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腥风卷着碎骨打在岩壁上，白砚琅的剑卡在魔兽鳞甲间拔不出来。苏钰轻缩在角落发抖，攥着半截玉簪胡乱挥舞，簪头镶的夜明珠早滚进血泊里。

"低头！"谢飞墨甩出三张雷符，火光炸开时拽着白砚琅后领往后拖。少年后背撞上岩壁咳出血沫，剑柄挂穗碎成齑粉："你......"

"别冲了，杀不完，省点力气哭丧。"谢飞墨踹飞扑来的双头狼，袖中窜出十二枚铜钱钉入兽群死穴。血雾漫过睫毛，他掰了掰指节——金丹期的灵力到底不够用。

正当他盘算着要不要暂时找个地方苟一会儿再说的时候，整个地洞突然颤动起来，碎石纷纷从洞顶洒落，大地震响，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猛地一转头，看着沙石弥漫的地道，谢飞墨差点咬碎了牙，“小重山秘境里能有这玩意儿？！”

咆哮声从地底传来，渐渐近了，是只七阶的血魔蝎。就凭他现在金丹期的修为，塞牙缝都不够！谢飞墨转头看向一脸惊惧的白砚琅，少年攥着剑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得，这个更是指望不上。

深吸一口气，经脉里察觉强敌威压隐隐躁动的灵力被他强行压下，还不到动用的时候......

"听着，一会儿我拖住那蝎子，带着苏钰轻有多远跑多远！"谢飞墨将最后几张暴炎符拍进白砚琅手中，袖中窜出缚灵索捆住兽王前爪。蝎王长啸一声，铜钱阵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瞥见白砚琅踉踉跄跄地拽人，凝神对敌，符纸不要钱似的往地道深处砸。

或许是蝼蚁的挣扎惹怒了地下魔兽的王，巨蝎尾刺高扬，身上的硬甲泛着金属光泽，半空的符纸一瞬间全在可怖威压下自燃成灰。

苏钰轻惊恐的望着这一幕，想跑，腿却软的无法从地上爬起来。来自七阶兽王的巨大压力使得白砚琅半跪于地几乎动弹不得。

谢飞墨反手一道掌风拍飞苏钰轻，冲白砚琅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自己召剑与蝎王搏斗在一处。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金丹期的灵力对上堪比人类化神期的兽王就仿佛蚍蜉撼树。不过瞬息空缺，白砚琅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兽王尾刺穿透他右肩，将人钉在淌着毒液的钟乳石上。少年唇色发紫还要去够剑：“放开我...死蝎子........"

手指攥紧了剑，手臂青筋与若隐若现的金纹共鸣着仿佛要从皮下挣出。谢飞墨拧眉顶着逐渐加强的威压挺直了身板，大脑在压力下的充血带来耳鸣，血脉里的力量蠢蠢欲动的试图冲破禁制。抹了把浸染半边脸的血迹，谢飞墨瞥向眼中有恐惧绝望，但依然奋力撑着剑试图站起的白砚琅，少年略显稚气的脸庞与三百年前的那人重叠，同样的满身血迹，同样的不肯倒下。

“我能护住一次，难道还护不住第二次？”谢飞墨喃喃道。

"去他娘的天道。"

咒印自心口蔓延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谢飞墨清晰看见毒液悬在半空的轨迹，毒蝎尾刺离他咽喉仅剩半寸。他屈指弹飞那滴毒液，火焰顺着兽群眼眶钻入颅内。

"闭眼。"谢飞墨突然轻笑，眼睛却并未看向白砚琅，暗金咒印从心口蔓延至脖颈。地穴突然陷入死寂，连毒液滴落声都消失了。

白砚琅模糊的视线里，谢飞墨凌空踏出一步，裸露在外的皮肤爬满蛛网状血痕，像是龟裂的瓷器，唇角却还带着微微的弧度。

所到之处，魔兽无不血肉炸开，然无一声哀鸣。

"借个火？"他染血的指节叩了叩兽王颅骨，暗金火焰瞬间燃遍血魔蝎全身。玄色衣袍鼓动，谢飞墨脸上依然笑意晏晏，喉结却不自觉滚动压下血气。

白砚琅的惊呼被土石崩裂之声淹没。谢飞墨单膝跪地，喉间翻涌的腥甜混着脏腑碎块。天道威压化作无形山岳碾过脊梁，他清晰听见自己金丹碎裂的脆响。

"谢飞墨！"

缥缈白衣伴着外界阳光落进满地血腥的地底。霜雪剑气劈开毒瘴，沈檎剑尖还滴着魔兽血。瓷玉一样的脸庞依旧冷若冰霜，下颌绷的很紧，向来无悲无喜的眼里罕见带着点焦急。谢飞墨就着搀扶的力道起身，倚着掉了层皮的洞壁，顺势将满口鲜血咽下："沈仙尊来得巧，再晚些......"尾音湮没在呛咳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诡异地在焦土上灼出青烟。

沈檎手指直接搭上他手腕，冰系灵力刺入经脉的刹那，谢飞墨险些咬碎臼齿。天道反噬化作万柄钢锥在灵台翻搅，却依然用沙哑的嗓音笑道："沈仙尊还懂医术？"冰寒的灵力顺着经脉灌进来，疼得他眼前发黑。谢飞墨咬破舌尖才咽下闷哼，却仍旧盯着对方随呼吸颤动的睫毛想——小古板生气的样子倒是三百年没变。

“再晚一点收尸都要赶不上热乎的了，还好我生命力比较顽强，不然云海宗可要多一份宗门惨案了咳咳咳......”

"闭嘴。"沈檎握着他腕骨的力道又重三分，暴烈灵力强行镇压乱窜的灵力，将他的修为重新封回金丹期。谢飞墨几乎能听见经脉断裂的细响，暗金咒印在眼角闪烁，然而转头就懒洋洋戳了戳白砚琅："小白眼狼，你师弟腿软了也不扶一把？"

沈檎刚下来就抛了一瓶上好的回春丹给他，少年肩头毒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闻言涨红了脸去拽苏钰轻。谢飞墨趁机抽回手，肌肉流畅的小臂上裂纹渐渐褪去。

沈檎沉默的将他拉起，谢飞墨顺势把重量压在他肩上，喉间腥甜咽得喉结滚动，"靠一下，站不住了。"袖口掩藏下的皮肤正在缓慢恢复，重生血肉的麻痒抵不过灵台剧痛——天道反噬远比看上去可怖，此刻他灵台快要炸开，却依然在苏白二人担忧目光下靠着沈檎站直了，一脸的若无其事，只是用只有他和沈檎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给师兄留点面子，今天够丢分的了。”

听到熟悉的称呼，沈檎紧了紧扶着他的手指，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虚弱至极的样子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放开，带着怒火的沉冷目光扫了他一眼，带着他径直走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