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咻”的声音，大毛身子一扭，一颗子弹擦着他蓬松的尾巴打进脚下的土地里。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片生他养他的高原，灰褐色的草跟他的毛色一模一样，完美掩盖了他的行踪。

高原包容了他的一切：成妖前是他成长的摇篮，修行时是他灵气的源泉，今天又是帮助他逃离猎人追捕的屏障。

此时的大毛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在高原上奔跑。

“忙于奔逃的兔狲大王只顾着后头的猎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野生动物园的科考队设下的陷阱……”

“停停停，”毛矛予阻止了系统的发言，斜着眼睛对烧烤摊前的顾客们说，“总之，我跟你们人类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别以为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就会降价。”

在他面前，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儿，眼睛里透出饥饿的绿光，口水无知无觉地顺着嘴角流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溃烂的皮肤，丑陋得让人难以直视。

通过系统的科普，毛矛予大概知道这些人感染了病，被没得病的人围了个高墙在里面等死，把生病了的感染者丢墙外自由活动。

食物，是高墙外的感染者最缺的东西。

病痛让他们无法对抗因污染而生的异兽，贫瘠的土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安全区的人几乎不给他们提供帮助。

而就在这一绝望的时刻，一个香气四溢的烧烤摊如同神迹般从天而降。

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但所有人都需要它。

但烧烤摊老板毛矛予却表示，他的烤串，一亿元一串，不接受人类砍价。

【宿主，您这样是无法吸引顾客的。这是个文明崩塌的世界，旧货币秩序已经崩溃且尚未重建，建议采用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毛矛予显然没仔细听系统说的话，他此时正得意地看着眼前缺衣少食的人类们：“这就叫报应！以前人类为钱扒我们的皮，现在你们没钱，从我这儿连口吃的都得不到。”

【宿主，您的烧烤架是贷款购买的，嘲讽顾客无法还清七十六万价值点的债务，若十六小时内无法偿还，会有电击处罚。】

“电就电，你上次电我就像挠痒痒。”毛矛予不屑地抬高下巴，哪怕变成人形也依然保留了猫科动物喜欢仰脖的习惯。

【上次您违规攻击系统，只是小施惩戒，但不还欠款将受到十万伏特的惩罚，恕我直言，您目前的实力尚不足以承受。】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为难人类，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为在人类那里受了委屈的自己出出气。看着他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触目惊心的伤口，毛矛予也产生了一丝不忍。

他想起那个一直温柔地给他梳毛的园长。

但兔狲大王是不会先低头的，他要等这些人类过来诚心诚意地为捕猎行为低头道歉，才会告诉他们可以用东西来换烧烤吃。

“哼，人类不配跟我对话，系统你连接这个扩音器，把我一个人对战四个持枪猎人的光辉战绩告诉这些可怜的烂皮人，让他们明白我对人类的鄙视。快点，不然我投诉你，给你写差评。”

大量的流浪感染者聚集在周围，但他们显然不是为了听故事。

系统三两句讲完了他被猎人伤害的往事，毛矛予跳出来总结：

“所以，别以为在我面前装可怜就会降价。”

话虽如此，他心里幻想的却是人类哭着道歉，求他给根串串，然后他伸出高贵的手把烧烤递过去。

然而并没有。

感染者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肉串，他的声音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饥饿早已吞噬了他们的理智和听觉，只剩下对食物最原始、最疯狂的渴望。

突然，一个距离很近的男人猛地扑了上来，他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积蓄已久的疯狂。

“啊！”

“给我！”

人群彻底炸开，像泄洪的河水般不顾一切地涌向小小的烧烤摊。他们互相推搡、踩踏，瘦骨嶙峋的手臂疯狂向前伸着，目标只有那些冒着热气、滴着油脂的肉串。有人被推倒在地，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过，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又被更多的嘶吼和抢夺声淹没。

毛矛予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序的疯狂吓了一跳。

他赶紧挥动妖力，掀翻一堆扒拉着烤架的感染者。可人太多了，推倒一个，立刻有更多双的手抓过来。烧烤架在冲撞下剧烈摇晃，几串烤得正好的肉掉在地上。

旁边的感染者猛地扑倒在地，脏污的手死死抓住那串沾满泥土的肉，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塞，连带着砂石和草屑一起疯狂咀嚼、吞咽。

