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役改造
等双方都揍得差不多了,开封府衙的衙役们才过来请这些打架互殴的权贵子弟回开封府。
因为参与群殴的双方身份都不低,衙役们也不敢审理此事,便通知了这些衙内的府上,叫各自家长们把人给领回去。
不过权贵衙内跟宗室子弟在留乐园门前互相群殴的一幕实在太劲爆了,加上当时还有不少文人和官员子弟也租赁了留乐园的其他院子顽耍。这一幕被他们当众目睹,回家之后少不了跟亲友吃瓜。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况且还有小品《茗茶》暗讽纨绔在前,先下又传出高官衙内跟宗室子弟当街互殴,这影响未免也太恶劣了。
于是这日上朝,就有御史参了罗二郎跟宗室子弟一折,说他们为了争夺园林院子玩乐,竟然当街互殴,着实该好好惩戒一番。
此时大宋朝堂还是刘太后垂帘听政的,她一听这案子就头疼,罗二郎的爹是她器重的将领,不好在后方重罚显国公独子。同时,她作为太后迟迟不肯还政皇帝,赵家宗室当中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对她不满,故而此案虽小却也棘手。
刘太后思来想去,干脆就以历练皇帝为由,把这事甩给仁宗去办。
大娘娘难得给自己分配差事,虽然这案子挺让人头疼的,但仁宗还是很有干劲地接了,又叫开封府把参与群殴的宗室子弟和权贵子弟都宣进宫。另还叫了国子监的蔡祭酒和宗学监事,以及几位臣子一并过来宫里听听此事。
文德殿。
仁宗端坐在御座之上,微皱着眉看向台下的两拨少年,“照罗二郎方才所说,是守彦你先叫技艺人演戏编排他,害他名声扫地,后又伙同宗室抢了他预定的院子,他才气不过去揍你们?”
虽说赵明和为了和同窗玩耍,叫下人毁了约,把院子给收回去自用,此番没有君子之风。可人家也是加倍奉还了定金的,又还安排了另外一个院子给衙内们顽,罗二郎他们就因为宗室毁约,便气性大到要互殴,的确有些奇怪,原来互殴之下还有这样的隐情。
竟是因为罗二郎跟清河郡公的独子赵守彦有这样的过节。
赵守彦听到仁宗问话,就走出来,对他行礼,“回官家,臣确实有叫技艺人编排戏来嘲讽罗二郎,不过那也是他先在宗学造谣我们全家的……”说着就把罗二郎在瓦子强抢他舅舅的伶人,随后又调戏他,因自己撞见他霸凌同学,罗二郎就恶意造谣他全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刚才可是听全了罗二郎的恶人先告状,估计罗二郎也是知道事情对他不利,就想着先把水搞混。
可他赵守彦也不是光站着替人背锅的,既然高官衙内和宗室子弟互殴的祸事还不够大,那他就再弄大一些,大到不能遮掩。
赵守彦像小白花一样站在殿中,看起来乖巧又委屈,“臣在上京前,阿爹就跟我说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我以前什么都不懂,可千万不要被京里那些怪叔叔和好色纨绔给调戏哄骗了,那天罗二郎还说要出银子包我……”暗暗强调自己之前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傻子,给自己博同情分。
之前去拜访宗室长辈的时候,赵守彦就发现了,那些知道他从前是傻子,现在身体大好了的宗室长辈,总是对他特别有包容度。
果然,仁宗跟其他大臣一听,都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罗二郎。
而站在蔡祭酒旁边的顾行简,表情淡漠,眼神幽暗地瞥了罗二郎一眼,随后视线就往赵守彦脸上转了转。
罗二郎:“……”要不是他站在宫里,肯定得豁出去再跟赵守彦打一回。
虽然赵守彦言语清晰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出来,但仁宗也没有光听他一面之词,而是按照他的证词,仔细盘问过相关证人,结果事情真相还真就跟他所说的差不离。
于是仁宗以及蔡祭酒一众臣子,就用很失望的目光盯着罗二郎一行人。
虽说他们早知道衙内们纨绔,但是纨绔到罗二郎这般程度的还是少见啊。
抢掳伶人,好吧,算是抢掳伶人未遂,又因霸凌同学被赵守彦发现,就恼羞成怒造谣人家全家,难怪人家要找伎艺人说戏编排你了。
再者,显国公夫人的娘家可是魏王一系的,算起来,清河郡公就是罗二郎的堂表舅公。
故而,罗二郎造谣清河郡公夫妻是无媒苟合,还叫戏班子在各大瓦子内演那样一出杂戏来暗讽清河郡公一家,这不是目无尊长,冒犯长辈吗?
