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寄望一副见鬼的模样，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一起洗啊。”池忆把衣服脱了，给他垫在底下，把干净衣服给他挂上面，并推了还在发呆的城里的小少爷一把：“少爷，请，行了吧。”

姜寄望不说话，目光忍不住从他手臂溜到胸口，又从胸口溜到腹肌，老实说，肌肉线条实在太完美，比那些吃蛋白粉硬凹的健身酷哥自然又好看。

池忆不耐烦地上手去扒他衣服，姜寄望不自在：“你别碰我！”

“那你自己来。”池忆甩了甩水，开始往头上打泡沫。

外面又走进来一群大老爷们，听见喊声，又退出去对着墙上的标识看了两眼，面面相觑：“咱们进的是男澡堂吗？”

里头的两人双双面上一窘。

姜寄望不说话了，脱了衣服开始冲澡，不过他慢条斯理地像只乌龟，洗着洗着蒸汽热了脑子，开始对新环境感到好奇，四处走神。

池忆冲了泡沫，乜斜了一眼：“你眼睛老往我这儿看什么，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一样。”

姜寄望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其实也能忍受这种糟糕的环境，嘟嘟囔囔着：“我就是没见过澡堂，好奇，好奇不可以吗？”

“好奇什么？澡堂子，还是……”

姜寄望说：“你。”

其实他本意是好奇他那身肌肉怎么练出来的，他不信这人有钱请私教，不过这话落在池忆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

池忆关了水，搭着毛巾朝他走过去，居高临下道：“好奇我什么？”

他挡了光，姜寄望被笼罩在大片的阴影里，这才发现，他不仅体格强健，连身高都比自己高半个脑袋，十分不服气：“吃什么，窜这么高？”

“那你再努把力。”池忆心情好，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快点洗，超过五分钟，你就裸奔回宿舍吧。”

姜寄望真信他做得出来，也没心情再冲澡，火速收拾干净。穿好衣服，他才发现池忆的T恤洇湿了大半，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谢谢。”

池忆听见，眉毛一挑，心想这臭小子还算有点礼貌，但转头又看不懂他的操作了——那家伙卷着脏衣服，四处看。

“要洗衣服去……”

姜寄望问：“整个工地就外面一个大垃圾站吗？”

池忆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姜寄望扬起手里的衣服。

半晌，他回过味来，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扔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手里的衣服哪里坏了。

“对呀，脏了不扔干什么？”他指着上头一大块污渍，应该是车下蹭到的机油。

洗是难洗了一点，但工地上碰到什么都不奇怪，过过水还能穿，否则在这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开间服装厂也不够扔的，池忆呵了一声：“洗衣机造出来干什么用的？”不过项目上也没有洗衣机，都是在洗手池手搓。

“这个牌子的衣服洗过就没法穿了。”姜寄望理直气壮地说，以前的保姆也有帮他拿去洗过，如果有干洗店，勉强还能凑合，没干洗店，这品牌衣服设计使用布料就没考虑过清洗，穿两次也就该换新的了。

姜寄望并不知道池忆对此完全无法理解，在他们山里，哪怕是洗脱色了的衣服，也得留给弟弟妹妹穿，因此，他只以为池忆在打什么算盘，看他不想跟自己说，也没好气道：“我洗不洗关你什么事，我没求你洗。”

池忆气笑了，不再管他。

姜寄望随手把衣服处理掉，耐不住饥饿，去食堂象征性扒了口饭垫肚子，回来路过宿舍，发现池忆正就着一张已经被淘汰的破烂小办公桌挑灯看书，看的书还有点眼熟。

“高二物理选修3-4？”看他刚刚翻过去那一页的抬头，他忍不住念了出声：“波的衍射和干涉？”

姜寄望小跑过去，拍着桌子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在写作业？人教版物理书？你，你还是高中生？你有驾照吗，下午就敢开车去镇上！”

池忆头都没抬，被他吵得烦了，才挤了一句：“我20了。”

姜寄望唔了一声：“就比我大两岁啊，你也留过级？”

池忆：“也？”

