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舟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加快了，脊背生寒，所以…刚才的白言是怪物变的？她也太大意了，跟一个怪物同行竟然毫无觉察，幸好刚才怪物跟在她后面的时候没有发动攻击…

可是…韩舟上下打量了下面前这个白言，万一他也是怪物变的呢？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相貌和白言一模一样，连斯文的气质都极其相似。

她无法用符纸判断，因为测试污染的符纸和清除污染的道具一样，都是在人刚被污染的时候才有用，若是碰上已被怪谈同化的怪物就是废纸一张。

不过怪物变成人混在玩家当中，这种事韩舟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只要不是真正的玩家，就无法做到毫无破绽，比如记忆是没法复制的…

变成npc的怪物应该也差不多…韩舟决定试探他一番，可惜她和白言不算熟，就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共同经历不知道能试探出几分。

想到这，韩舟先状似无意问道：“你为什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我不放心姑娘，因此还是来了。”眼前这白言的回答，竟和之前的那位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白言的脸上并无笑意，眉眼清寒，带着一股疏离感。

韩舟注意到他两手空空：“你的剑呢？”

白言眼中流露出一丝窘色，“我进塔前遇上一只妖邪，与它交手时不慎弄掉了。”

真的吗…白言会这么不小心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白言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迟疑了片刻，才道：“慈恩法师的住所。”

…回答错误！不过也可能是他不记得和自己在佛殿相遇那次了。

“与你同行的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飞羽。”

“你的木牌上写着什么字？”

“肆肆伍。”

“我们今天在斋堂吃的是什么素食？”

“…”白言冷淡的脸上舒展出一丝笑容，“我们吃的不是素食，而是肉。”

嗯…都答对了…韩舟抿了抿唇。

“姑娘现在相信我是真的了吗？”白言含笑问道。

勉强过关吧，韩舟觉得再多也试探不出了，因为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话说…你就不怀疑我是假的吗？”

白言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我相信姑娘。”

“…”韩舟一时语塞，停了半晌才道，“走吧，我们继续登塔。”

白言颔首，目光扫向韩舟，示意她先走。

韩舟略一思索，露出一个甜笑：“你走前面。”

白言面上划过一丝异样之色，却也没有多话，径直踏上石阶向上走去，韩舟随即跟上。

二人就这么无言走了一段，韩舟紧紧盯着白言的背影，塔中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回响。

绕过一个拐角，前面的白言突然驻足，韩舟跟的太近，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一股草叶的清香扑面而来，韩舟感到他的身体冰凉刺骨。

韩舟急忙倒退几步，“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停下了？”

白言身子未动，整个脑袋倒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猩红似血，目光如淬了毒的利箭，阴冷湿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施主，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何必执着真相是什么呢？”

“…你谁啊？说什么我听不懂…”韩舟先是一愣，随后手一扬，召唤出板砖，朝着他的脸拍了过去。

板砖还没挨到他的脸，“白言”就化成一道白光原地消失了。

…韩舟盯着“白言”消失后空荡荡的石阶，叹了口气，抬腿继续向上走。算了，不管他了，先登塔吧，得想办法早点通关，她再强能力也有限，保护不了所有npc。

又向上走了一段路，前方的石阶上猝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白言面对她而立，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韩姑娘，你怎么样？可有遇到危险？”

…

韩舟冷眼看着这个白言并未言语，对方见她不答话，又接着道：“我本跟在姑娘身后，只一转头的功夫，姑娘便不见了。”

韩舟还是不说话。

白言见状也闭上了嘴，静立片刻后，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施主，你的执念太深，劝你尽早回头，否则终会害人害己”

“…你究竟是哪位？”韩舟翻了个白眼，“你想干什么？”

