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没想到追个嫌疑人也能碰上灵异事件。
上一秒，她还在市郊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而现在……
她正站在一个医院大厅里，惨白的灯光死气沉沉的亮着，空气交织着一股消毒水味与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身上的衣服是一套护士制服，质地粗糙，个人物品全都不翼而飞。
她皱紧眉头，环顾周围，大厅内还有一群人和她一样，身穿白色护士服，神色各异，看来是和她一样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的。
这时，大厅内的广播，恰到好处的响起，系统回答了他们的部分疑惑和茫然。
“欢迎玩家进入噩梦剧本，来到这里，你们只有两个选择——通关，或者死。”
“剧本康福疗养院加载完毕，身份——实习护士。”
“为了保证剧情的沉浸式体验，系统将在三秒后离线。”
“祝各位好运？”
许念：“……”
她从最后那个问句里感受到浓浓的嘲讽和恶意。
许念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面对陌生的处境，陌生的玩家，她的首选是先按兵不动，排查了一下大厅内是否存在危险因素，确定这里暂时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观察其他人。
玩家们大多已经开始组队抱团了，33两两的聚在一起，而且都下意识的选择，那种看起来神色相对镇定的人靠拢，许念很快就被排除在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大概是被自动划分为弱者的，肤色白皙，眉眼温淡，低垂着眼帘时有种提不起劲儿的厌世感，加上身形纤细的仿佛风吹就能倒的，一看就是那种炮灰新人样。
许念对此没太意外，正好，一个人行动也乐得清净。
大厅左侧方向是楼梯道，许念正在考虑是否要上楼看看情况，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分外清脆。
大厅内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立刻噤声，众人屏住呼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楼梯口尽头处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走向大厅中央，随着距离的拉近，大家看到那是一个女人，胸口前的工作牌上交代了身份——护士长李云霞。
李云霞的身体瘦骨嶙峋，就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似的，肤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头发随意的束着低马尾，脸上表情冷漠。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似乎在数人头，做完这件事才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你们的实习考核将在一周以后结束，白天时自由活动，晚上7点到12点为值班时间，每两人负责一层楼。”
“提醒一下，有间303病房，最好不要去，那里不干净。”
“现在，请先跟我来，领取实习手册。”
说完这些话，李云霞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上楼。
众人连忙跟上，李云霞很快就带他们上到二楼，进入了一间办公室内。
室内空间狭窄逼仄，十二人几乎挤作一团，李云霞好像看不见，只是抬手指向桌面上一沓实习手册。
“一人一份，领完去人事处抽签。”
所有人领完，李云霞就把他们全都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大家面面相觑，没一会儿就行动起来，按照手册上的布局图前往人事处。
许念翻了翻手册，首页是医院的背景介绍——这是一家疫情期间为了缓解医疗资源紧缺而建立的医院，然而疫情后，这里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家精神病院。
玩家们表面上是实习护士，核心任务却是在考核期内调查清楚医院发生巨变的原因。
调查真相？这种事，还和她的工作蛮对口的。
许念想着，继续往后翻看。
后面就是医院的管理制度，但是只有一条——不要被兔子抓到。
许念咋舌，简单评估完环境，这昏暗的灯光，压抑的空气，神志不清的病人，这地方哪里来的兔子？
是某种指代或者隐喻吧。
思索间，她已经随着人流来到了人事处。
人事处的hr是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简单的问完了他们的名字，便要安排他们抽签。
抽签的工具是一个圆形转盘，上面是六层楼的标签。
中年男人正要开口，一道温和的嗓音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必须要抽吗？能不能自己选择要去的楼层？”
中年男人愣住了，看向许念，一个看似弱柳扶风的女人，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几秒后，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容，“当然，那你想去哪一层？”
“三楼吧。”许念想了想，补充道：“听护士长说303好像不干净，我想去看看。”
中年男人：“……”
众人：“……”
一句话让空气陷入了死寂，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吧？哪有她这样上赶着去找死的？
中年男人脸色也僵住，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沉默着上下打量许念，良久才开口：“好……好，那你去吧。”
得到了应允，许念礼貌道了谢，随后转身就离开了人事处，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中年男人又道：“那大家继续？”
没有人回复，男人也不期望能得到回应，微笑着指了指那个转盘，“我们来抽一抽，看看第二个三楼的幸运儿会是谁？”