“荒唐,实在荒唐,罗二郎你言行无状,冒犯长辈,殴打宗室,枉读圣贤书,我看你也日后不必再去国子监了,杖责三杖,回家闭门思过半年。”仁宗脸色阴沉,直接定了他的罪责,同时叫他不许再让家中养的戏班子表演那出杂戏抹黑清河郡公夫妻。
同样的,小品《罗二郎拼爹》也被禁止在瓦舍上演。由于《茗茶》在文人中爆火,仁宗倒是没有禁止小品《茗茶》继续演出。
也就是罗二郎的爹还在西北镇守边境,为国效力,加上大娘娘显然也不想重罚显国公独子,不然也不会把这事丢给官家。否则,要是换了其他权贵子弟犯下这般罪过,绝不是被赶出国子监,挨几下打,再闭门思过就能算了的。
仁宗也迁怒了跟罗二郎混在一起的衙内们,便也叫他们闭门思过两个月,外加罚抄国子监的训诫守则,并未把他们都赶出国子监。
至于参与互殴的宗室子弟们,倒是不用挨打了,也不用闭门死过,只需罚抄训诫守则五遍即可。
赵守彦立刻上前领官家口谕,一脸虚心接受地说:“臣少年意气,行事鲁莽,今得官家惩戒训导,臣知错了,谢官家赏罚。”
他身后的宗室们也很有眼色,纷纷上前认错,“官家,臣侄/臣弟也知错了,再不会犯了。”
而罗二郎听了官家判的惩戒,觉得十分冤,“怎么就我一个人要挨打……”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清河郡公夫妻无媒苟合的谣言又不是他无中生有,特意造谣的,本就在权贵圈子里有这谣言好么,他只是叫人往宗学传了传而已。
至于那出杂戏,好吧,的确是他叫家中戏班编排的,不过那也是赵守彦先叫人在瓦子里编排他,说他罗二郎拼爹的。
明明赵守彦那厮也有编排他罗二郎啊,怎么官家就罚他罚得那么轻?
顾行简这时忽然开口说道:“官家,臣看罗二郎方才那话,似乎心有不服。”
仁宗一听,顿时脸色不悦地盯着罗二郎,其他臣子也瞪着他,似乎在说,你还好意思不服气?
罗二郎:“……”
赵守彦见状,赶紧上前道:“官家,臣倒有个建议。俗话说,有功就赏,有错就罚,罚也是为了更好地教化有错之人。官家让罗二郎禁足家中自省其过,他若是心不诚,恐难以得到教训。”
叫罗二郎那样的人闭门思过,他会思过吗?估计也是换个地方寻欢作乐,不缺吃喝。
仁宗一听,觉得赵守彦说得还真有点道理,便感兴趣地问:“那彦哥儿可有什么好提议,能叫他们得到教训?”
