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血的房间,浴血的僵尸。
林雅门与表弟陷入危机,却仍不忘演出景戏多特有的欠欠式幽默感:“姐姐你好,我们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别用红色饮料招待。”
血衣僵尸充满血丝的眼珠子转了转,咯咯笑:“欢迎回家,欢迎回家。”她的长发快速吸血,长成树的枝桠,枝桠上结出半透明灰蓝色的果实。果实迅速长大,在花枝乱颤中破裂,一个个人型从果实中坠落,落入血泊中。又从血泊中腾起,闪着灰蓝的光,如幽灵一样在房内飞舞,发出凄历的哀号,宛如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厉鬼来。
索命的呼号,似一把锯劈入着大脑,把思维劈成两半,一半
尖叫着快逃快逃,一半哭喊着镇定镇定。
顷刻间,林雅门已浑身是汗。这群可怖的幽灵,面容清晰,笑容诡异,比地道里的幽灵更接近人型,大概率智能与攻击力更高,显然不是火焰盾牌与武器能轻松对付的。
而他的五星级卡牌还在沉睡,其余只剩一星级卡与零星级卡。
这可怕的游戏叫猎巫游戏,系统的意图大概率是让玩家之间互殴。
特地设计这么强的NPC关卡殴打玩家,岂不是会减少相爱相杀的互动。这合理吗?
甭管合理性。先想想能否利用低等级卡破关。
零星级卡基本上是幻术卡,幻术理论上是属于精神类的,而幽灵擅长的精神攻击,会不会……
当幽灵撞上盾时,粉红的泡泡从血泊中升起,哀号的幽灵愣了一下。
越来越多代表浪漫的粉红泡泡在血泊中升起,让环境变得更加诡异。
幽灵因此更加兴奋,绕着粉色泡泡嬉戏、拍打,玩得不亦乐乎。
僵尸们笑得前俯后仰,笑声好似锯葫芦,令人毛骨悚然,林雅门全身紧绷握紧了木棍,身后的顾月明突然朝他右掌掌心塞了一个东西。
他瞥了一眼,是个章鱼造型的挂件。
怎么回事,表弟果真把景戏多当克苏鲁的使徒啊!这种时候要是播撒克苏鲁病毒,能对付得了眼前的僵尸吗?
“你们在干嘛。”僵尸突然发问:“瞒着妈妈藏什么小玩具。”
“没有,我们只是挠挠掌心写写手语。”林雅门出示拿着铁棍的右掌,掌心空空。
“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哦。”僵尸树桠一样弯曲的长发,像铁簇一簇簇立起,发出滋滋的电光。
藏在袖中的小章鱼挂件瞬间飞出,飞向僵尸。
不好!
僵尸暴凸的双目缩回眼眶,盯着他俩喝道:“骗人!”一口鲜血从血盆大口喷出,两人举盾抵挡,盾牌瞬间被鲜血穿透。
说时迟那时快,林雅门一手推开顾月明,一手收盾拿锅盖当回旋镖甩了出去。然而僵尸的指甲变长,挡下锅盖。
鲜血从地面腾起像蛇一样灵活绕行,缠上他俩的腰,把两人背靠背缠在一起。
“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不然的话……”僵尸突然抱着脑袋狂抓,尖锐的嚎叫,冲击大脑,令人浑身麻痹。“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信奉克苏鲁?为什么世界上永远充斥着背叛?为什么我们再也无法相爱。”血红的眼眸盯着他俩,眼神冰霜般凌厉,“你们为什么不能协作,为什么要互相欺骗。”
“我们可以协作。”林雅门强撑精神回答。
僵尸冷笑:“说谎。如果让你付出生命代价去拯救他,你愿意吗?”
“我愿意。”林雅门毫不犹豫地回答,那神情轻松自在得,好以在回答让你早起为他人煮饭,愿意吗?这种无关生死的问题。
顾月明震惊,刚认识的米诺陶诺斯怎么可能牺牲性命来救他!此时撒谎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这个人并不是米诺陶诺斯,而是引路人!