他的眼神扫过一圈噤若寒蝉的人们，最后落在人群最后那个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低着头，似乎要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的青年人脸上，“从你开始吧。”
林屿攥紧了拳头，慢吞吞挤开人群，挪到转盘前面。
他深吸一口气，拨动了指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希望手气好点吧！
指针转动起来，没走一下都好像在众人的心脏上跳舞，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盯着指针，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终于，指针慢了下来，最后即将在“4”的位置停下，林屿正要松口气——
这时，就好像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指针猛地往回一倒，最后稳稳落在“3”上。
林屿：“……”
该说不说，论运气这块。
他好像每次都是那个天选之子，之前无论是打牌时摸牌，还是玩游戏抽卡，这欧皇体质就没让他失望过。
但是现在吧，这个福气，他能不要嘛？
林屿叹了口气，心如死灰的转身走向三楼。
与此同时，三楼这边，许念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还时不时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张望，有模有样，倒真像个认真值班的实习护士。
来回走了两趟，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根本就没有303号房。
难道她想错了，这间房不在三楼？
她皱紧眉头，继续探查，想要看看这儿有没有隐藏空间，此时就听到一阵唉声叹气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许念警觉回头，发觉是一个同样穿着护士服的青年人。
青年五官冷峻的，乍一看还以为不好相与，但是他眼中带着一股大学生特有的清澈的愚蠢。
许念：“……”
“姐姐，你刚才在这儿，有没有发现什么呀？”
林屿主动开口，“我叫林屿，我是A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你呢？”
果然是个学生。
许念看着他，不说话，那眼神直把林屿盯得有点毛骨悚然，忍不住道：“怎么了嘛，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许念终于开口：“你对不认识的女生，都这么随便？”
林屿懵了：“啊？”
许念：“以后别喊我姐，我有弟弟。”
林屿：“……”他扯了扯嘴角，这女人的脑回路可真清奇。
“呃，那我喊你名字可以吗？请问您怎么称呼？”
许念轻声回答：“我叫许念，是个游戏设计师。”
她面不改色的扯谎，这种时候，她弟的职业头衔莫名好用。
“啊，怪不得。”林屿挠了挠后脑勺，“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原来还是懂行的。”
许念陷入沉默，一时间心里哭笑不得，这就信了？大学生就是好骗。
一看，就是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许念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走廊上的广播里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阵幽幽的童谣声。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伴随着童谣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更加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种湿麻袋在地上拖拽，磕磕碰碰，这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还在逐步逼近！
二人脸色都是一变，许念率先反应过来，对林屿大喊：“是兔子！找地方躲起来！”
林屿也有点慌了，四下张望，然而这地方哪有地方可躲？
走廊上基本空空荡荡，一览无余，而值班室又靠近楼梯口侧边，这时候冲过来无疑是自投罗网。
病房……
对，他们是护士，进入病房查房，也算合情合理的！
“快过来！”许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站在某间门虚掩着的病房门口，冲着他大喊，神色焦急。
林屿立马拔腿狂奔过去，这时候多犹豫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砰！”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二人的身体紧贴着门板滑坐在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但是林屿发现，外面的声音好像停了下来，好像刚才的童谣声和脚步声都是一种错觉。
怎么回事？
林屿撞着胆子，打算从上面的玻璃窗看看情况，然而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只手给狠狠按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他险些惊呼出声，又被另一手摁住，硬生生堵了回去。
“不想现在就死，就别乱动。”许念几乎是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随后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身侧的青年停止了挣扎。
林屿的目光随着她指的方向缓缓移动。
面前是一个镜子，清晰倒映着病房门上方的玻璃窗口，只见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贴在上面，眼珠子缓慢转动，好像在无声的窥视屋内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