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与一人约会？

“不约会不行？”段辞柯问，“我就待在孟婆庄。”

孟姜三两步走上前，撑着段辞柯椅子。

“当然不行啦！会灰飞烟灭的！”她大声阻止。

孟戈把她拉起来，说：“你们没有经过秦广王殿登记，不属于正式鬼魂，还需要灵气滋补。”

“对的！”孟庸点头。

她说：“灵气就是鬼界堡的食物，孟婆庄可没有！”

段辞柯听明白了。

鬼还分正式的和临时的，他们充其量算个临时工。

不，牛马。

*

消化完恋综规则，孟戈凭空拿出一个雕花木盘，木盘里放着六把铜质钥匙。

她把木盘放在红木长桌上，说：“孟婆庄二层三层是客房，公平起见，钥匙随机抽取。”

段辞柯随手拿过中间一把，钥匙柄浮现雕刻房号。

“302。”他说。

本来，段辞柯不在意他的邻居是谁。

直到听见盛修衍说：“太好了！辞柯哥！我在301，住你隔壁！”

段辞柯内心膈应得想把钥匙掰断。

“我可以换房间吗？”他问孟戈。

孟戈拒绝：“不可以哦，年轻人，相逢即是有缘！”

段辞柯抬着眼皮，问：“孽缘也算缘？”

没等孟戈解答“怎么不算呢”气死段辞柯，长桌边缘有个清和的声音说：“确实有缘。”

段辞柯偏头，又是那个一面之缘的熟人。

熟人举着钥匙，摸着钥匙柄说：“如果没错，我在303。”

段辞柯眉头抖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恋综已经可以结束了。

一边是跟自己有过节的盛修衍，一边是自己最讨厌的资本家。

别人左右逢源，他左右逢敌。

*

不等段辞柯感慨造化弄人。

熟人把钥匙递给就近的孟姜，问：“能否帮我确认一下，我跟那位302的先生的缘分。”

孟姜接过钥匙，孟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顺手拿走。

烛台边的钥匙映着暖色柔光。

长桌前四人屏气凝神，等待开奖。

片刻，孟婆抛着钥匙轻笑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么？”熟人问。

“不，说对了。”孟婆夸张地说，“你跟302的先生何止有缘，简直千里缘分一线牵！”

孟婆把钥匙物归原主。

她眼瞳里彼岸花一闪而过，问：“你叫楚星烨？”

“嗯。”楚星烨点头。

孟婆抬手，在楚星烨眼前晃动两下。

见楚星烨毫无反应，她喃喃说道：“不应该啊，本体后天受损不会带入地府，不管是疾病还是伤疤，在地府都会恢复正常才对。”

很快，楚星烨给了答案。

“我是先天失明。”

霎时，长桌上五个人都望过来，带着惊讶。

“先天失明？”孟婆重复着。

得到楚星烨再次肯定后，她若有所思，转身，勾过一张单椅，翘着腿坐上去，老神在在说：“前世因，今生果，因果循环，命定一线，有趣。”

楚星烨追问什么意思。

四面八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孟婆的话在空中回荡：“想知道，不妨明日来奈何桥找我。”

*

隔天，段辞柯起个大早。

他没有认床的毛病，但变成鬼后似乎也不需要睡觉。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也不觉疲倦。

段辞柯惯性想换个睡衣，捻起衣角时，才想起变成鬼了，没那么多讲究。

他出门，正好与楚星烨撞个正着。

刚想关门重来，楚星烨转过身，打着招呼：“早安。”

被发现了，段辞柯也不矫情。

“早。”他简单的回了句，就往楼梯口走。

走没两步，段辞柯听见身后间断传来磕碰声。他想无视，磕碰声频率却越来越快。

段辞柯回头，就见楚星烨离廊柱只有半臂之隔。

快撞上了。

撞就撞吧，反正也不痛。

段辞柯这么洗脑自己，又转身准备往前走。

紧接着，他听见短促的“啊”一声，回过头，楚星烨果真撞在廊柱上，受惯性后仰，跌坐在地。

段辞柯深呼吸。

左手是通往厅堂的康庄大道，右手是小弱病残的资本家。

怎么选，都有悖良心。

最终，他伸出了右手。

毕竟是小弱病残，不能真的不管。

“伸手。”段辞柯走到楚星烨面前说。

看着面前伸出来的葱白手腕，段辞柯猛地往上拉，一个不稳，人竟然倒进自己怀里。

他跟沾了病毒似的把楚星烨往外一推。

“自己站稳扶好。”

楚星烨站稳，朝段辞柯道谢。

“没有盲杖，陌生地方不熟，方便带路么？”他问。

段辞柯犹豫一下，说：“你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快撞柱子时，段辞柯提醒：“往左三步。”

要转弯时，段辞柯提前说：“再走五步右转，有个门槛。”

楚星烨走得缓慢。

他忽然说：“你说话声音很像我偶像。”

“说明你偶像大众音。”段辞柯回。

楚星烨摇头：“他的声音在娱乐圈独一无二。”

段辞柯心想，这资二代多半有点追星脑。

然后，他就听见楚星烨说：“段辞柯，你听过么？”

