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渊眼看着他们自远处走来，中间那位老太太让所有人揪心不已，然而老太太坚持赶路，片刻不愿停。

来到夙渊的摊摊前，老太太终于撑不住，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老太太！”

“阿娘！”

“老祖宗啊！！！”

众人又簇拥而上，有给老太太掐人中，有给她扇风，也有急急忙忙想给她找水的。

夙渊心说这是连夜从哪里赶来啊？

人都虚脱了，看一旁的年轻人状况也不太好的样子，看来赶路赶了不少时间。

夙渊又看了一眼那位老太太。

七老八十的年纪了吧，满鬓发白，脸上皱纹沟壑丛生。

为了不让儿女子孙担忧，她哪怕累倒也还在坚持着。

夙渊骤然想起自己的太奶奶。

在为数不多的对她好的人里面，她太奶奶应能排第一。

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就儿时逢年过节回乡下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

但每到那时候，夙渊回城里时，都能看到太奶奶怀揣着一个陈旧的存钱罐出来，将里面皱巴巴的钱全都取出，塞到自己怀里。

“给。姑娘家家，要对自己好，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太奶奶走后，她就再也没有遇到会这样对她的人了。

也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她耳边说“要对自己好，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夙渊眼眶忽然一热，她立马低头抹了一把脸。

旋即回到收拾好的摊摊前，利索挑了一些东西，快步走向那群人。

“给。水。”

她来到那群人面前，便将自己的水囊一只小碗递出去。

来人先前顾着照看老太太，并没有太过注意到夙渊。

听到清脆如铃的声音传来，他们诧异抬头，才见一布衣女子站在面前，肌肤白皙，笑靥如花，气质如湖边拂柳之风一般清爽干净。

老太太的儿便待在老太太身边，见状警惕地问：“你是谁？”

夙渊指指后方的摊摊：“我是在此处摆摊的。”

“摆摊？”那人又看向她的摊摊。

“……那个火，你不是人？”

夙渊嘴角一抽：“不，我是人。”

“那那个火……”

“那是客人送的。”

“这……”

夙渊又将手中的水囊往前递一点：“给。这是那边溪里取的水，干净的，给这位老太太喝一点吧。”

没想众人十分警惕，并没有人接她的水。

夙渊：……

啊这，宁愿让老奶奶渴着也不要陌生人的水吗？

她长得就真这么引人生疑吗？！

夙渊嘴角抽抽，强调道：“我没有恶意，不忍心看老人家累成这样而已……”

后方老太太的小孙子忽然发问：“姑娘乃人界之人？”

夙渊：“算……吧。”

“算？”

“我是商人，六界皆我家。就……当真不要吗？不要我便拿走咯。”

众人立马伸出手：“等等！”

旋即老太太儿子旁侧的女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前者听罢，看向夙渊：“是这样，我等一家在人界遇上祸事，如今需要紧急转移，并且途中有阴谋者想要陷害我等，故而对于姑娘好意，我等感激不尽，但保险起见，我想命人先尝一口姑娘的水，确认安全再……可以吗？”

夙渊感觉心累。

不过看老人家这般模样，同时也心知自己半夜三更在外面游荡是挺可疑，她点头道：“可以。动作快些吧，你们撑得住，老人家可未必撑得住。”

于是那人立马接过她的水囊和碗，倒了一点，递给一旁随行的小厮。

后者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等候片刻，毫无异状，便道：“没问题的。”

男子立马对夙渊连声道谢，倒水给老太太喝下。

等她喝完，果然精神恢复了不少。

夙渊见旁侧还跟着半大不小的小娃娃，又问：“小孩儿要喝一些么？”

他们又给几个小孩子喝了一些水。

最后把夙渊的水囊都倒空了。

“抱歉抱歉，姑娘你的水……”

夙渊摆摆手：“无妨，我长住附近，不远处亦有溪流，水源充足。”

老太太对夙渊道：“感谢姑娘……”