对啊,他俩有可能在游戏里互换外观的,可引路人为何要伪装在米诺陶诺斯骗我呢?
“格、格、格。”僵尸的笑声令他全身发软,瘆人的声音:“好啊,我期待着你俩精诚合作,一起通关。”
地面跟着笑声颤抖,喷涌出一道道血注,朝房间灌血,血水的水位线不断上升。
鲜血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迅速没过腰身,令人喘不过气。
顾月明感觉自己在劫难逃,回想进入游戏前后的种种,对林雅门说:“别管我,我死不了的。把我的牌拿走,带着茉莉花和雪孩子通关游戏。”
林雅门没有答应,他怕表弟真的慷慨就义了。表弟身为公司的高管,却携带能激怒僵尸的小章鱼。这就好像正派继承人,随身携带邪教信物,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他冲僵尸喊:“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一起通关。”
僵尸终于说出了条件:“如果你想要救他,就得自愿当他的浮槎,面朝下躺平,让他浮在水面上。”
快速上涨的血水已接近顾月明的胸膛。
顾月明看着深红的血海,咬咬牙:“别管我,带他俩通关。”
“不。你得活下去,亲自与他们一道通关。”林雅门异常冷静坚定。听到恐吓,他已下决心要保全表弟,反正他已经没多少血可扣,至少得让表弟在游戏里活下去。
何况未必会轻易GG。
毕竟他接了给僵尸作心理治疗的任务,说不定破解僵尸的心劫后,他们就能另外获得奖励。
很明显,僵尸是受到谎言刺激,认为这个世界上人与人彼此间缺乏信赖,因此充满怨气。
林雅门笑嘻嘻地继续演戏:“大帅哥,你已经很帅了,不要跟我抢当英雄的名额好吗,让我来吧。”
“你……”顾月明语塞。
“别怕,别怕,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水淹了有哥哥我托着。你就乖乖着看我耍帅吧。”
对话间,汹涌的血水已经淹没腰了。
“放轻松,我要下潜了。”林雅门深吸一口气,闭眼一头扎入血水中,血液温热,如同暖流。他全身放松,任凭奇特的血水托着他浮起来。
耳畔嘈杂的呻吟,变成阵阵嗤笑,“哈哈哈,你这个大傻瓜,居然牺牲自己救别的傻瓜。游戏多好玩啊,朋友多好耍啊,美食多么可口,人生多么精彩,可惜与你无关了。那个傻瓜才不会感谢你的,他讨厌你,想骗你。你这个傻瓜,别指望其它人为你流泪。你将孤独地死去,没有人怜惜你的牺牲。他们只会嘲笑你是个大傻瓜。”
精神攻击一句接一句袭来,他不为所动,这些话跟读者差评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口德标兵。差评他都不怕,还怕这个。
僵尸能操纵碎碎念袭击他的思想。他也能用碎碎念予以反击。
“利他行为,是利己行为的扩大化。帮助伙伴也是一种利己行为。因为我和我的伙伴,我们亲友构成一个利益共同群体。只要群体内所有人都选择利他行为,这个群体将在生存竞争领域获得巨大优势。然而每个人禀性不同,人越多,就越难就共同利益一事,达成一致。现代文明的统治者正是看穿了这一点,一面强调个人利益,不断强调竞争,强调狼性;一面指责人类天性不懂团结,过于自私。身为社会人,为了维持人际关系的地位,为了不被看轻,只能压抑真实的自我,伪装友善、团结,然而越是热闹,越是孤独。当每个人都成为孤独的原子,就只能向庞大的统治机器,求取资源,只能被迫接受压榨。”
“哥哥,你变强了。”他看见幻境中表弟顾月明对自己笑,伸手拉住自己,冲破云屋,看到下方七彩的屋顶,像宫崎骏的动画里那样手拉手飞了起来,一向认真、庄重的顾月明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了。
他跟着笑,笑声招来了空中纯白的飞鸟,鸟儿穿过两人的身体后,他们来到纯白肃穆的空间。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一群孩子涌了上来,手拉着手把二人团团围住。
他看着一张张稚嫩的笑脸,认出了小花、小风、小雪、笙笙和多多。
“既然回来了,一起做饭吧!”乌黑长发的漂亮姐姐带着头巾与围兜出现,有着与靳颜宙一模一样的脸。
“妈妈,妈妈。”孩子们欢呼着奔向靳颜宙。
靳颜宙笑着蹲下,摸了摸每个孩子的脑袋,
他觉得很古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一心想到什么新创意?”
