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茵将昂贵的药一片片捡回药瓶，还数了一遍，确认一片没少，这才放心。

她看着手机余额里的三分钱，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好在打车app能先坐车后付钱，她让旅店老板给妈妈换了一个楼层的房间，并交代要是再看到那些人就帮忙报警并给她打电话，然后就先打车回了公司。

她坐在工位上，目光盯着姐姐办公室的百叶窗。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不能让妈妈回那个家去住，那男的随时会回家，她怕妈妈再被打。

她的手不安地掐着掌心，一直到掌心里留下深深的指甲印，按理说掌心应该已经很疼了，可她毫无察觉，好似她真的患有无痛症，因为她的心里太不安了。

直到她接到电话，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她吓得心一抖，害怕又是债主去找妈妈的麻烦，她跑到洗手间去接电话。

原来是中午打车回来的司机，催她赶紧把线上的车费订单付了。

楚如茵答应等下就付，她挂了电话，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怎么样，都要坚持活下去。

她回到工位，再次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三分钱。

她也只能管姐姐借钱了。

她在三年前刚满十八岁时，就把所有网贷都注销了，还把身份证藏在了学校，就是为了防止被那个男的拿她的身份借网贷。

妈妈的身份就被那个人借了许多网贷，现在妈妈的信用都被拉黑了，连高铁都坐不了。

以至于她一直没法带妈妈去远些的地方。

一整个下午，楚如茵都没见到姐姐出来。

直到下午七点，姜春晖从电梯里出来，她是去楼下二十层开周会了，她本可以直接坐电梯下楼的，再发个微信让楚同学也下楼，到地下一层停车场，一起坐车回家。

但姜春晖还是回到了八十层，她想来接楚同学一起下楼。

电梯里，楚如茵站在电梯按键处，电梯三面都是镜子，她即使不看向姐姐，也能看到姐姐。

她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她刚酝酿好情绪时，电梯在二十层停下了。

行政的员工也进了电梯，她们和姜总打了一声招呼，呼啦一下全进来。

电梯里顿时就站满了人。

楚如茵将话又咽回去，按了关门键。

等电梯门再开时，是到了一层，除了她俩之外，所有人又都出去了。

此时，姜春晖忍不住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吗？”她把楚同学脸上的情绪全都看出来了。

“姐姐……”

楚如茵的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停到了负一层。

从电梯里出来，到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在这里，脚步声都在回荡，若是说话，就更有回音。

楚如茵咬了咬牙，她的脚步还跟着姐姐往车子方向走去，她为了压低声音，又加快了两步，如此和姐姐贴得近了一点，她的视线看着停车场地面的影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姐姐，我能不能预支下下个月的工资？我遇到点……”

“好。”

姜春晖斩钉截铁的一声，好像生怕答应晚了，对方又把话咽回去了。

而楚如茵还有“困难”二字没说出口呢，姐姐就这么答应了。

楚如茵的脚步顿住，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姜春晖轻笑一声，此时她们已经到了车门。

“上车吧。”

上车后，姜春晖今天也坐在了后排，和楚同学坐在一起。

车子启动时，姜春晖拿出手机，当着楚同学的面给财务总监发语音：“给总裁办的楚如茵再发一个月的工资。”

楚如茵当下意识到，今天是周五，要等一个双休后，也就是下周一才能拿到预支的工资，可她连周六的房费还没有，她不能等到下周一。

楚如茵面露难色，她低声卑微地说：“姐姐，我急着用钱，能不能今天先给……先给我几百就行。”

她说完，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将眼睛都闭上了，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

姜春晖此时转头看向身侧之人，看到楚同学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本来心里有许多疑问，但这一刻，她什么都没问，又打开手机，给楚同学的微信转了两千。

“睁开眼吧。”姜春晖提醒她。

楚如茵看到手机亮了，她看到转账，激动得眼睛更亮了，她连连说着：“谢谢姐姐，这两千从下个月……从下下个月的工资里扣。”

姜春晖没回答这话，她其实很想问，翡翠戒指卖了那么多钱，怎么如今楚同学还是缺钱？

几百块都没有吗？

楚如茵立刻给旅店老板转了明天的房费，然后又把中午的车费付了。

可她心里这口气，非但没有松，反而更紧了。

她很愧疚。

姐姐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问呢？

姐姐就不好奇为什么借钱吗？

今晚，姜春晖刚洗完澡出来，她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她站在门口，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她还是如前两天那般，拒绝道：“今晚也不用来和我一起睡。”

楚如茵抱着小垫子，乖顺点头：“晚安姐姐。”然后抱起身后跟着的萌萌，下楼回房间了。

楚如茵躺在床上，萌萌已经呼呼大睡，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债主那张照片的来源，原来是校园表白墙，不知道是谁拍的，竟然把她挂了，下面还有评论说她被富豪包养。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照片也没拍到正脸，但她还是一样被债主认出来，想必，见过她的人都能认出来。

楚如茵闭上眼，她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只要妈妈别被刺激到就行。

不仅是妈妈……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身影。

是姐姐。

姐姐会不会误会？姐姐应该能认出那辆没有车门把手的车是陈老板的吧？

她担心自己在姐姐心里的形象。

好奇怪，她以前是不在乎形象的。

在读中学时，家里连书本费都交不起，她就去学校里捡空瓶子卖，攒书本费。

有男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嘲笑她，她全都不在乎。

现在怎么突然在意起姐姐的看法来了？

楚如茵翻了个身，将胡思乱想都晃走，明天还要早起和萌萌去做针灸，她得赶紧睡了。

梦里，她不知怎么梦到了姐姐。

姐姐的脸色很冷，是她从未见过的冷。

姐姐把她逼到墙角，质问她：“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跟别人？”

楚如茵急得抱着姐姐的大腿解释：“姐姐那是陈老板的车，不是别人。”

姐姐轻蔑一笑，将她推倒在地，冷声说：“宁可上陈婉礼的车也不上我的车？”

楚如茵梦中思绪混乱，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姐姐！我都上了你的床，怎么还会上别人的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楚如茵越解释越乱套，最后急得醒了。

她满头都是汗，后背也湿了，她看了一眼手机，是半夜零点，她轻手轻脚去了浴室，冲个澡。

耳边水声哗啦，楚如茵脑中还在回荡着那句奇怪的话。

什么叫上了姐姐的床？

虽然和姐姐同床共枕，但那是因为萌萌只跟她睡，为了能让姐姐一起搂猫而已，也是为了方便姐姐半夜咬人。

这话太奇怪了。

肯定是白天听债主说了那么多侮辱她的话，辱骂声总是刺耳的，所以晚上才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她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突然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她立刻去床头拿起手机，当下以为是姐姐半夜发病，叫她上楼。

但那只是一条垃圾推送而已。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她鬼使神差点开了姐姐的微信，看着对话框里的转账信息，她咬紧了下唇。

一种不配得感将她席卷，她又羞愧又难过，一边掉眼泪一边对着姐姐的微信对话框小声说对不起。

她如念经一般，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后，手指不由自主打字了一个【对不起】，然后手一抖，点了发送，吓得她赶紧撤回了。

撤回仅用了一秒，现在是零点，姐姐应该睡了吧？

你猜姐姐睡没睡呢~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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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