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管事考试，你们可有准备？”
“学校那边有很多是在里面学了很久的学生，之前考试的时候，我就有问过，这次管事考试大概的范围在哪里。”被指派到了学校的赵照今年十二岁，原本是赵允让的书童，没成想进来这个工厂后，他因为年龄的关系，连报考工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分配进了学校。
眼看着自己的主子都进了工厂，每天上下工的做着之前那些劳什子下等人才做的伙计，赵照心里就越发着急，努力想要找到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
果然，听到这话后，赵允让的眼睛都亮了，赶忙追问，“你记下来了？”
“对，全部都记在这本书上了。”见主子追问，赵照赶忙拿出了自己书包里的笔记和课本，“这些都是问了之前考试第一的春来后，一点点划出来的。”
学生的课本和工人用的不一样，除了里面的课文以外，甚至还在页面的边角处加了不少的插图和花纹。
赵允让接过课本的时候，原本翻页的手按在那精美的插画上，拿着书的动作也不由的顿了顿。
“这些书都是工厂学校发给你们的？”
这样好的纸，这样整齐的字和配图，就算是他进学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精致的课本，“你们学生每个人都有？”
“对，工厂学校发的，每个学生都有一套。”赵照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对自己的课本产生了好奇，他把书包打开掏出了里面剩下的三本课本，这些书发下来的时候都是已经包好了书皮的，“早上一共要学四门课，还有四个习题本可以用来写作业和做笔记，包括这个外面装书用的书包，都是学校统一每个人一起发的。”
“不过学校说了，这些书要爱惜着用，现在厂里还没有造纸厂，等之后去了工厂后，大家还要把书留下来给之后的学生们用的。”其实不用说，大家对于书和字都是很敬重的。“不过自己的习题册是可以带走的。”
在工厂外面就连去私塾上学，课本都是要自备的，更别说每年还要交那么多的束脩了。
这里的工厂可以免费让大家使用课本学习，所以他连画笔记，都是画在了自己的习题本上，而不是画在课本上。
没想到学校竟然有四本课本——工厂工人才只分了两本。
赵允让把两者都有的《学文识字》和《基础算数》两个课本大致翻看了一下，内容倒是差不多，就是学生的多了些配图和课后延伸小问答。
剩下两本工人没有的，分别是《道德与法治》以及《科学》……
本来以为《道德与法治》书里讲的应该是有关于大齐的律法，再不济，没准就是和工人们的工人守则一样，规训着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没成想一翻开，光是看着第一页写着的这个‘人人平等’的大标题，赵允让就已经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后面的内容也跟着翻了几页，但是和他之前十几年学习的观念都产生了巨大冲击，没等仔细看多久，他就下意识把这本书给合上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后背竟然起了一身细小的冷汗。
这些书中的内容，乍一看离经叛道，但是细细一想，却又有着些莫名的道理……
不！
不能再回忆细想了！
顾不上自己背后的那身冷汗，赵允让看向赵照，“你每日在学堂里面学的就是这些？”
人人平等？
“主子，你是知道我的，”赵照一张脸皱皱巴巴，透着些说不出口的苦涩，“这书实在太过大逆不道，如果不是因为学校考试必须要考，我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看的。”
但是为了考试，没办法——
只是这上面的内容是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作为王府的家生子，他觉得上面哪一条单拎出来，但凡嚷嚷一句，都是可以被王府给直接发卖了的。
不敢看，更不敢背诵。
自然这门课程的考试，他直接考了个不及格。
“若不是这门课也算在考试范围内，这次考试的第一名也不会是那个叫做春来的了。”赵照对于自己的学识还是很自信的。
虽说比不上学富五车的少爷，但是在那一群孩童中，他开蒙时间早，人又机灵，这才早早的被府里管事的挑上，做了少爷的书童。
就更别说做了少爷的书童后，他还跟着开了眼，看了很多外面没有的孤本和绝本。