于是,赵守彦就说了:“官家,臣侄是这样想的,与其让罗二郎在家思过,不如叫他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在京中打扫大街小巷,谓之劳役改造。”
他顿了顿,说:“此番改造,一是让他为往日持强凌弱之事赎过,好好替京中百姓服务,切莫再犯。二是叫他知道人间疾苦,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权贵出身,锦衣玉食的,他更应珍惜当下才是,免得年老回首往事的时候,因自己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羞愧。”
他建议的这项惩戒其实是参考现代英国的社会服务令,是替代监禁的一项判刑选择。
赵守彦明白,依罗二郎的家世,要官家重罚他是不可能了,但是叫他扫大街为百姓服务,倒是还有一二可能。
而且,对于罗二郎那样的纨绔来说,罚他扫大街这样丢脸的劳动改造才是最折磨人的吧。
“彦哥儿说得好啊!”仁宗一听,禁不住拍手称赞,“免得年老回首往事的时候,因自己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羞愧——此话甚妙,言语浅白却发人深省!”
大臣们很欣慰地看向赵守彦,连顾行简都颇感惊讶地抬了抬眉。
宗室们则一副“彦哥儿,想不到你这么有文采”的样子看着赵守彦。
赵守彦顿时汗颜,他发誓,他真是话赶话,一不小心就引用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经典好句。
这边,开封府少尹则是把赵守彦的建议给听进去了,当即就对仁宗说道:“官家,臣倒是觉得彦小郎的建议可行,以往府衙抓到的打架斗殴的衙内或是罪行尚小的贼子,按律例不是让他们交罚金就是监禁一段时间,可他们往往一出来,隔段时间就又再犯事,可见这样的惩罚力度不够,让他们并无悔过之心。”
他指了指罗二郎及其身后的一众纨绔,对官家拱了拱手,“这几位衙内也是常进开封府衙的常客了,与其叫他们在家闭门悔过,不如按彦小郎君所说的,让他们服役扫街,用劳役赎过。”
他也是苦这些衙内久矣,要说他们犯了什么大罪也不至于,可打架斗殴,纵马游街,赌博叫妓……那是样样精通,这种小罪过入不了刑罪,又不能直接放过,故而这些人给开封府衙维护汴京的治安造成了很多麻烦和障碍。
偏偏碍于他们都家世,他一个从六品的少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过先下嘛,赵守彦,彦小郎君的一席话,倒是点亮了他,劳役改造,这听起来大有可为嘛。
仁宗也觉得少尹说得颇有道理,于是就指了指罗二郎一行纨绔,对他们说道,“那你们就不必闭门思过了,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听从开封府衙的安排,打扫京中的大街小巷,好为自己之前的荒唐赎罪。”
被指的纨绔们欲哭无泪,他们看了看开封府少尹,又看了看赵守彦,内心骂道:叫你们两个多嘴,他们这下要扫大街了。
……
待大家退下后,仁宗特意留了顾行简下来,问他:“顾卿,你觉得彦哥儿怎么样?”
顾行简垂目,斟酌了一下,说道:“彦小郎君颇有急智,明辨是非又有一颗纯稚之心。”
“你不怪他让人编排你与罗二郎之前的过节?”仁宗开玩笑地问。
顾行简道:“实不瞒官家,彦小郎君编的这出《茗茶》戏目,倒叫我在士林中的名声好了许多,我是高兴也来不及呢。”
“哈哈,此番阴差阳错也是你们的缘分。”仁宗笑完,便道:“堂兄此前托我多照顾彦哥儿一点,我看彦哥儿刚恢复神志,年轻气盛,行事虽促狭莽撞了点,倒也有一番赤子之心,比那些纨绔的作为要好很多。”
这么说着,官家便开始给顾行简戴高帽,说他平时讲解经义史集说得很好,自己从中获得很多感触,然后点他也抽空教教赵守彦学习经史,教导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顾行简怔仲,沉默稍许,脑海中闪现出赵守彦那灿若春阳的脸颊,终是垂下眼眸,点头应是。
抱歉抱歉,唉,我看我辞职后反倒不自律了,天天刷手机,白天不起,晚上不睡……
之前我工作的时候,晚上六点多下班,吃完饭洗完澡只有两个小时空余时间都能咔咔地码字,搞这本文的大纲搞了十几万字。
现在辞职了,我反而放纵了。
痛定思痛,务必让自己谨记:日更是全职的底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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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劳役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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