原来我在这里的名字叫一心。
“没想到。”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多多拉着他手摆来摆去。
“那我们开始做饭吧。”靳颜宙说完,孩子们一哄而散。
多多紧紧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个圆形的法阵,笑着说:“开始吧。”接着挥笔,像神笔马良一样,仅靠一只笔就画出生动的世界。
巨大的棒棒糖模样的甜蜜螺旋,螺旋中的人幸福地在甜蜜多彩的世界转圈圈。多多拉着他,进入不同颜色的格子,每格气氛各不同。
有时人群聚在一起探讨太阳能,有时一起跳舞唱歌,亦有时互相吐槽。
“楚一心是天然呆!”多多大声欢呼。
“你才是天然呆。”他反驳。
“没错,天上地下我最槑。”
“天不生景戏多,抽象界万古如长夜。”他指出。
“哈哈,说得对!你真懂我,可是你也很抽象。”
“我抽象?”
“你看。”
一只笔飞了过来,围绕着他转圈圈。林雅门顺手抓住笔,延着圈圈内加上圈圈和节点,形成了绕中心转的戴森云。悬浮在浩渺的宇宙中。
一甩笔,一道长长的琴弦由此处飞至无穷。他轻轻拨动琴弦,一维的弦颤抖、扭曲、折叠,化作色彩流动的世界,滴下的汁水形成巨大的棒棒糖,撞上空中飞行器。
“哎呀!”手拉手的两人被撞了出来,定睛一看,飞行器的字幕上写着“婚驴。”
多多想去抓飞行器,另一艘又撞了过来,字幕上面写着“剩女”。
多多抽出棒子去挑字幕,又一艘写着“母职惩罚”的撞过来,堪堪躲过后,迎面而来写着“胎儿细胞微嵌合。”
“怎么回事,为什么出现的字幕,总带着截然相反的立场。”
多多向上画旋梯:“我们可以借此螺旋式攀伸吗。”
两人沿着着旋梯向上,看到风、花、雪、月和笙笙也在爬螺旋梯。
下方的字幕向他们袭来:“年纪这么大了不结婚,以后嫁不出去的。女人还是得以婚姻家庭为重。”
“老娘结不结婚要你管。”多多拿着魔法棒一样的笔去捅字幕。
虽然捅走了一条,但是越来越多的字幕围上来。
“女人还要生孩子,管娃一堆麻烦事,不如招男人好使。”
“傻瓜才结婚生子,单身不快乐吗?