这是抢劫，更是一场为了生存本能而爆发的彻底失序的混乱。

“既然如此，”毛矛予恶狠狠地说，直接解放全部妖力，瞬间从一个年轻男子变成一只煤气罐般圆滚滚的兔狲，“那就别怪我了。”

“哪来的大猫，是异兽吗？”

“异兽，异兽来了，大家快跑！”

还没等兔狲大王动手扇他们，感染者自己就跑光了，除了地上那几位因踩踏重伤的可怜人。

“这就跑了？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这么帅的兔狲大王都怕。”

这时，毛矛予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对劲，根本不是自己的轮廓。

回头，对上一只九个脚三个头四米高的大老鼠。

“大米饭，我最爱的零食。”毛矛予眼前一亮，“我最喜欢烤鼠鼠腿了，今晚有福啦！”

【警告警告！出现高危异兽，请宿主注意逃离，避其锋芒。】

“开什么玩笑，你要一只兔狲躲一颗大米饭？”

【正在扫描变异生物，扫描完成】

【分类：异兽，鼠类、象类交差分化】

【等级评估：2级】

【攻击力：3000】

【防御力：1000】

【生命值：30000】

【敏捷：未解锁】

【无特殊技能】

“就这？”

毛矛予冷哼一声，弓起背向大老鼠发出一声王者的怒吼：

“喵呜～”

【宿主，您是不是不太清楚您的战斗力，我再给您报一下】

【分类：妖族，猫科兔狲属】

【等级：0级】

【攻击力：1000（相当于人类配备机关枪水平）】

【防御力：-200（无法抵抗一般病原体）】

【生命值：200】

【敏捷：99（极高）】

【特技：隐匿（鼠类特攻）、定身（鼠类特攻）、伪装石头（鼠类特攻）、撒娇麻痹（人类特攻）、金刚护体等】

大毛歪嘴一笑：“优势在我。”

大话还没说完，大老鼠突然像一辆失控的大货车一样冲过来，毛矛予迅速躲闪，弹簧一般蹦开。

虽然腿很短，但极瘦的身材弥补了这一点。外表是个煤气罐，但里面是空心的，不过是近十厘米长的毛伪装的大肌肉罢了。

【宿主不要逞强，它的防御力很高，您打不动，您昨天已经捕猎到了很多低级异兽，不缺食材。先逃命吧。】

毛矛予拒绝采纳系统提议，他说：“系统，你知道在喜马拉雅山上捕猎大米饭最难的是什么吗？”

【大米饭？抱歉，我好像没听懂。】

“就是鼠兔，园长叫它们大米饭。捕猎最难的就是靠近它们。想当年我有好几次已经成功让它们以为我是块石头了，但山上太冷，我脚一抖它们就发现不对劲溜了。”

【所以呢？】

“所以，曾经有很多顿大米饭从我眼前溜走了；现在有一颗不会逃跑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有什么理由不咬死它呢？”

毛矛予眯起眼睛，蹲下身蓄力，静静地等待时机，此举让他的脚全部埋进肚子的毛里，这样的状态会让鼠鼠们以为他是块大石头。

果然，大老鼠盯着他看了半天，转身去折磨地上的人类了。

仔细看看周围，除了废弃已久的汽车，就是被拆得七七八八的房子。

趁所有老鼠头的目光远离这个角落时，奋力一蹬跳到车顶上，再借力一跃——

短腿没有影响发挥，他成功跳上了一面快倒了的墙，老鼠此时就在他脚下撕咬着一名感染者的尸体，其他因踩踏重伤的人类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

【宿主，还是走吧，你最多趁现在救几个人，让他们把现有的东西送给你，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闭嘴，系统。”

兔狲大王一跃而下，跳到三头鼠身上，一口咬咬不动，伸出锋利的爪子连刮近百下，三头鼠惨叫一声，毛矛予趁它回击前迅速跳开两三米距离，谨慎地盯着对方。

【敌方生命值：29900】

“哼，看来只能用真格了。”兔狲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你刚刚就已经动真格了。】

三头鼠被激怒，异口同声地嘶吼着，这次像一辆失控的愤怒百吨王朝毛矛予撞过来。

【敌方数据更新：敏捷50】

在撞上的前一刻，毛矛予闪到一边，趁机再次跳上老鼠背，两只爪子的指甲戳进左右两个脑袋的皮里，再张嘴死死咬住中间的鼠头。

【宿主，您对敌方造成的伤害堪比牙龈出血……不，宿主，您在干什么？快停下！】

毛矛予将一丝妖力通过脑中的系统，打进主系统内。

｛警告警告，宿主毛矛予再次违规攻击主系统｝

｛电刑惩戒启动。｝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同时毛矛予运功——

金刚护体：八秒百万免伤，CD：6天。

耀眼的电光以毛矛予为中心炸开，瞬间爬满了三头巨鼠的全身。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那庞大的身躯在雷电的狂猛冲击下剧烈地抽搐，原本厚实的皮毛瞬间碳化、崩裂，露出下面熟透的血肉。

