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顾遥把右边的碎发往上随意一捞，“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不晕了吗？”
凌微干笑两声，“没那么晕了，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说完就继续往外走，顺手给路研倒了点冻干，然后去厨房忙活。
顾遥穿着灰色的长袖长裤的家居服，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兀自笑了一刻，起身去帮忙。
黄灿灿的蛋液倒入锅中，凌微把两片吐司放进去沾了点蛋液，三下两下卷了两个三明治，配了两杯酸奶，酸奶上撒了把坚果，端到客厅的桌子上。
顾遥原本是要去帮着打下手的，凌微一看他进来就举着吐司跟他说太简单了别忙快去洗漱，不然浪费时间的是你不是我，顾遥当即扭头就去洗漱，也算是两个人不愿意多废话的默契。
饭桌上没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一个两个干净利落地吃了吐司喝了酸奶，凌微放下碗，舔了一下嘴角沾上的酸奶，一顿饭的功夫，怕也还是没想好措辞，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她看着面前空了的碗，手指还捏着勺子，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谢谢啊，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对面没吭声，凌微奇怪地抬头，发现顾遥正看着自己，那眼神简直让她闪回昨天夜里在浴室的时候。。。
“这么客气？”顾遥慢悠悠抛出这句不知道是回答还是疑问的。
“嗯啊。”凌微突然又觉得没那么不好开口了，顺嘴接道：“是哈你之前那什么的时候我和路研也在，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啊兄弟。”
“兄弟？”顾遥不知道被凌微哪句话哪个词激了一下，原本平平的情绪突然冒出了棱角，这声反问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兄弟之间会……”
“你补药说了啊啊啊……”凌微捂脸打断他，“我承认！我色令智昏！被美貌冲昏了头脑冒犯了你。”
但后面那句抱歉或者其他什么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来了，凌微心里其实还在想的是：你当时倒是躲开啊啊啊啊，这种纵容的行为难道也是清白的吗？？？
事实上刚醒来的时候她是崩溃的，那一串行为看起来简直像一个**老手在撩拨别人，可凌微现实里以及过往的感情经历中并没有做出过这种行为，之前仅有的一段感情经历也因为对方总说她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总是没有对方期待的回应而草草结束。
性情突变不太可能，异种生物的影响扪心自问也实在有限，只不过让人在晕眩中更加大胆了而已，而且事实上顾遥的外表……的确是她觉得好看的类型……
所以清醒中意识到已经发生的事实的时候，凌微崩溃了一会儿，又因为不愿逃避反思了一会儿，最后，本着事情要思考全面的惯性思维方式，她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当事人的行为也不无奇怪的。
通常来说，像她和顾遥这样有了一些经历的成年人，总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办法和他人保持不同的、自己期望达到的交往界限，顾遥当时的反应除了惊讶，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动作和意思，如果不是好奇想知道她迷糊时候到底能干出什么，那就是默示了她的行为被他所允许，不然第二次她凑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躲开？？
顾遥在心里都快把色令智昏四个字嚼碎了琢磨了个来回，看着凌微的神情，突然又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刚刚那股情绪怎么就突然窜出了头，明明他才是清醒的，突然又被现在清醒的凌微说的话取悦了一样，抵着鼻尖低笑。
凌微放下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没想到突然被夸奖。”顾遥正色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再休息一天？”
凌微心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揉揉突然放松下来的太阳穴，“嗯，我和艾德琳说一下，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等下回去了，路研还是麻烦你再照顾几天。”
“它没说想回去。”顾遥拨弄了一下摇着尾巴的路研的耳朵，“你要不要问问它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随便你，你们俩达成合意就行，不用问我。”凌微摆摆手，头也没回就走。
凌微和艾德琳再次请假的时候，艾德琳坚持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你再多休息几天吧，云研所的研究进度已经完全超过了银际的工作进度，不用太赶。”