“下次若是知道还是要考这个，再大逆不道也要囫囵背下来。”一听说这门课程竟然也在学生的考试范围里面，顾不上对书童的规训，哪怕现在身后的冷汗也还没彻底消失，赵允让直接发话了，“哪怕下次考试拿不到第一，至少前三总是要有的。”
“如此，才算是不负了我的名头。”
“是。”赵照只能赶忙低头，心里暗自准备回去就通宵把这本‘逆书’给全部背下来。
看着赵照点头应下了，赵允让这才开始翻看起了最后一本的《科学》。
这本书，倒是比起刚刚的那本‘逆书’多了些趣味。
应当是考虑到了学校学子大多年幼，这课本里的知识，大多都是由着各种小故事开始的，不论是帝弓（彩虹）是怎么形成的，亦或者是一年为何会有春夏秋冬之分——每个小故事讲到最后，都会带出一些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小知识。
也不知道编写这本书的作者是谁，但能够这么深入浅出的讲解这些小知识，这位先生一定熟知天文地理，必为大才！
也不知道在这工厂潜伏这些天，是否有缘得以相见……
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念叨着的姜姚姚，此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左手边没打开的窗户，又看了眼自己手心里被刚刚喷嚏吓了一跳的突突。
它的两翼已经开始长出了属于翅膀的羽毛，虽然现在一边只张了两根，但因为自带热度的金色羽毛，羽管根部竟然还带着一些奇异的花纹，哪怕只有两根也很显眼。
所以他都会趁着小家伙睡醒了的时候，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实际上却是放在手心上仔细的观赏。
照理来说，没有开窗户，手心上还捧着这么个暖手宝，怎么也不至于会打喷嚏才对……
奇怪？难道玩游戏也会感冒？
虽然但是，这个部分的写实就没必要了吧——
他把手上的突突放回了它自己的房间，又帮着简单的擦洗整理了一下，要真是游戏里也会感冒，还是别传染给这个小家伙好了。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了，他站在自己公寓的窗户旁边，这边正好是正对着慈幼堂的方向。正是入夜的时候，工厂里的灯都关了，但路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有的是准备回宿舍的，有的是准备去学校的夜校临时抱佛脚的，中间穿插着几个专门负责跑腿的小孩，头上带着的小黄帽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显眼。
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是为了庆祝慈幼堂完美启动的搬迁宴，为此工厂食堂和学校食堂也都跟着一起过去帮忙。
听说还在慈幼堂的大院子里面摆了两条像是夜市一条龙的小桌子，形形色色的美食，方便小朋友随取随拿的同时，也方便了过去的人能够一起吃吃喝喝。
要不他也过去看看？
……
赵允让早就发现了这个工厂的特别之处，光是那能源源不断投入生产的粮食，就已经让人很是好奇了。
之前小厮赵大帮他打饭的时候，凑巧在食堂听说了工厂的原料来源，大多是来自食品厂后面的神田。
于是也曾在半夜还没上工的时候，避开周围的耳目，让赵大带上赵二一起去搜寻过。
想着既然都被称做神田了，那想必，一定是有很多人在附近严防死守，难以靠近的。
但没成想，这摸寻的一路都显得过于顺利，甚至都不要再多加探寻，只用跟着道路上已经铺设好了的夜明珠灯（路灯）向前，就能看见那标注着农田的位置了。
再等看到那神秘的神田后，发现它也只是在一个半圆的透明罩子里，里面长出来的小麦也是普普通通的样子。虽然在这严重的旱灾下，还能够长势喜人，确实也是有着几分神异，但看着和寻常农田里的麦子，没有多少差异。
若是真的想要问有什么差异的话，也就是这田里面的麦子，麦穗看上去更加的饱满繁多。
但饶是再饱满繁多，靠着这区区五十亩的田地，就能够完成食品厂每天的粮食原料和食堂的食物供给？
哪怕是没怎么劳作过的赵允让都觉得不太可能，他又不是没有过自己的庄子……
哼，除非它能够一月一熟！
要真有这样的神田！昌南郡也不会年年都那么难征满税收了。
不过赵大和赵二回来的时候，也有提过，在农田的后面，还有一道高高的围墙，把一栋高楼单独圈进去了。
要不是这次半夜出行，他们都不知道工厂神田的后面，原来还有一栋这样的建筑隐藏着。
就是他们在厂里上工的时候，也没听有几个人说起过那里。
没准，那个高墙之后，就是他们一直想要追寻的，关于工厂的真正秘密呢？