【敌方陷入重度灼伤与麻痹状态，生命值：29900 → 150 】

电光散去，刚才还横冲直撞的巨鼠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倒下，只剩下肌肉无意识地微微颤抖，三个脑袋耷拉着，口鼻溢血，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毛矛予自己也被电得浑身毛发根根倒竖，像个真正的蒲公英成精，但他强撑着四平八稳地落地，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对着冒烟的“大米饭”昂起头：“哼，本大王略施小计罢了。”

毛矛予叼着大老鼠的尾巴拖着它回去找烧烤架。

“唉，第一天摆摊就出师不利，我的食材啊，少了一大把呢。”

【您不该挑衅他们的】

“那是我的问题吗？看那样，我好声好气也会被抢的吧。真是的，刚才都没看清是谁吃了我的串串，该去找谁要钱啊？等等，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大毛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从烧烤架旁边不引人注目的小桶里拿出一串生肉，放在架子上烤。

当时所有感染者的注意力都被熟食的香味吸引，没人注意到其他东西。

那个桶居然没被踢飞。很好，不用找新的。

那个人居然没跑。很好，锅就是你背了。

毛矛予紧贴地面，像一只煎饼在滑动，悄悄靠近后“咚”地一声跳上烧烤架宣示主权，成功吓掉了小偷手上的串串，营造了王的气势。

虽然被烫得立刻跳下来，但问题不大。

顾不上疼痛的爪爪，毛矛予用尾巴指着对方说：“就是你小子吃光了我的烧烤是吧，赔钱……园、园长？”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兔狲大王的声线自动从糙汉变成了夹子。

不会错。

哪怕换了一身破旧衣裳，脸上沾着尘土，那双眼睛却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总是带着点无奈的温柔，看着他胡闹，再伸手替他理顺打滚时弄乱的毛。

“喵～喵呜。”他下意识地用尾巴卷住了对方的手腕，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羊佑瑭被这只突然出现、还会说话的大猫吓了一跳。但手腕上传来毛茸茸、暖烘烘的触感，以及那双圆溜溜的玻璃珠似的眼睛里，透出的某种近乎依恋的光芒，让他的心瞬间软化。

他试探着，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大猫的下巴。

“对不起，”他声音有些沙哑，“我太饿了，我只有这件外套还算完整，我用它赔给你，好不好？”

【宿主，这是辐射防护服，价值连城。】

“是兔狲大王，不是大猫猫。我不要你的衣服，我不冷。”

毛矛予摇摇头，头上的耳朵也甩来甩去的，他的声音没有气势，反而带了点委屈。

那时，被猎人追逐的大毛脚踩空了，咕噜噜滚下山，刚好掉进园长的捕兽网里。

园长对兔狲说：“你看，我们动物园空落落的，房间都没住满，你来帮我撑撑场子好不好？”

毛矛予有一个愿望，他想养一个人当宠物，就像人类对动物那样。

毛矛予用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还被自己尾巴缠着的手，仰头看着对方，耳朵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着：“你看，我这个烧烤摊，空落落的……”

他顿住了，感觉脸上的毛都快烧起来了，憋了半天，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接上后半句：

“你、你来帮我撑撑场子，好不好？”

羊佑瑭看着这只因为一句邀请而害羞的大毛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这不仅仅是找个地方栖身，更像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弯起眼角，清晰地回应：“老板，我想在你这里打工还债，可以吗？”

话音刚落，兔狲大王的头彻底涨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

【重要提示，宿主毛矛予通过一串生肉获得不用工资的员工羊佑瑭，获得成就：一本万利】

【经验值加一万，扣除七千六经验值用以偿还所欠债务，可直升四级】

【初级道具破烂烧烤架已升级，获得普通烧烤架，已解锁物美价廉的美味调料】

【抱歉宿主，是在下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