“好的老板。”凌微乖巧回答。
艾德琳好像没有对银际的变种章鱼发出疑问，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云研所对银际的秘密实验是知情的？凌微挂了电话之后有点头疼地想。
原本是打算和顾遥说自己那天在银际晕过去之前看到了什么的，凌微现在很头疼，不仅是因为目前的情况显现出云研所和银际不一般的联系，还有自己和顾遥的……
算了，凌微打开冰蓝色的界面，在备忘录上录入自己的记忆。
没有什么沐枫说的仓库，那是一个实验室，实验室显然不会像洗手间或者什么普通的会议室一样，按个按钮就能开门，凌微只是在混乱中看到了实验室的大门按钮，按完了之后门没有打开，显示出几行字：“生物体实验室9号，虹膜匹配失败，非9号实验室权限人员。”
变异的章鱼显然能被归属到生物体实验的范畴，二者可以关联，但关联并不直接。
凌微叹了口气，看上去，这更像是沐枫设计的一个测试，试探他们是否对银际起疑心的测试。虽说把章鱼引进来暂时蒙混过关，但以后再想有机会也很难。
两天后，凌微卡着点踩进办公室。
艾德琳今天穿的是藏蓝色的套装，凌微在工位上欣赏了一会儿老板的美貌，把整理的文件敲了发送键发到老板的邮件系统里，随即起身去找实习生安排工作。
大约十五分钟，凌微意料之中接到了艾德琳的消息，“凌，来一趟办公室。”
第三季度已经快过半，不可处理垃圾的比例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十八。艾德琳对于凌微比较倾向的这个方案一直持折中的态度，凌微很清楚，老板维持这个态度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推着这个方案在比较稳定地向前走。如果这个方案看不到希望，保不齐艾德琳也会和沐枫一样对万能溶剂产生执迷的热情。
“艾德琳，你看了我发的资料了么？”凌微给自己拉了凳子坐下，“预计第三季度过完，不可处理垃圾的比例可以降到百分之十，第四季度只要每月推进百分之四，完成一阶任务问题不大。”
艾德琳双手交叉看着先发制人的凌微，微微颔首，“但研究完之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留给银际去实施，还是要更加快一些。”
凌微表示会努力，上下属之间互相画饼的行为她可太熟稔了，不能光凭嘴说，得有点东西，所以她给艾德琳准备了资料。
“关于万能溶剂的事情。”艾德琳话锋一转。
“嗯嗯？”凌微态度很好。
“前期我的预测还是出了一定的偏差，现在看来，沐枫的担忧不无道理，两个方案都不是百分百确认能完成，凌，接下来你需要划拨更多的时间给万能溶剂，你的工资我会给你涨到现在的1.5
倍。”
“……”凌微不无压力地说：“如果万能溶剂最后没有生成呢？要知道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不要过分预测结果。”艾德琳认真地拿手点了点凌微放在桌上的签字笔，末了，加上一句，“但你知道无法完成的后果。”
凌微回家瘫在懒人沙发上，脑子里在回响这句话，“但你知道无法完成的后果。”
知道么？
无法细想。
“系统。”凌微平静地召唤出很久没有召唤的系统。
“亲爱的凌微，请说。”机械音响起，系统礼貌又有分寸地开口。
“你是虚拟的是吗？”
“当然。”系统肯定地回答。
“如果一直被困在系统里出不去，会怎么样？”
“根据现有信息预测，被困说明没有完成系统任务，那么全星垃圾世界的异种生物会源源不断地威胁系统内居民的生存，死亡的将被送到云际之心，没有死亡的需要继续完成系统任务。”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凌微面无表情，很想怼系统，但无法反驳。
“因为我的嘴没有温度。”系统像是在网络上学了什么语言，没有感情地回答凌微。
“……”
凌微突然觉得很荒谬，想发牢骚问一句究竟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垃圾系统，是谁替自己做了这个决定，等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另一边不计沉没成本的性格又立刻把自己的思路带到当下，她不想做一个在虚拟的系统里“死掉”，然后等着别人来拯救自己的人，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么？
答案从来都是没有。
这周的讨论会，凌微拿出了一份页眉是紫色的文档。
“wow！师姐！这是什么东西？”王晓杨惊呼。
凌微没分他半个眼神，第一次镇定自若地迎上沐枫的问题，“沐总，zi的生成方法我基本回忆了百分之九十。”
沐枫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冒出了一丝意外的欣喜，“是快要能生成了吗？”
“应该这个季度可以完全生成。”
“太好了凌。”艾德琳显然也是刚知道，“这就是你下午和我说的那个惊喜吗？”
凌微拨了一把头发，朝老板笑笑，“嗯。不过…”凌微把眼神投向沐枫，沐枫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不过我希望能每周有两天在银际做实验，银际的实验室里资源还是更全面一些，而且王晓杨可以和我直接讨论，这样效率更高。”
沐枫和艾德琳对视了一眼，后者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凌微定定地等着沐枫的回复。
“可以，时间你和晓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