姜寄望对上他的似笑非笑的眼睛，立刻闭嘴。

“原来你成绩那么差啊，我只是读书读得晚。”池忆好像找到可以笑话他的地方，写字的速度都轻快了，纸上传来撩人的沙沙声：“对对对，我无证驾驶，你还敢坐吗？”

“怎么不敢。”姜寄望梗着脖子说，其实他怕得要死，但男人总是在某些地方充满了胜负欲，绝不能落了气势：“开车怎么了，我还开过飞机呢！”

虽然是在国外，有专业人员指导，就摸了一把仪表仪器，勉强也算。

池忆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也不戳穿：“放心，考了证的，毕竟我不像你。”

“不像我什么？”

他又把白天的事搬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我还要跑腿，收跑腿费呢！”

姜寄望皱了皱眉，正准备接话，就听见高祺在楼梯口喊他俩的名字，他探出脑袋去看，就被杨晓磊勾着脖子拖了出去，对方还不忘冲屋里的池忆喊：“来我宿舍，少做两道题死不了。”

随后，姜寄望稀里糊涂被按在椅子上，才知道原是高祺那姐们因为吃了姜寄望半盒进口巧克力，被杨晓磊那张碎嘴子念叨了大半天，忍无可忍，买了甜瓜回请，大家跟着沾沾光。

这破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蔬菜水果比城里新鲜便宜，都是附近农民种的，瓜又脆又甜，三个，很快被分了个精光。

几个大男人都是狼吞虎咽，瓜汁淌得满地，只有高祺和姜寄望小口小口啃，尤其是姜寄望，舌头实在挑，从前在家都是吃果盘的，拿牙签戳，瓜只挑中间最甜的瓜心吃，只要甜味一淡，立刻不咬了，剩了一大半，没找到垃圾桶，就着瓜皮整齐地摆回桌子上。

高祺和杨晓磊去拿拖把，其他人都在七嘴八舌聊游戏，只有池忆看了姜寄望和桌上的瓜一眼，主动起身收拾，把皮拿去扔。

姜寄望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大袋垃圾，懒得跑腿，想支使池忆帮自己带下去，立刻回去取，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拎着袋子过来，人已经下到了一楼，他只能悻悻地趿着人字拖跟着下去。

垃圾桶和建渣站挨在一起，快到的时候，池忆忽然停下不动，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在脚边。借着办公区顶上的大射灯，姜寄望才看清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两块啃了一半的甜瓜。

……从上头弯曲整齐的缺和剩下的大半瓜肉，他确认是自己的手笔，但他不理解，池忆为什么要把他吃过的瓜单独拿在手里。

就在他一头雾水不得解时，池忆可惜地叹了口气，把那两块甜瓜送到嘴边，三两下啃完。

——对池忆来说，小时候有好吃的，爸爸会省给妈妈，妈妈会省给他和两个弟弟妹妹，小孩子吃东西总吃不干净，妈妈就会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和爸爸就着吃剩下的，再尝个味，搞不好自己还会挨顿骂。

就算是在附近跟农民买的，但刚上市的季节，也并不便宜，这么贵的甜瓜，只吃那么一口就扔，实在太浪费了。

姜寄望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他感觉自己被热浪蒸腾，整个人都快癫了，既震惊又别扭，心里宛如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我去，他为什么要吃我吃过的瓜？我啃过的东西他怎么吃的下去嘴？”

“噫——”

姜寄望怕被他发现，往附近躲了躲，胸腔里那颗心还狂跳个不停。

好怪啊！

再看一眼，还是觉得好怪啊！在他前十几年的认知里，从没见过哪个男的这样，他该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姜寄望吓得垃圾都忘了扔，连招呼也没打，一口气跑回宿舍往床上一躺，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一幕。

难道第一天来就遇到了变态，不过看着也不像啊！

他搓了把脸，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肯定是馋瓜，胃口太大，分得太少，所以抢自己的吃。

对，一定是这样！

姜寄望翻了个身，安心了一秒，心里却又起了另一个念头。

震惊小姜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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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