猛的听见自己名字，段辞柯怔愣了一下。

“你说谁？”他问。

楚星烨答：“段辞柯，以前[Futuristic]的主唱。”

“……”

段辞柯沉默了。

这资二代非但有点追星脑，脑子还不太清醒。

走到楼梯口，段辞柯提醒：“右转，下楼。”

到了楼梯，也就不需要带路了，沿着扶手往下而行，总不能出错。

段辞柯越过楚星烨。

经过楚星烨侧前方时，听不出情绪地说：“他早就不是偶像了，塌房了，趁早换个人粉。”

转过弯，段辞柯听见头顶的人回：“还能再盖。”

*

一楼厅堂，盛修衍和其余三个嘉宾早早落座，孟氏三姐妹在一旁打叶子牌，争夺跟拍嘉宾的优先选择权。

盛修衍时不时朝楼上张望。

望不到五回合，就问：“辞柯哥怎么没下来？”

孟姜听见，说：“时间还早，是你们起来太早啦！”

“就是。”孟庸边说边打出一张牌，欢呼：“赢了！”

趁洗牌的功夫，她说：“鬼差和精灵不用休息，但是鬼魂不一样，尤其是你们，休息也能补充灵力的！”

段辞柯下来正好听见这句。

来了想法，问：“那我待在孟婆庄睡觉不就行了？”

孟庸给问懵了。

还是孟戈反应过来，说：“当然不行。”

她收好叶子牌，起身解释：“睡觉补充灵力的前提是深度睡眠。先不说你能不能一天都处于深度睡眠之中，就算你睡一天，灵力补充的效果还不如鬼界堡一根糖葫芦。”

抬头间，孟戈看见楼梯间的楚星烨。

为防止段辞柯又问出骇俗问题，她拍拍手宣布：“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提前开始吧。”

地府的恋综与人间恋综没有半点相似。

既没有开场前的采访，也没有主持人对金主爸爸的口播，更没有导播室的观察嘉宾。

开局就是一句：“地府第一季恋综正式开始！六位嘉宾已经到场，接下来的一切，交由他们主宰！”

说完这句话，孟氏三姐妹由人形，变成了三团火红的鬼火。

六位嘉宾：“……”

真要这么自由吗？不给点流程提示吗？

场面陷入僵局。

在场参与过综艺的只有盛修衍和段辞柯两人。

三双眼睛落在盛修衍身上。

段辞柯无人问津。

盛修衍矜持一笑，起头：“说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家，我是盛修衍，你们呢。”

“我叫唐茵。”扎丸子头的女生说。

她斟酌了一下阳间身份范围，补充：“修衍哥，我是你的粉丝！”

旁边的鬼火没有警告，唐茵松了气。

盛修衍似乎被粉丝可爱的行为感染，眼尾上扬。

“你真可爱。”他夸着，“被这么可爱的粉丝喜欢，我受宠若惊。”

唐茵笑得更灿烂了。

有了好的开头，接下来的自我介绍顺理成章。

大波□□生叫安影笙，猫系少女，撩动头发时，手腕上的纪念款百达翡丽晃瞎了在座个别人的眼。

“我刚回国没多久，各位多多关照。”

她飒气介绍完，转头就对盛修衍说：“我也是你的粉丝，很喜欢你的歌。”

盛修衍又开始新的一套官方惊讶。

坐在边缘的段辞柯已经开始思考灰飞烟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偶像。

两个粉丝。

他把希望寄托在唐茵旁边的背书包男生上。

男生判下死刑：“我的名字是徐恒之，是唐茵男朋友。”

唐茵看起来不太高兴。

段辞柯也不太高兴。

他注定灰飞烟灭。

“段辞柯。”他十分简约的介绍自己。

徐恒之眯着眼，盯了段辞柯半分钟，犹豫着问：“你好眼熟。”

段辞柯说：“我大众脸。”

徐恒之还在记忆里搜索来者何人，楚星烨先问：“你是[Futuristic]的主唱，段辞柯？”

“不是，同名同姓。”段辞柯脱口而出。

徐恒之终于想起来了。

“他是[Futuristic]男团的！阿茵还给我看过照片！就是本人跟照片太不一样——”

“徐恒之！”唐茵呵斥打断。

徐恒之满眼无辜，问：“阿茵，怎么了？”

唐茵偷瞥着盛修衍。

瞥见盛修衍委屈隐忍的目光，赶紧自证清白：“那张照片我早丢了，你提它做什么？！”

徐恒之凑上唐茵耳边，说：“你不觉得段辞柯变化太大了吗？直接从治愈系变成致郁系。”

“……”

段辞柯有些迷幻。

徐恒之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大概是变成鬼后解锁的特殊属性，五感增强。

“我一直致郁。”段辞柯顶着杂乱的脑袋，遮眼的碎发，还有半耷无光的眼睛说。

“下一位。”

现在轮到徐恒之和唐茵尴尬了。

尴尬没持续多久，下一位说：“我是楚星烨。”

“是这位致郁先生的…迷弟。

“称呼应该没错。”

场上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