“当母亲宛如重获新生,你们不懂孩子撒娇时的快乐。”
“谁给我发结婚请柬就是恶心我。”
“女人只知道写一些情情爱爱,完全懂权力的游戏。”
“没有永远的感情羁绊,只有永远的利益。”
……
越来越多的弹幕刺入螺旋式上升的阶梯,多多大喊,“太烦了,话太多了,听了头要炸,没法思考了。这让我们怎么靠辩证思考螺旋上生。”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螺旋梯断了,七人齐齐摔了下去。
眩晕之时,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他们躺在靳颜宙的手臂上,坐起来时发现手臂关节处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褐红色锈斑像寄生之物,爬了出来。
“妈妈,你怎么了。”多多开口问,其它人跟着一起,“妈妈,你怎么了。”
孩子们一齐伸手抚摸母亲的脸,却摸到铁红的锈渣,锈渣上全是那些扎人弹幕上的话。
锈渣从他们掌心滑落,钻入母亲的身体,四周温柔的**味渐渐变成铁锈的味道。
“可恶啊,他们不能这样做。”多多一甩笔,画出一条向上延升的螺旋道路,并率先向上爬,其它孩子见状跟着向上爬。
“孩子们,你们别去,太危险了。”母亲的嗓音变得沙哑,手臂变得僵硬。
孩子们离开温暖的怀抱,冲向危险的前方,扎人的弹幕一条条又一条条刺来,他们纷纷挥舞着反抗的话语把弹幕扫去。
多多用力挥舞着刚写的话,像骑士持剑劈怪:“老娘爱结就结,不结就不结,爱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凭什么要被你们的想法绑架。反正咱养得起娃。”
小月则发动言语刺魔法:“为什么要用利益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信赖。”
小花用自己的话语把对方的弹幕:“指向未来的道路无限宽广,凭什么把取得世俗功名视作人生成功的唯一标准。为什么要求妈妈既要取得成就又要兼顾家庭。”
小雪:“你们凭什么要鄙视妈妈的爱与奉献,凭什么否定母亲与子女间爱的链接。”
小风:“傻B、蠢货,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五人把弹幕击碎,变成一个个破碎的字与词,笙笙在下方接住战斗后破碎的信息残片,一一递给他。
有了足够的字素,就能自由拼贴理论。
“活着的价值不仅在于社会价值,亦在于个人内心的修炼。”
“仅以地位与财客衡量人价值的标准是狭隘的。”
“人需要有足够的自由思考时间,才能发挥本能的创造性。”
“男权社会的金字塔结构,破坏了女性养育过程中的创造力,让本该基于爱的亲子交流的,成为社会化的预演与父权的驯化。”
他串起的反抗理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可袭来的弹幕越来越多密集。
啪嗒一声,向上的线断了。孩子们齐齐下坠。
他们手拉着手坠入母亲的双臂,这一回母亲却接漏了,海浪一样拍来的锈渣将他们淹没,挣扎的浮起,却看见母亲全身锈成渣,双目无声地哭泣。
“妈妈……”
“妈妈……”
哀嚎阵阵,绝望如锈渣蚕食着心,妈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不!不能这样,不能接受,不能妥协。”林雅门怒火腾起,好似章鱼的触手,无情地甩掉一切……
“换我下去,求你了,换我下去。”顾月明大声哭喊,企图说服在血海中挣扎的林雅门。
林雅门已被血海梦境魇住,意识无法回归。任凭他喊得再大声也听不见。
僵尸和幽灵一直冷冷地播报,林雅门的掉血情况。
听着引路人不断失血,顾月明试遍所有求救办法。他拨打电话求援无人接听。向僵尸提出愿意以命换命,僵尸置若罔闻。想凭自身力气翻个儿,力量不如下方坚定的引路人。
唯今之际,他只能使用最后的办法。
进游戏前,父亲在交付任务的同时,交给他一把万能安全钥匙。这就是他的带入游戏的初始技能。使用钥匙后,无论遇上什么样的险境,他的意识都能安全离开游戏。虽然用了万能安全钥匙离开,一定会被游戏官方追踪,可是怎么也比困死在游戏中要好。
他在心中默念启动密钥,这把钥匙是公司的核心机密,是父亲为他创造的逃生之路,而今他把生路让给引路人。
念咒完毕,他睁开眼,僵尸依然冷冷地盯着他,幽灵们笑容诡异地飞来飞去,而把他托出血水的引路人已经停止挣扎。
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怎么回事,连公司的顶尖技术也解不开眼前的死局吗。
怎么办?生机究竟在哪里。怎么样才能打破这墙。
当他绝望地盯着血墙时,墙的另一边,靳颜宙跟着光的指引跑了过来,异常兴奋地想,终于!终于找到“她”了。
抱歉,之前先写隔壁文《KvsK》去了,耽搁了更新。现在那本写完,专心写这本[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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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59对抗母职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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