夙渊对着她，笑容都温和几分，语气也更加低柔：“不必谢。其实老太太您体力不支，不若让一旁的健壮小伙儿背您走，这样更快，也不会耽误行程，更不会让大家伙儿担心您。”

众人连声赞同，看样子一开始便有过一样的提议。

老太太想了一下，终于摇头叹气道：“唉……我到底老了，也只能这样了。”

夙渊忙道：“不老不老，您能长命千岁呢！”

老太太一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的笑容，她又出了一下神。

片刻后，老太太收回目光，和蔼一笑：“你真是位好姑娘。”

一旁的大儿子低声提醒她：“娘，该走了，否则追兵……”

老太太骤然回神，叹息一声，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好吧，走吧，唉……”

夙渊见状，又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纸袋子递出去：“给，看你们路程还远的样子，这里有些我做的煎饼和果子，带着路上吃吧，不要钱。”

老太太又是一阵诧异，但看到夙渊笑得温柔的脸，她不知为何心下一动，不自觉便接过了她的东西。

“好姑娘、好姑娘！谢谢，日后若有缘再见，我等必隆重登门致谢。”

夙渊摆摆手：“不必客气，祝您好运。”

老太太与夙渊说了谢，不再停留，伏上大儿子的背，命人继续赶路。

夙渊退到旁侧给众人让路，一边目送他们前行，一边默默祝愿老太太一路平安。

没想就在这时，“嗖嗖”数声，后方极速纵出数人！

来者黑衣蒙面，轻功上乘，来到人群上方兵分数路，挥刀便砍！

——也砍向站在人群最后的夙渊！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夙渊赶忙抬手抵挡，高压防御网当即放倒一人。

那人同伴见状，诧异之余，加快速度，逮着谁杀谁，不到一会儿将人群外围的几个随行小厮都杀了。

众人见状，有习武者纵身而出，与黑衣人缠斗。

那里面便有老太太的小孙子，老太太大惊失色，哀戚地喊：“穆儿——”

“老太太、大少爷，你们快走！”

“保护老祖宗，让她先走，我们殿后！”

“……”

场面立马混乱无边，一群人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另一群人手忙脚乱护送老太太离开。

夙渊一看：啊这！

看到竟有黑衣人奋不顾身突出重围，要追杀逃走的老太太等人，她又一急：老奶奶也不放过？！

她急得捡起脚下黑衣人的刀，绕过混乱人群跑向前方。

见赶过去的黑衣人已经要砍到老太太背后了，她大喊一声：“呔！”吸引黑衣人注意的同时，把带了她的高压电流的刀扔过去：“要学会尊老爱幼！！！”

凌空的黑衣人顿时一阵抽搐，在空中摔落。

夙渊拍拍胸口：哇哦，没想到真能这么用。

庆幸之余，她对背着老太太的男子道：“走啊！带她走！”

那人赶忙背着老太太走。

然而夙渊的举动被其他黑衣人看到，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优先对付这个人。

黑扑扑的身影一齐涌来，后方想要保护夙渊的人们都追不上他们，眼睁睁看着夙渊陷危。

“姑娘！”

“姑娘！”

“她是路人，有种冲着我们来！！”

夙渊倒不怕——妖界的妖兵她都能搞定，这几个只是区区习武者，并伤不到她。

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施展”一番，却又忽然，远处一阵疾风袭来，风中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

“咻咻！”

于是黑衣人们还没碰到夙渊衣角，便纷纷被袭来之物击中，相继倒地。

夙渊震惊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去，见是另一蒙面男子凌空而来，飘然落下。后方跟着另一小队黑衣者，落地后，默默在老太太等人附近分散而立，面朝外、剑朝下支地，肃然保卫状。

夙渊还没搞清楚状况，老太太那边的人与后方缠斗的人们纷纷激动地喊：“九公子！”

“小九！”

“少爷！”

而落到夙渊面前的男子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以作回应，便收回目光，看清夙渊的面容后，剑眉一蹙。

“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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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