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雨了。
天上雷声不断，萌萌吓得缩在床角不肯出来，即使早上开了零食罐它也不出来吃。
姜春晖和楚如茵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那家私人诊所在城郊，开车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路上，楚如茵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
楚同学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姜春晖这几天一直就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到了私人诊所，姜春晖向治疗师介绍了楚如茵的身份，并交代：“她就是我信任的人。”
这话一出，外面“轰隆”一声，同时落下一声惊雷。
雷劈在远处，却仿佛劈在楚如茵的心上。
她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姐姐的信任。
治疗室是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房间，这里的布置就是让被治疗人放松的，可是楚如茵才一进来，整个人就更紧绷了。
姜春晖躺在躺椅上，楚如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两个人的两只手都彼此拉着。
可楚如茵的手一直在出汗，她紧张。
姜春晖感受到了，她轻轻攥了攥手里那只手，是在安慰楚同学。
明明现在需要安慰的人是姜春晖。
治疗师开始催眠，姜春晖闭上眼睛，进入治疗师话语中的情景。
楚如茵也闭上眼，不由自主跟着治疗师的话语开始想象。
但她一直都咬着自己的舌尖，她怕自己也被催眠，再说出心里话，到时候就暴露了。
她得保持着清醒才行。
最后几句话，是治疗师贴在姜春晖耳边说的。
楚如茵睁开眼，她没听到治疗师说了什么，随即就看到姐姐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去。
她有些担心，将手心里的手拉得更紧了，视线不断在治疗师和姐姐的脸上切换。
姐姐是想到什么了？
治疗师轻轻摇头，示意楚如茵不要发出声音。
楚如茵也屏住呼吸，她连眼睛都不敢眨，就这样盯着姐姐的脸。
她愈发担心起来，姐姐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甚至身体开始乱动。
下一刻，姜春晖突然拉起楚如茵的手，一口咬住了。
被咬住的是楚如茵的虎口。
这一次咬得十分用力，楚如茵也咬紧了牙，她不会吭出一声的。
治疗师没有阻止这一幕，她正在记笔记。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万年那么长，楚如茵紧紧闭着眼睛，虎口处传来温热，她知道皮肤被咬破了，她要装作没感觉才行。
一直到治疗师将姜春晖唤醒。
姜春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发现嘴里咬着一只手。
一只细长的手。
一只……正在流血的手！
身下的椅子仿佛有弹簧，姜春晖是猛地坐起来的。
“楚如茵！”
这还是姜春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姐姐我在呢。”楚如茵正在从一旁的茶几上抽纸擦手，她想赶紧把血擦干净。
“我怎么……”姜春晖晃了晃脑袋，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坏”，怎么把楚同学咬出血了！
治疗师适时说：“门外的助理会带你去包扎处理伤口的，快去吧。”
楚如茵站起身，她正准备自己出去时……
姜春晖也跟着站起来了，她也要跟着去。
“姜小姐，我们还没聊完呢，让她一个人先出去吧。”治疗师叫住了姜春晖。
楚如茵也说：“姐姐，我不疼，没事，我在外面等姐姐。”
说完，她就加快脚步出去了。
楚如茵跟门外的助理说明情况，就跟着去了另一个房间。
当冲洗伤口时，楚如茵还是一声都不吭，但她看着虎口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小伤口，她心还是悬着。
她在想，姐姐在催眠时想到了什么呢？看起来姐姐很难受的样子，还好今日和姐姐一起来的。
助理给楚如茵上药的动作很轻柔。
但药碰到伤口时，还是钻心的疼。
楚如茵能忍住的，疼了才好，咬得狠些才好，这样她的心里才好受，这样她的良心才过得去。
——
治疗室内，姜春晖的心里还挂念着楚同学手上的伤，连回答治疗师的话时都心不在焉。
“你很在乎她吗？”
治疗师放下了正在记录的笔，她不再向姜春晖问催眠时看到的车祸景象，当受治人不配合时，再追问也是没意义的。
“我怎么会把她咬成那样！”姜春晖很自责。
治疗师顺着姜春晖的话说：“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不是故意的！”姜春晖说。
治疗师突然转移话题：“所以副驾驶坐着的是谁？”
姜春晖突然不说话了，她的语气黯淡下去，不似方才那么激动，她沉默了一分钟，才说：“还是没看清楚。”
“咬她时，什么感觉？”治疗师又转移了话题。
姜春晖突然站起来，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下周还是这个时间，我们再来治。”她拿起包就开门出去了。
姜春晖刚从治疗室出来，正好看到楚如茵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楚如茵的右手手掌包着一圈纱布。
“对不起。”姜春晖立刻道歉。
“姐姐太客气了，我不疼的，姐姐我们是要回家吗？”楚如茵见姐姐连外套和包都拿起来了。
“回家。”
她们离开了私人诊所。
等她们走后，助理敲门进来。
治疗师放下笔，她问向年轻的助理：“你给楚小姐包扎伤口时，她是什么反应？”
助理坐在茶桌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同时回忆刚才的细节，回答道：“她没有什么反应。”
治疗师站起身，将姜小姐的档案放在身后的柜子里，再关好柜子门，也坐到茶桌前，“姜小姐说她有无痛症，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助理已经倒好了茶，她琢磨一会儿才说：“应该是真的吧，毕竟那伤口也不浅，上了药才止住血，但是包扎时，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助理经常给人包扎，毕竟来治疗的患者很多都有自残倾向，即使是自残后的病人，包扎时也会疼得有反应。
人只要是活的，总会有点反应的。
“先天性无痛症的患者因为没有痛觉，一般很难活到成年，患者在童年时，经常会因为受伤而无所察觉，导致伤口恶化，等发现受伤时，治疗已经来不及了。”治疗师说着顿了一下，“也许她是幸运的一个，从小很少受伤，但是先天性无痛症患者也很少流汗，可她从进入诊室，额头和手心就一直在出汗。”
助理也好像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她好像很紧张，包扎时，她的手都绷紧了，如果没有痛觉，肌肉为什么会紧张收缩呢。”
她们对视一眼。
治疗师继续喝茶，“姜小姐很信任她，我们的目的就是治好姜小姐，之前的三次，是姜小姐一个人来的，她却连那扇车门都打不开。这次有了这位信任的妹妹，姜小姐都能‘摸’到方向盘了，真的假的都不重要，只要姜小姐相信，那就是对她有用的，那就是真的。”
今天的茶很香，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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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咬出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