“白言”闭上双眼，缓缓道：“贫僧…欲普渡众生。”话音刚落，他的眼睛又睁开，已变成一片猩红。

“你是…慈恩法师？”韩舟悄悄握紧手中的板砖，正打算出其不意地给他脑袋来一下，下一瞬，“白言”的表情凝固了，闪烁着寒光的利剑从他胸口穿过，却没有一滴鲜血溅出。他僵硬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顷刻间化成一缕白烟消散。

又一个白言站在烟雾散去的位置，手握一柄月白色宝剑，面若寒霜：“韩姑娘，你可有受伤？”

…韩舟差点抓狂，她现在看到白言的那张俊脸都有些头痛…“法师，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现在一并说了吧，不要一会儿来一下的，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白言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韩姑娘，我不是什么法师，我不信佛。”

“好巧，我也不信。”韩舟冷哼一声。

…空气安静了一瞬，白言沉默了下，又开口：“三日前，我与你在佛殿内抽到了同一支签，那支签的签文是…”他顿了顿，轻声道，“既得相逢，不问缘劫。”

韩舟面露惊讶，这个白言，他居然记得！如果之前的假白言都是慈恩法师幻化成的。他确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她问假白言，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的时候，对方的回答是慈恩法师的住所。

但…单凭这个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人是真是假，白言见韩舟仍是一脸怀疑，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将其置于手掌心，“韩姑娘你看，我没有被污染。”

韩舟伸手取过那张符纸，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污染试纸没错，自己常用的道具她还是认得的，眼前这个白言是真白言。她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原来你记得在佛殿求签的事，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白言轻笑：“这种事，要忘记也很难…不过韩姑娘请放心，我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也不会纠缠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说得韩舟都尴尬了，她决定转移话题，“你刚才去哪了…不对，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进的这佛塔？”

白言微微扬眉：“韩姑娘忘了？是你让我遇事就躲到你身后。”

…挺好，他记住了她讲话的重点。

白言将自己刚刚的经历悉数告知，原来他一直跟在韩舟身后，忽见韩舟凭空消失了，他一路向上都未见到人影，却听见韩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韩舟陷入沉思，根据白言所说，他没有被怪物拖走，而是一直在往上走，却没有碰到自己…她猜测，应该是慈恩法师让这塔里的空间发生了错乱，她和白言踏入了不同的空间，所以看不见彼此，而此刻空间交汇，便又相遇了。

“接下来我们不能再走散了，谁知道又有什么鬼东西混进来…”韩舟对刚才的事有阴影，“你走前面吧，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话刚落又想起白言刚才就跟在她后面，却还是忽然就看不见她了…

要不…手拉手一起往前走？韩舟感到一阵恶寒，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白言也在低头沉思，片刻后，将手里的宝剑递向韩舟：“请韩姑娘抓住我的剑，这样我们就不易被分开。”

这倒是个好方法，韩舟低头看了一眼这柄月白色的宝剑，对了，他刚才用这把剑杀掉了慈恩法师的化身，这明显不是把普通的剑。

这把剑的剑鞘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这些纹路乍一看有点像一只只眼睛…韩舟伸手握住了剑鞘，耳边骤然响起系统的机械音：“这是一把特殊的剑，对鬼怪有一定杀伤力。”

韩舟愕然，这是…道具？为什么这个npc会有道具？

她略一沉吟，决定旁敲侧击一下：“白公子，你这剑居然能杀鬼怪…看来不是普通的宝剑…是来自哪个方士么？”

听到韩舟问起这把剑，白言脸上浮现出敬重之色：“此剑是业师所赠。”

这是他老师送他的？莫非他老师是玩家？韩舟还欲再问，想了想又停住了，这有点打听人家**的嫌疑，而且现在时机不对，还是等从这个塔里出去再说。

二人一个握住剑柄，一个握住剑鞘，缓缓拾阶而上。在踩过不知道多少级台阶后，韩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明明走了很久，为什么还是没走到塔顶？

难道他们是遭遇了“鬼打墙”？这应该又是慈恩法师搞的鬼，塔顶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慈恩法师这么害怕她知道…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出自《心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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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深山古寺（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