笑，“你们要这么走过去吗？我开车送你们。”
车是艾德琳的，来支持凌微的芝芝站的中途被沐枫拉走开会，太着急甚至没有让艾德琳开自己的车就一把把人拉进车里带走了，艾德琳只好通讯里给凌微留言麻烦她上班的时候帮她开到云研所。
四个人在车上一个屁都没有。
顾遥闭目养神，周晨淇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曹琛在副驾驶歪头睡着了，脸都被安全带勒出了印子。
凌微心说算你们走运，夜间宽敞大路好走，不然她这拿了驾照驾龄八年但开车次数屈指可数的老司机说出来吓死你们。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刚推开门，凌微就被嘈杂声糊了一脸。
挂号的、排队候诊的、拿药的，密密麻麻挤满了医院大厅和每层楼的走廊，周晨淇和顾遥面色如常，周晨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墙，让顾遥靠着，嘱咐凌微看着顾遥，自己迈开长腿去挂号什么的。
凌微看顾遥半阖着眼，以为他还在闭目养神，于是向四周张望，那个叫周晨淇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看什么呢？”顾遥的声音猛不丁响起来。
“啊？”凌微转头，随意嘟囔了一句，“看你朋友去哪边别迷路了吧。”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会走丢。”顾遥笑了笑，“他不是我朋友。”
凌微刚想说看你俩挺熟的，“他是我表哥。”凌微刚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
刚想说点什么，周晨淇过来喊：“走了！去吊水！”
凌微下意识大声应了一句，扶着顾遥的手肘，循声去找周晨淇的身影，“诶你？！”
换上了和顾遥平时穿的一样的一身白大褂的周晨淇和凌微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等来凌微的下文，不耐烦地接过顾遥的手肘几乎是强迫顾遥和他一个正常人一样迈开长腿大步走，“快点我跟你说那个沙发位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别让后面的人又占走了。”
凌微反应过来托尼小屋大概是周晨淇的第二身份，跟着追过去。
半小时后，顾遥的办公室，顾遥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吊水瓶被挂在桌旁的架子上，严肃地看了两眼周晨淇。
他平时那冷冷淡淡的样子就让人觉得疏离不好接近，生病了脸色苍白更显得像冰山一样，只有垂着眼睫的时候才让人觉得这人确实生病了有些脆弱。
“哎知道了，你不早说，我忘了你办公室可以坐不用占公共位置了。”周晨淇摊手，抓了两把头发。
凌微把好不容易从医院开放的夜宵窗口排来的鸡蛋灌饼塞到两个人手里，留了一个自己边吃边问：“你这旁边这个桌子能不能借着坐一下？”
顾遥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灌饼，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用来堆资料的桌子，伸手从抽屉拿了一包酒精湿巾给她，示意擦擦再坐。
凌微如愿以偿坐着吃夜宵，好奇地问周晨泽，“你怎么不忙？”
“我是眼科医生，没有那么忙。”周晨淇刚想往顾遥椅子的扶手上坐，就被顾遥转了个身避过去了。
“……”于是周晨淇只能跟着凌微坐在那个小破桌子上，凌微大方地往旁边让了让。
他打开鸡蛋灌饼的袋子，和凌微两个人吭哧吭哧吃起来。
“你怎么没吃？”凌微发现顾遥望着他们两个，神情有点说不上来的意思。
“……我不是很饿。”顾遥嗓音原本是清冷磁性的，这下被虚弱的身体待得弱弱的，反而有点骄矜的意思。
凌微看他低头看了两眼袋子，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不吃香菜。”毕竟以前做饭很少用到这个调味的绿色植物。
顾遥刚要说，周晨淇摆摆手，“他金贵着呢，不吃香菜不吃南瓜，说香菜有股塑料味儿，南瓜有股铁锈味儿，不吃路边摊不吃重油重盐重辣等一切重口味的不健康食品，连泡面和红油面皮那种速食都很少吃，你的鸡蛋灌饼，喏。”他朝顾遥手里看了看，“不巧，属于他不碰的食物那一列。”
“……”凌微嘴里的一口还没嚼完，被周晨淇说的愣在当场，“怎么平时吃饭没看出来。”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周晨淇抓到了自己认为的重点，刚想再问什么，眼睛突然瞪大，“你……你不是不吃这些的吗？！”
顾遥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刷了辣酱混合甜面酱的面皮，眼神没看他俩，“医院的，又不是路边摊，唔，挺香的啊。”
他没搭理两个人一个震惊一个茫然的目光，打开投影，“海足虫的异常你们觉得是系统原因还是人为？”
一句话把飘忽的两个人拉回来，空气静默了几秒。
“我觉得和银际那天我们碰到的章鱼有异曲同工之……恶心。”凌微几口把最后包着小半截烤肠和里脊的饼吃完，下桌扔了袋子。
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变异的异种生物究竟是谁制造的，“最大的嫌疑大概是沐枫。”凌微声音沉下来，“而且可能只有我们这种难得有机会误入银际的人才会把二者联想在一起，那个机会，大概率还是王晓杨。”
顾遥和凌微对视。
周晨淇一头雾水。
……
知道了一切的周晨淇瘫坐在桌子上，“我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这么多，这种情况一般下一步就是我要被灭口了。”
凌微笑出声，“他们应该还没有能力把监控搞到医院来。”
顾遥把界面切换到论坛，打开自己的收藏页，那几乎是近来最精华的帖子，垃圾世界逐渐有了系统化的运作方式，刚过了一个多季度，第一阶段任务的完成进度居然达到了45%，资本的，哦不，金钱的力量果然是驱动牛马的第一生产力。
云研所和银际几乎是当前最受欢迎的雇主，因为待遇优厚且让人觉得这两家大厂确实对于完成系统任务、拯救被困在系统内的一切生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员工在网上的分享帖也通常充满了自豪，认为自己对社会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看，这是我们银际专门为员工设置的咖啡间、奶茶间、养生茶间，还有带泳池的健身房，满足工作之余的各种需求，让您能够完美掌握工作与生活的balance！”屏幕里猝不及防跳出王晓杨的vlog，标题是“我在大厂银际的一天”
“……”凌微几乎是按着顾遥的手让他切换了界面。
三个人面对关于更强大的异种生物解析的帖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
论坛上只有昨天出现的海足虫的帖子，之所以没有顾遥和凌微在银际看到的章鱼，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留下录像或照片，另一方面从目前的状况几乎可以推断出，只有顾遥和凌微见过变异的章鱼。
那么，银际和变异的章鱼之间，几乎可以锁定因果关系。
海足虫呢，是系统里自然生长出的，还是银际意外走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